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路】白桐子与红山茶(小说)
生日酒开宴前,全体亲朋先给老寿星拜寿,共祝外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外婆的头梳得似慈云盘顶,穿着一身紫红色的绸缎面料大对襟衣,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地接受下辈们的跪拜祝福。生日酒摆了三十桌,二十桌是亲朋,十桌是白桐子表姐家的游客,有两桌还是不同肤色的外国游客。游客们特别高兴,他们既可以享受丰盛免费的晚餐,又可欣赏到洞宫山独特的风俗人文。拜寿的顺序按照辈分有序进行。先是大舅爹和大妗娘,接着二舅爹二妗娘,以此类推。轮到红山茶时,按理白桐子还不能上前参拜,但外婆破了例,她招手示意让白桐子与红山茶一起拜。白桐子和红山茶跪在外婆跟前的红枕头上,双双给外婆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送上祝福。白桐子给外婆献上了翡翠鹤,并敬祝外婆生日快乐,万寿无疆!说罢,便欲告退。不料外婆留住了他们,并令他们就在她的脚边跪下。
“阿秀,当年外婆送你的翡翠麒麟呢?”一直只微笑不说话的外婆突然发问。
武山茶把挂在脖子上的翡翠麒麟摘下来,捧在手心上说:“阿婆,在这里呢。”
白桐子如被五雷轰顶,无地自容地把头拼命往地里钻,只恨地上冇个洞,他不敢看外婆。
“亮亮,你把头抬起来。”外婆说。
白桐子像一个被捉的劫贼一样抬起头。外婆微笑着把白桐子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把一个物件放在白桐子的掌心上。白桐子定目一看,脑袋里就响起一声雷,惊得他浑身颤栗,双目即刻挂下两串珠泪。随着泪水流泻,头上犹如三花聚顶,脑袋里的野马蜂飞走了。怎么可能?掌心上竟是他当年扔在樟树洞里翡翠凤凰!
此时,外婆的脸上像盛开了两丛梦幻般的胭脂花,灿烂异常,她把两只手分别紧紧地捏在白桐子和红山茶的手上,眼睛一直看着白桐子不说话。见此状况,大舅爹他们全部在外婆面前跪了下来。白桐子愣得不知所措,红山茶伸出右手在他的屁股上扭了一下,终于把他扭得个醍醐灌顶。白桐子于是把翡翠凤凰放到红山茶的手心,把翡翠麒麟换到自己的手上。
外婆笑了,把手松开。她选了一个登高的日子,登仙去了。
尾声
七天后,白桐子离开凤麒源。
这又是一个白雾茫茫的清晨,红山茶送他到村口。他伫立在大樟树下,郑重地给这株经历千年风雨的神树深躹了三个躬。红山茶告诉他,当年的那一天,外婆其实一直默默地跟在白桐子的身后到村口,亲眼看着他把翡翠凤凰扔向了树洞。只是那天雾太大,白桐子冇扔准,被外婆拾回来了。白桐子又看到了廊桥柱上的对联:
青山不墨千秋画
绿水无弦万古琴
他沉思很久,仿佛突然开悟了,心窝里的千脚蜈蚣消失了。白桐子耳目一片清灵,他十分清晰地听到了天圣寺晨钟的清音。
三个月后,白桐子邀请辛教授到湖滨的一座酒楼吃饭。辛教授见到满面红光,目光如炬,神彩飞扬的白桐子吃惊得连眼镜几乎都要飞走。他追问白桐子到底是去何处的仙山洞府寻得灵丹妙药?
白桐子说:“是外婆的凤麒源。”
辛教授问:“凤麒源在哪里?”
“桃花源在哪里,凤麒源就在哪里。”白桐子仰起脖子喝下一杯酒,有点禅意地说。
2019年12月16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