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青雪(小说)
肖平发现她怀孕后小青雪有时候闷闷不乐,就问她:“青雪,你告诉妈妈,你愿意让妈妈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青雪想了一想说:“我想要个小弟弟。”
“为什么?”在肖平看来,一般女孩子还是喜欢有个妹妹的,就会有人陪她玩儿了。
青雪想了想说:“因为妈妈有我了,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如果妈妈再生个妹妹,就会不喜欢我了。”
肖平看着自己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儿乐了,“傻孩子,无论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会爱你,因为我们的小青雪最听话最乖了。”
青雪听了妈妈的话放心地笑了,爸爸妈妈对她的爱,她是不会怀疑的。
肖平没有一般年轻孕妇的娇贵,她休假在家的日子不顾严重的妊娠反应一直亲自照顾青雪。志强妈觉得尽管青雪这孩子挺可怜那么小就和父母离散,但能遇见这么一家善良的人也是很幸运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肖平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最高兴的就是青雪了,她在弟弟旁边不错眼珠的看着,这一回儿女双全的志强乐坏了,他给儿子取名雷雷。
雷雷一周岁后,肖平必须回去上班了,没办法也只好把雷雷留在婆婆身边,志强妈活儿多了起来。好在青雪也离手儿了,生活上能够自理,学习上也很自觉,放学回来写完作业还可以帮奶奶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自从有了弟弟后,小青雪突然长大了许多,比以前更懂事儿了,也知道心疼奶奶。一到假日志强夫妻回来,志强妈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她常常在想,如果志强爸活着看到这一天该有多高兴啊!
日子平静地继续着,时光荏苒,转眼间青雪已经上了初中,雷雷也上小学了。姐弟俩生活上有均有让,学习上却不甘示弱,成绩都在班里遥遥领先,年年期末拿回三好学生奖状。一开家长会,同学们的家长都羡慕志强夫妻生了这么两个出息的孩子,将来也一定错不了。
三
一晃又到了年末,青雪和雷雷都眼巴巴地盼着爸爸妈妈快点儿回来过年,因为志强答应青雪给她买一套插图版的四大名著,给雷雷买一套变形金刚,志强妈也把该置办的年货都置办齐了,就等着儿子媳妇回来过年呢。
三岁之后的青雪对于这段岁月的记忆是格外清晰的,这也是她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可是人生无常,幸福总是很短暂,姐弟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爸妈回家却盼来了不幸的消息!
原来在回家的山路上志强夫妻遭遇了车祸,志强的伤势较重,在抢救的途中还没来得及留下只纸片语就散手人寰了,而肖平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还处在昏迷当中,生死未卜。
志强妈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一个女人一生中最为不幸的事儿莫过于中年丧夫,老来丧子,这致命的打击令老人不堪重负,卧病在床。
青雪和雷雷看到爸爸给他们买的书和玩具时也是泣不成声,青雪不相信这是真的,以前一家人相亲相爱的镜头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她感觉自己就是生活在天堂里的公主,可是这天突然就塌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
青雪和雷雷见到爸爸的时候,爸爸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间里。她一点点地揭开了蒙在爸爸脸上的白布,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亲人却已苍白而冰冷的脸。她拉着爸爸的手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趴在爸爸身上放声大哭。
“爸爸,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女儿,我是青雪啊,你不要我了吗?爸爸,你不能死,你怎么忍心扔下我们不管啊!”青雪在爸爸面前长跪不起,谁也拉不动她。
雷雷也拽着姐姐的衣襟哇哇大哭,在场的亲朋看着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心酸不已,那场面令所有人都动容,禁不住潸然泪下。
青雪感到自己哭干了所有的泪水,哭都哭不动了,她清楚,爸爸是真的死了,即使她哭死想死,爸爸也不会再醒过来,也永远听不到了。
肖平在昏迷了半个月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命虽保住了,可下身由于受到重创而不得不截肢。当她知道志强已经不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下身时悲痛欲绝,几度拒绝治疗想一死了之。
青雪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妈妈身边,她理解妈妈的苦,忍着自己内心的悲痛对妈妈说:“妈妈,爸爸虽然不在了,你还有我和雷雷,如果你也不要我们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家了,只要你在,我们能看到你,我们就有家!”看着自己懂事的女儿,再想想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雷雷,肖平感到死也需要太大的勇气,而她死也死不起。
