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林只顾点头，却不敢吭声。
　　 黄老板嘴里喷着唾沫星子，炸雷样吼道：“球，原来是个哑巴呀？”
　　 叶长林赶紧摇头摆手并表白：“不……黄老板，我……我不是哑巴。”
　　 黄老板两眼一瞪：“妈那个巴子，原来会说话呀？今年多大？”
　　 叶长林战战兢兢地道“我……我……三十八。”
　　 黄老板道：“挺年轻嘛！原来是做啥的？”
　　 叶长林道：“在南方打工。”
　　 黄老板惊异地道：“打工？工打得好好的，为啥要来送煤球？”
　　 叶长林道：“家里有老母亲，都七十多了，还有个闺女，才九岁，都要人照顾，所以就……”
　　 黄老板追问：“你媳妇呢？她不在家侍候老的小的，让你个大男人从南方回来？”
　　 叶长林道：“媳妇，媳妇早离了！”
　　 黄老板感慨地道：“嗨，妈那个巴子，如今这女人都是那头热往那头跑！”
　　 叶长林苦笑了一下，等待着结果。
　　 黄老板干脆利索地说：“好啦，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就来上班，我这里正缺人手。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试用三天，中，就留下，不中，就滚蛋走人！”
　　 叶长林激动地道：“好，好，谢谢黄老板，谢谢黄老板！”
　　 叶长林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满心感激地退出老板办公室而去。
　　 黄老板望着叶长林走去的背影道：“谢个球呀？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难怪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28、煤厂大门口日外
　　 叶长林来到大门口，打开车锁，骑上车边走边哼唱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离去。
　　
　　 29、菜市场上日外
　　 买菜的男女在熙熙攘攘的买着各自所需要的蔬菜。
　　 叶长林推着自行车走到一家卖肉的门市前道：“老板，请给我割半斤肉！”
　　 老板应声道：“好嘞！”说着便割了一小块往称上一称道：“五块钱！”然后随手装进了塑料袋子里。
　　 叶长林递过五元钱，接过装肉的袋子放在车前的筐子里。他转过身又在旁边菜摊上买了一把蒜台放进筐子，吹着口哨往家里走去。
　　
　　 30、叶长林家的厨房内日内
　　 叶长林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内做着蒜台炒肉丝，厨房内弥漫着炒肉的香味。
　　 长林妈一进厨房的第一句话就是：“吆嗬，炒什么菜这么香啊！”说着一脸惊喜地朝长林身边奔去。
　　 长林道：“妈，蒜台炒肉丝！”说着将一大盘子蒜台炒肉丝端到母亲面前道：“你看，怎么样？”
　　 长林妈闻了闻，惊异地说：“小林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菜了？”
　　 长林两手在围裙上不自在地瞎搓着，说：“妈，炒得不好，你就将就着吃吧。”
　　 长林妈望着儿子，泪汪汪地说：“我儿子做啥都好吃，妈喜欢……八年了，妈这是头一回吃我儿子做的饭啊！”
　　 正说着，小玲挎着书包进了厨房。母亲对小玲说：“玲儿，快来，看你爸给你做啥好吃的啦？”
　　 小玲道：“这菜是我爸做的？好香好香啊！”接着走到钢精锅前一看道：“呀，还有大米干饭！爸爸，你真是我的亲爸爸！”
　　 长林嘿嘿笑着道：“本来就是嘛！”
　　 长林妈故意开玩笑道：“小玲，他哪是你亲爸呀？他是你后爸！”
　　 小玲也故意说：“你才是我爸的后妈呢！”
　　 叶长林嗔怪地瞪一眼小玲道：“别胡说八道。”
　　 一家三口说着便坐在厨房的桌前吃着饭。
　　 母亲一边吃一边狐疑地问：“小林子，你瞒谁也瞒不过你妈，是不是有啥喜事了？要不会做这么好吃的饭菜？”
　　 长林说：“我能有啥喜事？”
　　 母亲盯着长林看：“我一尺五寸把你养大，你那点小心思，妈看得比谁都清！”
　　 长林说：“要说也算是喜事。”
　　 母亲说：“有喜事也不跟妈说说？”
　　 长林说：“我有工作了。”
　　 小玲高兴地叫道：“我爸有工作了，我爸有工作了！”
　　 母亲又惊又喜地看着长林：“工作？你出去找工作了？咱不是说好让在家里好好歇歇的么，找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长林说：“闲着没事，太急人，就出去随便找了份工作。”
