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祈雨(电影剧本)
杨燕妮一把推开柳旺春:坏!
柳旺春哈哈大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陕北纯正的酸曲:
一对对那个鸳鸯水那上漂
人家甘那个都说是咱们俩个好
你要是有那心思咱就慢慢交
你没有那心思呀就呀么就拉倒
杨燕妮颇有些害羞地掬起一棒溪水,表情丰富地接唱着:
你说那个拉倒就那拉倒
世上的那个好人就有那多少
谁要是有那良心咱就一辈辈好
谁没有那良心叫鸦鹊鹊掏
…………
47 塬上田垅日外
画外《硷畔上的人》的音乐过门在继续。
柳茂山赶着牛在塬上耕地,他情不自禁地回头忧郁地张望着。
48 杨家峁沟底小溪旁日外
柳旺春一把拉住杨燕妮的手,两人深情地对唱着:
柳旺春:你对我那个好来我那知道
就像那个老羊疼那羊羔
杨燕妮:墙头上跑那马还嫌低
我忘了我的娘老子我忘不了你
合:想你那个想成个泪人人
抽签那个算卦我还问那神神
山那在水那在呀人常在
咱二人甚时候把天地拜
杨燕妮突然惊叫一声,转头就往回跑。
柳旺春不知出了什么事,紧撵着追去:燕妮!燕妮!
两桶水摆在路边,一头小毛驴正在贪婪地喝着桶里的水。
杨燕妮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把揪住缰绳拼命地牵驴:谁家的驴呀!
那头小毛驴正喝得过瘾,死命地跟杨燕妮较劲儿,并扯着大嗓门撒欢地叫着。柳旺春也跑过来,帮着杨燕妮拽驴。
两只正在戏水的鸭子受到了惊动,扑闪着翅膀,呷呷地叫着跑了。
49 黄土塬日外
塬上一动不动坐着漂亮俊俏的燕妮,她在看柳旺春画《祈雨图》的草稿。他们身后的沟壑纵横,林立的土山被洪水切割得犹如挺拔的锋刃。
杨燕妮:将来你就靠画画养活我?
柳旺春:我师父的一幅画,能卖几十万。
杨燕妮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哄人哩!
柳旺春:知道我为甚么回来了吗?
杨燕妮故意地:想你爹了。
柳旺春:想他干啥?他害死了我娘,我恨死他了!
杨燕妮期待地:那你为啥回来?
柳旺春不加思索地:师父临终的时候,让我继承他的夙愿,创作这幅《祈雨图》,所以我就回来了。
杨燕妮闻听,忽地站了起来,生气地把披在肩上的围巾一把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使劲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柳旺春呆住了,望着匆匆而去的杨燕妮,不知该如何是好。
50 柳旺春家院落日外
院落里,黑娃带领一帮后生在修补正房屋顶,一派繁忙的景象。
51 杨燕妮家院落日外
柳茂山蹲在磨盘上叭哒叭哒地抽着小旱烟袋锅。
燕妮娘坐在小板凳上纳着鞋底:你打算让他长期住下来?
柳茂山:随他吧!
这时候,只见燕妮哭丧着脸匆匆走进院落,径直奔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燕妮娘:啧啧,这是谁惹她啦?
52 杨燕妮家院落燕妮房间日内
杨燕妮坐在炕头上,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忽见母亲吱扭一声推门走进来,慌忙擦拭着眼泪。
燕妮娘:这是怎了,谁欺负你啦?
杨燕妮:没人!
燕妮娘:跟旺春置气了吧?
杨燕妮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燕妮娘着急地:到底为甚?
杨燕妮哽咽着:我苦苦地等着他,他回来却不是为了我。
53 杨燕妮家院落日外
柳茂山蹲在磨盘上叭哒叭哒地抽着小旱烟袋锅,猛一抬头,瞧见柳旺春走进了院落,禁不住愣住了。他慌慌地跳下磨盘,情不自禁地想迎着儿子走过去,可一见柳旺春一脸的冰冷,便又站住了。
柳旺春:是你撺掇黑娃他们给我修房?
柳茂山用微微颤抖的手往烟袋锅里装烟叶,借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和慌乱。面对久别的儿子,他极力使自己恢复常态。
柳旺春冷冰冰地:你用不着假仁假义,我不领情。你是把黑娃召回来,还是我给你打长工抵债?
柳茂山的嘴唇禁不住哆嗦着:你……你给我放羊吧!
