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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丹枫】乐腔(小说)


作者:河之舟 童生,561.5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68发表时间:2019-09-23 20:33:00

【丹枫】乐腔(小说)
   肖长生倒了嗓子之后,万念俱焚,一时间也忘掉了儿女情长。当他以一个卖梨糕糖的出现在街头时,他那几乎泯灭的思念,又悄然复生。自从退出梨园之后,那种最初的奢望宛若空中飘散的薄云,怎么也跟自己连不上。回到现实,当家里人告诉他,要和柴染缸家的小女儿杏花结为夫妻时,肖长生免不了又想起了白玉芳。这是两个无法比较的女人。肖长生没有立即答应杏花,也没有回绝,这种态度让柴染缸家里很没面子,可是女儿愿意等消息。肖长生对白玉芳的思念,大体也就是想知道一下而已。肖长生娶柴染缸的小女儿杏花的时候,已经打听到了白玉芳被土匪头子老段逼得跳河身亡了。这个结果对肖长生来说是一种解脱,而这种解脱又似乎与自己思念毫无联系。他其实是喜欢像白玉芳那样的女人,白玉芳死了,可肖长生的思想没有死。让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是他一下子不再固执了,他愿意接受那个细迷眼的姑娘。也许他的心灵太寂寞了,他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一个能抓得着看得见的女人,而不是云彩。
   肖长生与白玉芳在集上偶然相遇,使得肖长生的心灵猛地一颤。那时的白玉芳活着早已行同走尸,她跟着丈夫的生存实际上就是让形体还存在着。在她心里,那个“白玉芳”早已死了,所以当肖长生认出她时,她实在不愿意承认她是白玉芳。那个让她耀眼的“白玉芳”。早已被那一段龌龊的历史遮掩了。她让肖长生守住秘密,那段耻辱真的让她无颜于世,而这再生的于静只是煎灌肠的女人。
   染缸匠家出身的杏花没有见过白玉芳。“白家班”唱戏的领地在卫河以南,卫河以北是“潘家班”的领地。起初杏花对这家煎灌肠的并不在意,只感到那面容凄楚的女人,冷冰冰的,在蛤蟆洼住几年,都懒得跟谁说句话。那男人一脸憨厚,遇人却爱打招呼。他们住对面,平时少言寡语的肖长生却愿意同这一家人搅合到一块。后来,杏花发现了个秘密,这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却很投缘。这时,杏花才认真地将这个叫于静的女人细品了一番,原来这个女人天生一张好容颜,虽然癯白清瘦,但是眉眼里的秀气充分展示着她年轻时的美丽。与之相反,男人却粗糙憨墩,很不像一对。杏花先觉得街邻街坊的,相互往来没什么,男人与那煎灌肠的一家人来往也许是冲那男人。后来那男人死了,肖长生一如既往地到那寡妇家,女人心里便不太好受。杏花同肖长生生活了三十多年,始终没有惴摸到男人的心思。有时,她感到她仅仅拥有他的躯壳。杏花不是个有心计的人,但明面上眼里也揉不进沙子。为这事嘟囊几下男人,男人毫不理会。杏花想,日子怎么就这么个过法,纯碎一个闷葫芦。眼看着几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儿子、女儿也相继成家,她的心思就转移到了儿女身上。当蛤蟆洼传出小儿子肖振邦要同于静的女儿闵灵相好时,压抑已久的冲动一下子爆发了。她将儿子叫来,细细地盘问一番。那知这个没出息的竟然说人家闵灵还没有明确态度,仿佛儿子还是巴结着那个小妖女。她不好言表自己的心思,只说闵灵出过事,与她成亲肖家脸上挂不住。肖振邦没有将母亲的话当回事,他还没敢向闵灵表白自己的心事,只是越来越爱和闵灵在一块相处。自从会演结束,闵灵脱颖而出,人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集上一些流皮孩子想尽法子打闵灵的歪主意,连傻子毛茸见到闵灵也嘻嘻地露出牙齿,这样肖振邦又同时扮演了一个保护神的角色。
   闵灵耀眼地在蛤蟆洼晃来晃去,肖振邦的母亲看到后总觉得别扭。她让丈夫劝儿子,不要整天和那小妖精混在一起。丈夫不理,她就暗地里赌咒,总有一天她会出事的。这样期盼着,闵灵竟然真的出了事。闵灵夜里起解,猛然发现一道白光在她家院子里闪着,她吓得不能行,第二天将这事偷偷地告诉了母亲。母亲与她的瘸哥闵亮一道跟她守夜,连个影子也没看着。母亲就安慰女儿,说她眼离了,闵灵也没在心。没过几天,一阵微妙的响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敏感地点着灯,隔着窗户向外看,月光下一道白光悠然消失,她吓得用被子捂住了头。这件事后,闵灵被惊吓发起了高烧,于静只好找肖长生商量,要不然就请柴大仙。肖长生不赞成声张,他说活了五十多岁也没见过邪气。他猜测是不是有人想打闵灵的坏主意,让儿子肖振邦同闵亮一块住在闵灵的房间里,让闵灵暂时和于静睡在一起。