　　 母亲问：“啥工作？脏不脏，累不累？”
　　 长林说：“一个煤球厂的工作。”
　　 母亲把眼瞪得老大：“啥，煤球厂？”
　　 长林装着很轻松的样子说：“就是接接电话，记记账，跑个小脚。”
　　 母亲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去送煤球，那活又脏又累。你这孩子，不吭一声，就去找工作。妈不是说了，工作的事先不急，有妈养着你，你先熟悉熟悉环境，了解了解社会，跟你周围的人来往来往，不行就去找你的好朋友高卫兵，让他给你找个事做做，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到这里，小玲站起来道：“奶奶，爸爸！我吃饱了，我去做作业了！”
　　 长林妈道：“你去吧！”
　　 小玲走后，长林说：“妈，就别去麻烦人家高卫兵了，当官的谁愿意跟一个坐过牢的人来往，再说人家这几年也没把我当朋友，当初只去探望过一次，后来就没再见过他。”
　　 母亲说：“当官咋，当官了就六亲不认了？当初要不是你死扛着，他恐怕也得进去蹲几年。”
　　 长林说：“妈，咱不说以前的中不中？我这不是有工作了吗？”
　　 母亲说：“那你啥时候上班？”
　　 长林说：“明天。”
　　 母亲说：“那你就先去试试，行了就干，不行就算了，回头我再去找卫兵。”
　　
　　 31、卢西县煤球厂日外
　　 叶长林骑着自行车驶入煤厂大门，在黄厂长的门前停车。
　　 叶长林提着那个旧帆布包走进黄厂长办公室。
　　 黄厂长正在接着电话：“你们单位要一千块煤？好啊，我马上派人就送去！质量？质量你就放心好了。”
　　 叶长林见黄厂长放下电话，便走上去道：“黄厂长，我来了！”
　　 黄厂长赞扬地道：“来了好！你来的挺早的！”转而鼓励道：“年轻人，来我这里，只要你不怕脏，肯出力，一定挣钱！走，跟我到车间去领架子车去！”
　　 叶长林道：“黄厂长，等我换换衣服好吗？”
　　 黄厂长道：“有脑子，干活就得有个干活的样！”
　　 叶长林立马脱掉上身外套，拉开提包，取出一件旧外套穿好，然后将原来穿的外套放进提包里道：“黄厂长，这提包就先放你这儿行吗？”。
　　 黄厂长道：“行！你还怪鸡巴讲究的！”
　　 叶长林把提包挂在墙上，跟着黄厂长走出办公室朝车间走去。
　　
　　 32、工具车间内日内
　　 车间内到处是乌黑的煤灰。
　　 工人们在拉着各自的车辆。
　　 黄厂长指着一辆停放着的架子车道：“叶长林，这辆车就归你用了！一定要爱护家伙，如果损坏，你得照价赔偿！听见了吗？”
　　 叶长林道：“听见了！”
　　 黄厂长道：“去吧，去跟着工人们领任务吧！”
　　
　　 33、煤厂大门口日外
　　 叶长林拉着一架子车煤球刚出了大门，就见那个大胡子拉煤工又没能上去坡，叶长林立马放下车子帮大胡子推上了坡。
　　 大胡子放下车感激地道：“谢谢！又碰上你，真是缘分。”
　　 叶长林道：“是啊，真是缘分！那天不是碰上你，我还在失业呢！”
　　 大胡子道：“走，我帮你推上坡。”
　　 叶长林道：“我年轻，不麻烦大叔了！”
　　 大胡子关心地道：“你给几楼用户送煤？”
　　 叶长林道：“五楼用户。”
　　 大胡子心痛地道：“你太实在了。五楼用户都不愿去送，太要命了！”
　　 叶长林道：“大叔，是我自愿去的。我听厂长说，多上一层每块加五厘，五楼一块就加二分五，我拉一千块就多挣25块钱啊！”
　　 大胡子关切地道：“年轻人，别累着了。”
　　 叶长林道：“谢谢。”说罢拉起煤车上了路。
　　
　　 34、西城小区11号楼前日外
　　 楼前门洞口放着一辆架子车，叶长林正在从车上捡拾着最后二十多块煤球，他早已累得满头大汗，脸上沾满了煤灰，他两手端起放煤球的木板，往楼洞里走去。他气喘吁吁地上到四楼往五楼中间的转身台上，把煤球往煤堆上放着。
　　 这时，房东大伯出来了，他站在楼口招呼长林道：“小伙子，上屋里歇歇喝口水吧！”
　　 长林感激地道：“谢谢大伯，还有一家的煤等着我送呢！大伯，你来点点煤块吧？”
　　 房东大伯走近长林，看了看煤堆道：“不错，不错，一块都不错！”说着把早已拿在手中的钱递给长林道：“这是煤钱，225块，你看看。”
　　 长林伸出两只又脏又黑的手道：“大伯，你看我这手太脏，你就装到我口袋里吧。”
　　 房东大伯应声将钱装进了长林的口袋里。
　　 长林转身朝楼下走去。
　　
　　 35、煤厂院子里的露天水池前日外
　　 长林在水池前洗着手脸。
　　
　　 36、黄厂长办公室内日内
　　 黄厂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出勤薄。
　　 长林走进来，从墙上取下提包，准备换衣服。
　　 黄厂长抬头道：“好家伙，你今天就拉了四趟？”
