【八一】人生几何(小说·家园)
对照中年得子的心境,孙无双感受颇深。在“飞达“传媒公司在举行了规模较大的“爱心助教”活动以后,孙无双的名字在北城变得妇儒皆知。
孙无双成为同龄人心中眼中的羡慕。一对年轻夫妇发生口角,男的抡了女的一巴掌,女的不让了,瞪起眼,指着男的鼻梁大骂:你钱没钱,权没权的,要像人家孙无双,还不把老婆打死。这话几经周折,由许丽颖传给孙无双时,孙无双只是淡淡的一笑。熟悉脾性的许丽颖看出那笑意中的欢欣不屑。
孙无双偶尔还去杨芬发廊,不过早和杨芬没有了瓜葛,去那里只是养护早生的华发。杨芬并不在意孙无双怎么对她,上门全是客,不论大小主顾,她都一如既往表示热情。
一个漂亮女人,又有钱,稍一装扮,什么样的男人找不上?不过杨芬还算念旧情的。她把牟勇找过她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孙无双,要孙无双多长个心眼。有过三个女人的提醒,孙无双在心里对牟勇打了问号。乘上成功的翅膀,日子飞驰而去。转眼,儿子就能打游戏机,能模仿电视里的漂亮阿姨绘声绘色的给自己编故事。孙无双想送他去双语幼儿园学点知识。
蕙心不舍,这事就搁了下来。
有天近中午,蕙心正洗儿子一双污迹的小白鞋,听得电话一声迭着一声,揣测是丈夫。丈夫常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告有饭局。蕙心想到电饭煲里炖了近一上午的猪脚心生不悦,沾了满手的肥皂沫,拿起听筒。那边意外的传来一个娘娘腔的声音,语无伦次的道:你丈夫和杨芬发廊的服务小姐搞得火热,你小心点。蕙心正要问对方是谁,那边已搁了电话。丈夫会有外遇?蕙心不信。他的房事,在家都是十天半月没次,哪有多余的精力。
匿名电话一连几天打来好几次,说得有眉有眼。蕙心将信将疑起来。再看丈夫,便有了点疑人偷斧的意思,神情中流露出被伤害的茫然。
孙无双全然不知究竟。还以为他太忙冷落了蕙心,蕙心才面上不悦。
很突然地孙无双被部里召去。接见他的不是工商部分管传媒业邵副部长,而是不苟言笑的部长。姓邵的孙无双熟,逢年过节的,孙无双少不了鸡翅、鸭舌、螃蟹腿,五香的,麻辣的,豆腥的,各种袋装牛排、羊排、鹿排成箱结队往姓邵的家里,对上有表示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孙无双懂。他是在碰了几次钉子后,慢慢明白的。面对神情严肃的部长,孙无双觉得情景不妙。果然,部长历数了孙无双为人的杰出之处,肯定了孙无双对北城传媒业所作的贡献种种,然后话锋一转,说,部里最近开了个会考虑孙无双的身体状况,决定让他休息一段,再委重任。让牟勇或许丽颖代管“飞达”。
霎那间,孙无双有些懵了。他还不满五十岁,健康状况良好。就是有点神经衰弱,孙无双张了张嘴,但没有辩白。服从组织命令,亦是官场的规则。后来,孙无双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呆望天花板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当时部长宣部了决定。接着让烟,他没接,部长自己燃了。烟雾缭绕中,部长恍若一笑,他便随之恍若一笑,尔后告辞了。
至于当时如何力荐许丽颖,而斩钉截铁否决了牟勇,完完全全是出于下意识。
事后,许丽颖没有感激,只为他失落,为他的离去而心情沉重。孙无双泛泛地用风水轮流转安慰许丽颖,劝她好好干。