   肖振邦睡在闵灵家,母亲非常生气,就将于静家遭邪的事宣传出去,气得肖振邦和母亲大吵一通,肖长生坐着吸闷烟。一连几天也没见动静,肖长生怕妻子再闹,就让肖振邦回家了。他对于静说,这事传开了,朝好处想也不是个坏事,谁做怪再也不会来了,或许闵灵没看到什么。闵灵始终坚持不回自己的屋里住。肖振邦走后,闵亮独自一人在闵灵的房间。就在肖振邦刚离开的第二天晚上,那种奇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闵亮虽然腿瘸,但非常沉着,他没有开灯,悄悄地弄开门,只见一个东西趴在窗台上,他将准备好的棍棒轮了起来,向那个东西打去,只听“嗷嗷”几声尖叫,一个人被打倒在地。闵亮从屋里拿出手灯,见一个人赤裸裸地正从地上爬起,闵亮一看原来是剧团叠大箱的疤瘌爷的侄子裴根。裴根吓得浑身哆嗦着,闵亮将他光身一人锁进屋里,将母亲叫醒。母亲让他叫来肖长生,肖振邦也跟着起来了。
   肖振邦和闵灵都没有想到会是裴根,因为裴根不仅老实本分,心肠也非常好,平时最爱跟肖振邦和闵灵在一起。他入戏慢,团长就让他跑龙套。肖振邦人一进屋就问裴根咋能做出这样的事,裴根摇着头直哭,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于静问:“该咋办?”肖长生说让他们家里来领人。直到天亮,疤瘌爷才过来,说裴根的爹妈都不肯来,让捶他一顿才可以回家。疤瘌爷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又朝自己的疤瘌脸煽了两巴掌。
   这场官司由肖长生出面准备私下调解,双方都同意不声张这件事。这次肖长生特地警告了妻子,肖振邦也给娘发了毒誓。一个光腚男人几番来找闵灵,让闵灵羞得不敢出家门。肖振邦主动给她解开心的病结,闵灵经不住再次折腾,终于趴在肖振邦的怀里哭着说:“你肯要我吗?”肖振邦对闵灵的举动弄迷了,他连忙说:“我会守你一辈子。”
   裴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裴根从小跟肖振邦一同长大,比肖振邦小两岁比闵灵大一岁,他个子不高,长得老相,看起来比肖振邦年龄还要大。裴根心眼不坏,整个蛤蟆洼的都说不出他半个孬字,现在胡里胡涂竟做出了这丢人事。前两天他还向肖振邦打听闵灵家遭邪的事,怎么就成了自己呢?他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屋门确实开着。他记得睡觉前门是从里面插上的,他睡觉不爱穿衣服,他清楚。就是不清楚自己睡着睡着怎么就到了闵灵家。他喜欢闵灵,但她是肖振邦的相好,他不能有啥奢望,何况像闵灵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呢?与闵灵相比,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轮几轮也轮不到他。他回到家,全家人都不理他。爹说去死吧,还不快死,娘也跟着骂。想来想去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去见好朋友肖振邦,怎么去见闵灵。想到这里,一种邪念突然闪过。是的,死了倒好,只有死了,才能解脱。他急忙向床下翻出半瓶农药喝了,在床上哭了一阵子没人管他,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高喊:“我喝农药了,我喝农药了。”家里人仍不管他,他就跑到爹娘屋里说他真的喝药了。爹起初不相信,娘上前闻了闻,他满口药味,才知道他真的喝药了。他爹反应过来后,推着车子就去医院,来到医院裴根已经昏迷过去。柴医生赶忙给他输上液,折腾一整天,裴根终于醒了过来。柴医生问孩子怎么了?裴根娘忍不住便把这事说了,柴医生说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释,那就是梦游,人在梦游时会失去记忆的。
   肖振邦听说裴根喝农药了,理解裴根的心情,他俩从小一块长大的,肖振邦背着闵灵去看了裴根。裴根一见肖振邦脸红得像猪血一般,他说他的确不知道发生的事。肖振邦没有埋怨他,让他好好养病。裴根说让他转告闵灵,说他实在对不住她。裴根说病好后,他计划到外地打工,一辈子不回蛤蟆洼,肖振邦没有表态。裴根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就吵着要出院,因为蛤蟆洼的熟人都来看他,他越是觉得不好看。出了这等事,先前说的保密,也都不知不觉地漏了出去,蛤蟆洼的新闻传遍了整个集镇,整个公社。一些病号都来偷偷地看裴根,裴根执着要出院,柴医生拦不住,柴医生说回家后注意观察。那知裴根一出院就跟舅舅离开了蛤蟆洼。就在第二天夜晚不幸的事发生了,舅舅说裴根死了。