柳旺春看也不看柳茂山一眼,扭身走了。
这时候,燕妮的房门呼啦一下打开了,燕妮娘抬脚走了出来。
燕妮娘生气地:也没这么不懂事的!他……
杨燕妮突然出现在屋门口:娘!
燕妮娘不高兴地:你还护着他!
柳茂山无奈地摆了摆手,转身默默地走进了正房。
54 黄土高坡日外
柳旺春头扎羊肚子毛巾,身穿白布坎肩,赤着臂膀,背着大画夹,手里还拿着放羊铲,赶着一群羊走在沟壑里,禁不住扯开嗓子吼起了《庄稼汉》:
柳旺春:深不过那个黄土地
高不过个天
吼一嗓信天游
唱唱咱庄稼汉
水圪灵灵的女子呦,
虎圪生生的汉
人尖尖就出在这九曲黄河边
山峁上,蓦地出现了杨燕妮的身影。但见蓝天上飘着白云,沟壑峭壁上开满了鲜花。在天地之间,回荡着杨燕妮和柳旺春的歌声:
杨燕妮:山沟沟里那个熬日月
磨道道里那个转
苦水水里那个煮人人
泪蛋蛋漂起个船
柳旺春:山丹丹那个可沟沟里
兰花花开满山
庄稼汉的那信天游
唱也唱不完
杨燕妮:东去的那个黄河呀
北飞的那个雁
走西口的那个哥哥呀
梦见可瞭不见
山涧涧的那个流水呀
两条条那个线
死活咋的那个好上呀
死活就咋的那个断
柳旺春:山丹丹那个可沟沟里
兰花花开满山
庄稼汉的那信天游
唱也唱不完
柳旺春情不自禁地向山峁上望去,然而山峁上已经不见了杨燕妮的身影。他郁闷地扬起鞭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脆响。正在吃草的群羊,吓得一激灵。
55 杨燕妮家院落日外
柳茂山端着粗瓷大碗,蹲在石磨盘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这时候,只见杨燕妮挎着小竹篮走出厨房,匆匆而去了。燕妮娘端着一碟菜追出厨房时,已经不见了杨燕妮的身影。
柳茂山默默地注视着,一句话也没有问。
燕妮娘忧心忡忡地:旺春说,他不是为燕妮子回来的,可燕妮子却还割舍不掉他,这可怎么好?
柳茂山:旺春没说他为啥回来?
燕妮娘:听燕妮子说,他是为了画一幅什么《祈雨图》。
柳茂山:《祈雨图》?
燕妮娘:说是他师父临终时,给他留下的遗嘱。
柳茂山一惊:他师父死啦?唉,多好的人啊!
燕妮娘疑惑地:你认识他师父?我怎没听你说过?
56 山峁日外
山峁沟畔散落着羊群,它们在啃吃着崖边上的青草。
柳旺春脑袋上顶着一块羊肚子毛巾,支着画夹在全神贯注地作画。画面上,描绘着一群栩栩如生的祈雨汉子。此时,烈日当空,柳旺春的后背已经透出了汗渍,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炎热。
57 山峁小路日外
杨燕妮挎着竹篮沿着山峁小路东张西望地匆匆走着。
58 山峁日外
柳旺春挥动画笔,仍然在全神贯注地作画。冷不丁,一只少女的手伸进画画,夺走了柳旺春手中的画笔。他扭脸一看,原来是杨燕妮。
杨燕妮一下子把画笔丢在地上,然后把手上的竹篮往地上一墩:吃吧!
柳旺春高兴地:你怎么找到我的?
杨燕妮用手指狠狠地一戳柳旺春的额头:冤家!
柳旺春顺势抓住杨燕妮的手,将一副玉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这副镯子,我在身上藏了整整六年,终于如愿以偿啦!
杨燕妮故意噘着嘴,一把捋下玉镯丢在地上:啥好东西!
柳旺春赶忙将玉镯拾起来,心疼地擦了擦:别看它值不了几个钱,这可是我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杨燕妮:别拿嘴哄人,你又不是为我回来的!
柳旺春:傻妹子!我做梦都想着你,不为你回来还为哪个?
杨燕妮:为你师父啊!
柳旺春:我为师父的遗愿回来画《祈雨图》,却实实在在的要把你带走。
杨燕妮:去哪儿?
柳旺春:到省城享福去。真的!