可谁又能安慰得了孙无双呢?退居回家后,孙无双养了七条天性就爱摇头摆尾的金鱼,红的、黑的、杂色的,游动起来万千姿态,非常好看,一个朋友送他一只会唱歌而不能学舌的鹦鹉。每天中午他要用晒熟的水帮鸟净身。鸟偶尔扑腾翅膀,弄得孙无双一脸的水,他也不恼。观鱼戏鸟的日子过得游闲而百般无聊。
这天,许丽颖从青岛出差回来,给蕙心送来一件浅粟色酒满碎花的韩丝长裙。蕙心连声说漂亮,许丽颖又从兜里拿出一付折叠的“齐天大圣”说是给小宝的。满屋子找不见儿子小宝。蕙心说可能又溜去他外婆家了。许丽颖觉出了孙无双神态中的不自在,她和蕙心神情诡秘地躲进卧室,嘀咕了半天。出来后,蕙心阴了多日的脸终于喜色依旧。
留许丽颖吃饭她不。夫妻双双送许丽颖到楼下,见许丽颖动作娴熟的跨上一辆“阳光125”轻骑。
月光银色适合女人,漂亮了!蕙心眼含羡慕,打听来路。
许丽颖苦笑说:原是为赶早上班买的。这下好了,公司不用常去了。
孙无双询问究竟。
许丽颖粗枝大叶地道:牟勇不服气一个女人站在他头上,四处散布许丽颖本人能力平平,是因为和孙无双有一腿,才提拔的。彼时,牟勇的一位表哥刚提为副部长,牟勇如愿以偿,坐上了“飞达”的第一把交椅。
孙无双听了默然。原是为许丽颖更好的发挥才能,才竭力举荐她的。不曾想最终会对她造成不利。凭牟勇的小心眼,决不会给许丽颖好果子吃。
许丽颖看出孙无双的担忧,无所谓地说:她原本也没做官的欲望,只想活得轻松愉快。创意方面的事,公司没人能比她,牟勇不会把她怎么样。话是这样说,孙无双还是有点心存内疚。许丽颖告辞后,孙无双前思后想:觉得这人真象棋盘上的棋子,不知被命运之手拨向何方。人就这么一生,很快,自己老了,年轻的妻子也不再年轻。应该支持她干一番想干的事。
隔天,后半响,孙无双午休起来,和儿子在屋里捉迷藏。儿子躲在卧室的门后边他装着没看见,张扬着四处寻。儿子忍不住了跳出来“吓”的一声。孙无双作惊吓状。听得有钥匙插锁孔的声音,父子俩暂作停顿。
门开处,妻子蕙心提了网兜青菜,身后怯怯的跟着个腰粗、满脸稚气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女孩,蕙心说是请来带儿子的,她还是准备和原来的同事合开一家“食品店”。“北城的食品店有多少,你数过吗?起码不下三百家,单是南方人做这生意的就有百十家。而且,真正红火的便是他们。南方人做生意讲究一个‘精’,本地人靠的是‘实’。这年头,实意味着被人欺侮。”
听了丈夫的一席话,蕙心有点傻眼。
见蕙心不吱声,孙无双又说,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不能就这么呆着。我在“飞达”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客户,他可以无偿提供整套的健身器材。北城这类服务业稀少。我们不妨试试。场地我也选好了,“红玫瑰”服装城旁边的那幢小二楼要卖。价钱也问了,咱们还能承受得起。你那个同事要不嫌弃,可以一起干。蕙心一听,乐了。夫妻二人心往一处想,动用了全部积蓄。不久,北城首家健身美容中心应运而生。
闻讯而来的顾客络绎不绝,多数是韶华将逝的中年男女。女的居多,她们大多闻风了孙无双的遭际,心存一份好奇,在明窗净几空气清新的美容中心,听孙无双用淳厚、略带磁性的男中音娓娓诉说着“人生几何,能轻松愉快就是美丽健康”等头头是道的健身方法,暗暗称道。
感谢老师分享,创作辛苦了。问候老师下午好,遥祝秋祺。
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