裴根的爹娘都不相信,出院时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报了案,尸检后,仍是农药毒性发作而死。裴根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哭着哭着就觉得儿子是冤死的,这个冤是跟那小妖精分不开。一气之下,将尸体摆在了闵灵家的院子里,一家人穿着孝哭起来。于静被这件事给弄得糟透了,这算哪儿跟哪儿呀,怎么能轮着向她兴师问罪呢?闵灵气得在屋里直哭,几次出门都被裴家人推回屋里,闵灵气得跟裴家的人吵,但是裴家人已经死了,围观的都说闵家的不是。这时肖长生出面了,围观的人拭目以待,哈蟆洼的大人们心里都有数,都清楚肖长生同于寡妇好,这事只有他出面解决。肖长生到屋里同于静说了几句,让闵亮冷静点。他也没劝闵灵,就出门找刘玉田,让刘玉田找到疤瘌爷共同商量这事咋办。这时,肖长生才兜透出于静的真实身份是“白玉芳”。他说出这事一是让疤瘌爷看在与“白家班”的旧情上指一条路子,二是说清他与于静的清白。他对于静纯粹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刘玉田向来尊重肖长生,让疤瘌爷出条路。疤瘌爷思来想去的,就说要不让闵家出个棺材钱,多少压压这边的气。肖长生说一言为定,就回来翻出三百块钱给于静。于静觉得有些冤,肖长生说先这么着吧。
   这件事处理完毕,热闹一年的剧团停了下来。闵灵仍然躲在家里不出门,肖振邦有空就去看她。这天,闵灵突然告诉他个消息,说县乐腔剧团要招她过去,肖振邦一听,顿时傻眼了。闵灵说你应该为我高兴啊,肖振邦说“是,是”,便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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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讲述了地方剧种乐腔两代人的爱恨情仇故事。肖振邦的父亲肖长生跟著名的红脸潘林学徒,十四岁那年开始登场亮角。后来因为名气压过师父被小人算计,肖长生的嗓子给倒了,一代少年英气从此谢绝戏台。肖长生气绝戏台以后,操起了祖传的小买卖切梨糕糖,在集市上摆摊度日。近两年各村都组织剧团,丰富春节的文化生活。作为集镇所在地蛤蟆洼大队也成立了剧团。肖振邦从小热唱,主动要求加入大队剧团。剧团吸收了旧社会部分老艺人,这些人不是同肖长生干过就是同肖长生熟悉,欣然接收了肖振邦的请求。肖长生对小儿子唱戏之事没有态度,爱好是他自己的事。可行有行规,戏有戏道,因为肖长生当年的英名,所以大家推举肖振邦唱红脸。有个老人一嘀咕,想请肖长生出山帮儿子一把。虽然早不唱戏了,但肖长生与这哥几个的关系始终处着,见儿学戏心切,答应业余出山。后来蛤蟆洼剧团因为有一位漂亮的坤角闵灵唱劈山救母演三圣母,竟然是白玉芳再世,活脱一个仙女下凡到人间。原来,闵灵的母亲于静真的是白玉芳,当年她被土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逃出后投河自尽被人救起,才改名换姓存活下来,婚后有了一子一女,女儿就是闵灵。闵灵因为特别漂亮特别聪明读到高中,因为与体育老师发生师生恋被学校除名。当年 肖长生爱着白玉芳因为命途坎坷没有圆梦,现在肖长生的儿子肖振邦竟然与白玉芳的女儿闵灵再续姻缘。可是小说最后悬念又起,因为县里乐腔剧团要招闵灵去当演员,本来就缺少自信的肖振邦一听,顿时傻眼了。小说构思精妙,结构严谨,故事曲折,生动感人,人物栩栩如生,命途多舛,令人牵肠挂肚,富有地方特色!力推佳作!【编辑:梦锁孤音】【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92400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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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梦锁孤音        2019-09-23 20:34:15
  小说构思精妙,结构严谨,故事曲折,生动感人,人物栩栩如生,命途多舛,令人牵肠挂肚,富有地方特色!期待精彩继续!
梦锁孤音
2 楼        文友:陆屿璠        2019-09-23 21:08:24
  成人的世界总是是非多,故事铺排有序,人物描写细致,引人入胜。好文大赞!
3 楼        文友:梦锁孤音        2019-09-25 06:11:39
  恭喜老师获精,期待更多佳作呈现丹枫!
梦锁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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