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感动】诗心落雪域,草色遥看有(赏析) ——赏析“浪花诗语”社团望雪绝品诗歌《草色返青》
从某种程度上说,诗歌的意境深度,常常是由理念决定的,哲学家黑格尔更直接地说:“艺术的内容就是理念。”当然,理念的载体必须是艺术的。理念是句子的灵魂,驱动着诗句衍生多变,这是简单的写景难以奏效的。
从这个角度鉴赏诗人望雪的这组诗,可以说,雅而不轻佻,简而不寡淡。能够从有限的字句,感知一个我们始终感到神秘的世界,而不仅仅是知道了佛神降落在何处,还明确了有着怎样的“哲学草色”,生活之树长青,而说教只能式微日衰。
◎写诗可以此为模本,耐人寻味好诗之艺术素养的内涵,颠覆窠臼老套而回归诗的本来。
诗的本来特色是什么?我们可以从《诗经》的歌咏内容和吟咏节奏来体会,以此做参照,我们会发现诗歌不应该被折腾折磨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简单举例吧,你看古人(还是佚名诗人)咏诗:“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从诗歌的“起承转合”“四则”看,这个“起”将劳作的场景用特写镜头推出,然后才有“承”,写出所见的河水清美,波荡涟韵。如今,我们读诗不能这样读了,我们要跳好几个高度,再加上垫脚石,才能多少意会出一点诗味,接续上我们时断时续的思维,就像看垂死时候的心电图。望雪的诗歌,回归到诗歌表现的最初方式,流畅,直接,感性,或者说,不去弄什么佶屈聱牙,是写要人读懂的诗。
1.合理适度的思维跳跃,显示出诗歌清晰的语言逻辑。我以为这就是对那些追求奇崛诡异效果的诗歌表达方式的最好颠覆。
读诗不能让读者猜诗,这是很多诗评家的观点,即使是现代诗也如此。望雪的诗,平朴而不平庸,显示了通达流畅的思维顺序流向。
我以《玛尼堆》首节诗句为例:路过河,赤脚/触及水流和云朵/总有垒起的石语从眼前揖手,合十……诠释:路过一条河,或者就是生活的河,赤着脚,亲昵着河水,感受着暖暖的水流和律动,溅起的浪花就像眼中的云朵,远方,散石垒砌的河岸,诉说着“石语”,感谢沧桑,我在这里垒砌了生活的园墙,合十,不向着布达拉宫,而给这片生命的河流,还有这堵挡住寒流的墙(玛尼堆)。这里透露出的诗意主题是温暖、从容、感恩,愿意走进水和石头包围的生活天地。多么淳朴的情感,多么顺当的思维意识流,我们读后不会觉得味道索然吧?谁能说,这不算诗?萦绕在藏民生活左右的玛尼堆也是他们的信仰图腾,多么深刻的表达,不必要什么华丽和故作高深,只要将诗意推向生活,就有最美的发现,大幅度的三级跳跃,不知所云的诡谲,不是诗歌发展的方向。
2.以特有的大胆的细节真实,推出生动的意象。
细节的真实,历来的文学作品的感人力量,或者说,是文学作品的生命。但对于诗歌这种特殊的文学样式,细节,往往被碎片化,往往是“蜻蜓点水”式的,欲言又止。一般的诗歌,着意从具象的细节到抽象的意念的剥离破茧。望雪诗人在这组诗里大胆运用细节表现的手法,缩小细节转换的跳跃步幅,从容地粘连各个藏色细节,展现出连贯的生活画面,这个难度是不小的。因为从细节里求得意蕴,达于理性和意象,这是很不易的。但这组诗的处理非常巧工灵运,为新诗创作做了很有益的探索。从我所强调的诗人情怀看,能够表现情怀的,就是细节了,诗人放弃口号式的抒情,直接将情感泼洒在细节上,隐而不露,出而见色,有一种洇漶的读感。
3.颠覆太多的诗歌对西藏神佛的一味膜拜内涵,重建有人间温度的西藏特色。
随便翻翻网上的佛诗,我发现,几乎难逃“佛系”,西藏是神佛降落的地方,但那里既是宗教朝圣地,更是生活的嘉园。引述一段诗: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求来世,只为途中与相遇。这个诗人也是融入了西藏,但他似乎是为成佛而往。再看看望雪的组诗,其主体绝对是温度如立夏,即使白雪覆盖,也有草色返青。他的《格桑梅朵》开的不是佛经,而是听见尘埃里的欢喜,生活的调子。《拉萨的雪》覆盖的不是浩如烟海的佛经经典,而是为了捧出明天的朝阳,因为诗人看见的是生活的希望。《玛尼堆》垒起的是“一切元始的善和光明”,不是教徒朝圣路上的遗珠。《经筒里打转的草》,居然在笔尖上返青,佛教最终要回归生活,否则那些糌粑、酥油茶和青稞酒从何而来?