　　 长林道：“是，拉了四趟。”
　　 黄厂长伸着大拇指道：“好样的！好好干！”
　　 长林腼腆地笑了笑。长林换好衣服，将提包挂在原处，走出办公室，骑上自行车而去。
　　
　　 37、长林家大门口傍晚
　　 长林妈站在门口往巷口张望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晚了，咋还不见回来？”
　　 就在这当儿，长林骑着自行车边走边喊道：“妈，我回来了！”
　　 长林到门口一下车，长林妈就问：“咋回来这晚！”
　　 长林支支吾吾地道：“哦，我，我在厂里加班。”
　　 长林妈急切地道：“快回屋吃饭。小玲都等饿了。”
　　 长林道：“往后就别等我了，我回来没早晚。”
　　
　　 38、卢园小区内一栋楼前日外
　　 楼门洞前停着一辆装着煤球的架子车。
　　 叶长林正在车旁往箩筐里装着最后一担煤球，两个箩筐装满后，他拿过挑担担着两箩筐煤球往楼上走去，他气喘吁吁地上到三楼，当他进门时，由于筋疲力尽，打了个趔趄，几个煤球从箩筐里滚落到了洁白的地板砖上，地板砖顿时弄得脏兮兮的。长林将担子担进储藏室就出来捡拾地板上的煤块，就在这时女主人出来了，这女主人又时髦又年轻，竟指着长林训斥道：“你这煤黑子，咋干活呀？”
　　 长林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打扫干净！”
　　 女主人不依不饶地道：“你们这些人呀，就知道挣钱，脸黑，心也黑！”
　　 长林辩解道：“你咋说话呢，你？这就是个意外，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
　　 女主人抢过话茬道：“我怎么了？你们这些人就是仇官，仇富……”
　　 长林生气地道：“你……你……”
　　 女主人道：“你啥呀你？戳到你的疼处了吧？”
　　 长林道：“我们地位虽低，但心里是亮堂的！我用自己的劳动换取应有的报酬，心安理得。什么官呀富呀，跟我没关系，我也懒得去仇他们。”
　　 女主人惊讶地道：“嘿，你还怪有话说的嘛！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些下三滥，一逮着机会就想坑人一把！”
　　 长林毫不示弱地道：“你简直是蛮不讲理。弄脏了你的地板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女主人嘲讽地道：“哟哟哟，你还有人格？人格是个啥，卖多钱一斤？”
　　 长林气急地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女主人发疯地道：“你骂我？你说谁是疯子，咹，你说谁是疯子？今天你想要钱，没门儿！我要找你们厂长告你！”
　　
　　 39、黄厂长办公室日内
　　 黄厂长办公室门敞开着，外面围了不少工人。
　　 办公室内那个来告状的女主人正在瞪着黄厂长命令似地道：“黄厂长，你说，你处理不处理这个臭工人？不处理别想让我给你掏分文！”
　　 黄厂长道：“处理，处理，一定处理！”
　　 女主人逼问道：“怎么处理？你说！”
　　 黄厂长道：“打发他滚蛋！”
　　 站在一旁的叶长林不服地道：“凭什么让我滚蛋？我不服！”
　　 黄厂长用脚踢了长林一下道：“狗日的，我管不了你了！”然后向长林使了个眼色道：“滚一边去！”
　　 女主人这才道：“这还差不多！”说着转身就走。
　　 黄厂长喊住她道：“尊贵的胡女士，请你留步！煤钱还没给啊？”
　　 这位胡女士转回来递给黄厂长一叠钱道：“给，这是煤钱！”
　　 黄厂长接过钱道：“谢谢胡女士！”
　　 那个胡女士一出门，黄厂长朝长林胸膛给了一拳道：“你小子有种，对付这种泼妇，就要硬！可是话又说回来，在她跟前，我只能骂你，哄她个高兴，结果你的工钱她不是一分不少给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滚蛋的！我知道你活得也不容易啊！”
　　 长林感激地道：“谢谢黄厂长！不过，你不该那么怕她！”
　　 黄厂长道：“年轻人，你不懂。这女人是未来县长高卫兵的情人，惹不起啊！”
　　 长林惊讶地道：“原来这样？怪不得她那么嚣张！”
　　
　　 40、叶长林家的厨房内傍晚内
　　 长林妈正在厨房从锅里捞着面条，然后将菜浇上，又特意从锅里舀了两个荷包蛋放在碗里。
　　 长林进来道：“妈，什么饭这么香啊？”
　　 长林妈转身把碗递给长林道：“捞面条，快坐下吃吧！”
　　 长林接过碗道：“捞面条，怎么还有荷包蛋啊？妈，你也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