因为志强夫妻是自己开车出的事儿,没有得到多少赔偿。双方单位在志强的后事处理和肖平的治疗费用上还是伸出了援手,亲戚朋友也慷慨解囊,可是对于这样一老弱病残的家来说那些钱也是杯水车薪。一家四口仅仅依靠志强妈的退休金度日,维持两个孩子的学业以后日子的艰难无法想象。
所以肖平出院后,她的娘家人考虑到这些实际情况决定将肖平和雷雷接回娘家照顾,因为肖平的两个弟弟做生意条件相对要好一些,把青雪留在奶奶身边照顾奶奶。
青雪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生离死别让这个小姑娘坚强起来,她告诉妈妈:“妈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会照顾好奶奶,也会好好学习,那是爸爸的希望,有时间我就会去看你和雷雷。”母女俩又一顿抱头痛哭。
奶奶卧病在床,自己的学业要继续,青雪对未来的路充满了迷茫。
她不清楚其实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或许从她当年任性出走买棉花糖而走失的那时起,一切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儿是娘的心头肉啊!一个好端端的闺女就这样像水蒸气蒸发掉了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嫂老感觉自己做了啥亏心事比别人矮了半截儿,因此大门儿不出,二门儿不迈的。村里有个啥大事小情,也只有林哥到场,特别是碰上得千金,嫁闺女一类的事儿更没有人在林嫂面前提起。
冬子常常看见娘自己躲在角落里发呆,也很少看见娘笑了。有好几次冬子都看见娘偷偷地翻出压在箱底儿的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里面竟然是那套给英子买的小花棉袄和那对头花。娘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衣服,仿佛看见自己的闺女穿戴上了就站在自己面前,而娘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
没有英子陪伴的童年,冬子感到异常的孤单寂寞。本来是小小子疯玩野闹的年纪,冬子却显得安静许多。他不再穿那套军装,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他不合群,不和其他小伙伴玩。冬子不是一个人坐在村边的小河边仍石子,就是一个人在自家的院子里玩。他想英子了,就一遍又一遍地画着英子,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苹果脸。他看着妹妹说:“英子,你在哪啊?你会不会把哥忘了?你等着哥,等哥长大了一定把你找回来!”英子甜甜地笑着,那笑容灿烂如花!
在外人眼里孤僻的冬子清楚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到底装了些什么,他把一切对英子的思念和要找回英子的决心都化成了学习上的动力,尽管他并不十分聪明却足够刻苦,他在学习上攒足了劲儿,他感到英子一直在他的世界里从未离开,而英子的话:哥,你一定要来找我啊!时时在他耳畔响起,冬子学习的劲头就更足了。小学,初中,高中,冬子的学习成绩一直稳居第一,上大学自然成了无可厚非的事儿。
在高考填报志愿时,冬子眼前浮现了小时候自己手拿蒲苇编的小手枪威风凛凛地站在英子身边的样儿,英子美美地笑着。他没有填报军校,而是填报了一所重点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他还在为丢了妹妹自责,其实七岁的孩子哪有能力保护妹妹,英子的走失只能说是她命里该有的一劫。面对着许多人的不解,冬子清楚自己的选择,只有走出去,面对更广阔的世界才有机会找到英子。
高考成绩下来,冬子如愿以偿。他也是村子里多少年来唯一的大学生,这个小山村沸腾了,乡亲们都来祝贺,林哥两口子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酒桌上林嫂破天荒地喝起了酒,她端起了酒杯说:“乡亲们,冬子考上了大学,大家伙儿和我们一样高兴,这些年为了找英子,乡亲们也费了不少心,我也相信咱们家冬子将来无论啥样,无论在哪都不会忘了大家的。”说完一碗白酒一饮而尽,林哥眼里也闪着激动的泪花。
大家伙儿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一方面为冬子有出息高兴,一方面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来那丢了十多年的英子,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啥样儿了,也该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如果现在好好的,也快上高中了,大家都盼着英子当年会因祸得福正在过好日子呢!
看着残缺不全的家,志强妈这个要了一辈子强的老人彻底被击垮,整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
青雪知道奶奶这一生很不容易,苦了大半辈子本该到了享福的年纪却又遭此一劫,她不敢在奶奶面前哭,她现在是奶奶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家撑起来才能让爸爸走得安心。
“奶奶,你看我给你做的面条可好吃了,你吃点吧?”