4.望雪诗人用诗歌告诉我们“远方”很近。
是啊,生活不仅仅是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远方,很远,如果在西藏,按照多数诗人的眼光,一定在蓝天之上,在布达拉的琉璃瓦片上,而望雪诗人告诉我们,远方就是脚下。
通读组诗我们不难发现,四个场景都有普通藏民的影子,喇嘛、经卷、佛珠,都在画面之外,只有生活靠近了藏民和这片宝地。这是不小的颠覆,是转身去寻找“远方”的惊俗之笔。
格桑梅朵花开处,陌上有脚窝,“阳光收在花瓣上”,不与宫殿塔尖争辉煌。拉萨的雪,“人们分别择取自己的独白”,不会专属于某人某神某佛,人们可以找到自我,远方不远,就在身边。玛尼堆堵不住生活的出口,“心敞开所有尘微”,远方不会拒绝尘世的日子。《经筒打转的草》,飞出的音符不是“阿弥陀佛”,而是“绕一圈,四季便从心路上打开原来的悸动”。
诗人并不言说自己的诗是“以正视听”,而是还原雪域藏土本来的生活,这种颠覆,就是回归。
回到“诗心说”吧,我说诗心就是情怀,如果没有透视生活美的情怀,就不会用笔触去催开格桑梅朵,就不会让洁雪独白,就不会聆听“石语”,更不会参透经筒里打转出来的是什么。
世事沧桑,我来怀旧,那就是拥抱时光的情怀。看到低微里的生活也是诗,这就是诗人的情怀。
对于西藏,我们并不陌生,却对很多人,哪怕是曾经踏足藏地,也还是肤浅的。我们往往关注那些佛性的东西,将神秘和不解,作为解读藏文化的固定内涵,似乎这些都是永恒不变的。其实,诗歌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抒情,还在于引导读者对物象做深刻的解读和多样视觉的关注。这组诗就是这样,将人文眼光投向西藏的生活,注目当下的变化,尤其是将佛性与人性的关系推向一个高潮,解佛不能隔绝生活,读生活不能弃绝藏佛。如果从游览的角度看,这样的诗歌,可以成为一种精神的向导,让更多人关注的层面发生转变。我想,若谈作品的社会意义,这组诗就不亚于一本“西藏风情录”,至少是一篇别致的导读,或者是精美的序言。
最高层次的旅游意义是精神审美。如果从这样的角度看,作品更有着不凡的意义。美,无处不在。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发现美。这组诗,将西藏的原色美,精准展现出来,不是做泛泛介绍,而是进行一次精神涂色,远离了说教,走进了美的实体,挖掘出真实生活里美的各色要素。或者说,诗人以慧眼发现,为我们提供了又一个曾被忽略的审美空间。诗人的责任感和创作精神,就值得我们敬重了。
客观地说,望雪的这组诗还不是十分精美,在歌咏西藏生活物象的选择上,是否需要增加一些为诗人忽略的东西,比如,西藏的颜色,湛蓝的天,雪白的云,紫红的墙壁,金碧的屋顶,层叠的岩楼。同时,诗歌让读者意犹未尽的时候,可能还是单薄了些,也许华美丰盈这些概念是诗人不取的,但从喜欢的角度看,希望诗人更加恣肆纵意一些。也可以这样理解,丰富一下“草色”的背景,让读者觉得高远与低微可以在一个时空共存,不为炫耀,只为背景。马背梵语,夜半经喧,或许会让这种充满繁盛生机的草色更具一种来自西域的佛性。
如果一首诗,可以让我们认知一个耳熟能详的圣地上不同意蕴,就足以可感诗人的诗心贴近我们胸脯的温度了。
还是想点赞诗人的情怀,佛僧慧能诗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看得世间皆虚无,是佛心,看见尘埃里有诗意,有返青的草色,才是诗心,诗心,被望雪打开了,你来赏读吧。
并非闲床一卷书,而是陌上麦草色。
附望雪作品《草色返青》网址:http://www.vsread.com/article-91330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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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6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