“奶奶,你不吃东西,我也不吃,以后我也不去上学了。”
青雪说这话真好使,志强妈看着自己的孙女,她也心疼孩子。肖平和雷雷有人照顾了,而青雪身边再没有其它亲人,如果自己倒下,这丫头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想到这,老人坚强地坐了起来,和着泪吃完了青雪为她做的整碗面条。
看着奶奶开始吃东西,青雪这才放心。她搂着奶奶说:“还是奶奶最疼我,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老人拍着孙女老泪纵横。
每天天不亮青雪就起来做饭,侍候奶奶吃完饭收拾停当了才骑车去上学。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并没有影响这孩子的学业,她比以往更奔劲儿了。每天放学回家,青雪最想看到的就是奶奶在家里等着自己,而奶奶最想听到的就是青雪打开房门说的那句:“奶奶我回来了。”
青雪很能干,奶奶心疼了说:“青雪啊,你歇一会儿啊。”
“奶奶,我不累,我小时候你最疼我,爸妈不在家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该我照顾你了。"
青雪的坚强和乐观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志强妈也觉得就是为了青雪也要好好活着,她在青雪的悉心照顾下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青雪从心里往外的高兴。
四
青雪进入高中后学习压力一下子增加不少,学校离家也远了,可青雪和老师说明了情况坚持回家住陪奶奶,奶奶虽然可以照顾自己,可青雪还是不放心。
每天晚上青雪做功课,奶奶就在一边陪着,作业写完祖孙俩看看电视聊聊天。晚上躺在被窝里,奶奶也会给青雪讲一些人情世故,虽然这些说教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些过早,可青雪觉得很受用。
一到节假日青雪会陪奶奶去外面走走,就是呆在家里也会和奶奶学做一些家务活。志强妈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志强过日子没帮没扶的,却积累了不少生活经验,什么钩啊,织啊,剪裁一类的样样拿手,尤其是做了一手好菜。青雪一样一样学得很认真,这丫头心灵手巧干啥都要样,不顺眼的干脆毁掉重做,就是连用缝纫机做的鞋垫儿包边都均匀有致,日子久了青雪从奶奶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感到生活就是一部大百科全书,而奶奶说的活到老学到老真是很有道理。
现在的小姑娘很少有人会做家务,像青雪这样的丫头更是少之又少,邻居们都说将来谁家的小伙子娶了青雪做媳妇那是福气呢,准是个贤妻良母!
奶奶的退休金勉强可以维持祖孙俩的日常开销,日子却被青雪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会错花一分钱。青雪除了和同学们较劲儿比学习外,吃穿上一点也不挑剔,生活十分简朴。奶奶知道青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任务又重,所以有好吃的就给孙女留着,而青雪也知道奶奶身体不好,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总是让给奶奶吃,一吃东西就让来让去的,青雪觉得生活虽然苦了点,可心里甜甜的,因为奶奶就像亲娘一样疼自己。只要有空青雪还会做上几个拿手菜给妈妈和雷雷送过去,肖平的身体好多了,她感到青雪身上有一种积极的力量在影响着自己,她也开始积极地面对人生。青雪一来就帮着干这干那,给妈妈讲一些家里的事情和自己的学习情况,雷雷见到姐姐亲的不得了,小家伙长得像极了爸爸,青雪不断地鼓励雷雷一定要好好学习给爸爸争气。
每日都充实而又忙碌,躺在床上的时候是青雪最幸福的时候,她都不舍得入睡,因为真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她知道自己一定能行的,因为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必须勇敢的面对。她也相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她和雷雷就是妈妈和奶奶的希望。
青雪累了,很快就睡了,月光如银纱笼罩在她俊秀的小脸上。她梦见自己在一农家院子里玩,旁边还有一个黝黑黝黑的哥哥手拿蒲苇编的小手枪威风凛凛地站着,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一边喂着鸡一边冲着他俩喊:“冬子,英子,你俩好好玩,一会娘就给你俩做饭啊!”
早上青雪傻傻地坐在那真的不愿从梦境中走出来,她也纳闷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呢?而且这段日子以来这样的梦经常做。有时候她梦见哥哥在院子的土地上给她画画;有时候她梦见她和哥哥在一个大马车上欢呼;有时候她梦见她和哥哥在炕上疯闹,爹娘在一旁开心地笑着;还有一次她梦见娘给她买了一套小花棉袄给她穿上后夸她俊呢……
青雪花 悄悄落下
一朵朵 洁白无瑕
风吹浪打我不再害怕
我在爱中一点点长大
青雪花 慢慢落下
想爹娘 梦里回家
儿在海角爹娘在天涯
盼儿回家青丝变白发
青雪飘飘飘飘下
这是爱的表达
灿烂的笑容美丽如花
精彩的青春
转逝的年华
我愿意为爱而融化
青雪飘飘飘飘下
这是爱的代价
无悔的人生酸甜苦辣
生死亦有约
莫要再牵挂
把我留在美梦里吧
化成水啊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