59 杨燕妮家院落正房夜内
柳茂山盘腿坐在炕头上叭哒着小旱烟袋锅。
燕妮娘纳着鞋底,颇不安地:燕妮子到这时候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吧!
60 溪畔柳树下夜外
一弯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天上,柳树枝条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黄土地上插着三炷香,袅袅的清烟在月下浮动着、飘散着。
杨燕妮和柳旺春双双跪拜在柳树下,虔诚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柳旺春两只手握在一起祈祷着:月亮娘娘,我跟杨燕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关爱,永不分离。
杨燕妮双手合什地:我发誓!
柳旺春:月亮娘娘,你是我们的证人。我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永生永世在一起。
杨燕妮:我发誓!
柳旺春:月亮娘娘,我们向你起誓,天塌地陷,海枯石烂,我们也要真诚相爱,永不变心。
杨燕妮:我发誓!
袅袅的清烟在月下升腾着。
柳旺春深情地握住了杨燕妮的手:燕妮,清香已把我们的誓言带到了天上,月亮娘娘会听见的。
朗朗的月光下,杨燕妮慢慢地站起来,毫不犹豫地一件件脱下了衣服,露出了优美白晰的胴体。
袅袅的清烟在月下浮动着。
61 柳旺春家院落夜外
明晃晃的月亮地里,柳茂山东张西望地来到了院落门口,他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便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空荡荡的院子。
柳茂山悄悄来到了正房门前,隔着门缝朝屋内偷窥。他一不小心,碰开了虚掩的门,吓得转身就走。可是走了几步没有听见什么响动,便又收住了脚步。
柳茂山又回到了屋门前,好奇地把头探进门里,朝屋内张望着。只见屋子里面空无一人,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一派迷蒙。贴在墙上的几幅画引起了柳茂山的注意,于是他便大着胆子走进了屋里。
62 溪畔柳树下夜外
柳旺春和杨燕妮依偎着坐在小溪边的柳树下。
杨燕妮偎进了柳旺春的怀里:知道我为啥把自己给了你吗?
柳旺春摇摇头。
杨燕妮揶揄地笑着:他们把我许给了榆林油老板的儿子,这一下子,油老板的龟儿子就娶不成我了!
63 柳旺春家院落正房夜内
柳茂山划着了一根火柴,高高地举了起来。燃烧的火柴,照亮了一幅峁塬上祈雨的草图画面。
画外响起苍劲的《祈雨调》。
镜头渐渐推向柳茂山的眼睛。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感情复杂的目光。
64 (闪回)黄土塬日外
画外继续响着苍劲的《祈雨调》。
一根火柴抛向了纸糊的龙王。顷刻之间,燃烧的龙王变成了一团大火、一堆纸灰。一阵热风吹来,纸灰纷纷扬扬地飘向了空中,遮蔽着火辣辣的太阳。
65 (现实)柳旺春家院落正房夜内
画外继续响着苍劲的《祈雨调》。
此时,柳茂山的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眼里充满了泪水。
特写镜头:祈雨草稿图上,一张陕北汉子充满渴望的脸庞。
火柴棒掉在地上熄灭了,屋内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66 溪畔柳树下夜外
柳旺春紧紧地抱住了杨燕妮:咱们结婚吧!
杨燕妮:那要花不少钱哩!
柳旺春:我把自己的创作画拿去卖了,足够咱们办喜事的。
杨燕妮高兴地:你的画真的能卖钱?
67 黄土高坡日外
一辆大巴蜿蜒着行驶在一条不见头尾的黄土路上。
68 省城维纳斯画廊日外
柳旺春背着筒子包推门走进了画廊。
69 省城维纳斯画廊日内
女老板金曼莉瞅见柳旺春走进来,热情地迎了过来:这不是沙子骞大师的真传弟子柳旺春吗?柳老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柳旺春将一张张画作铺展在画案上:金姐,一揽子开个价吧!
金曼莉端祥着画作:这几幅画作若是签上沙子骞的大名,足以以假乱真。柳老师,你卖画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
柳旺春:这还有啥说法吗?
金曼莉:你要是为了出名,就要办自己的画展,还要请人吹吹喇叭。要是为了钱,倒不如签上沙大师的名字,可以卖个大价钱。
柳旺春笑了笑:你这是引诱我卖身啊!金老板,还是就画论价吧!
金曼莉:一揽子开价,最多也就两千块。
70 省城街道夜外
柳旺春郁闷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一阵由远而近的高跟皮鞋声,使得街道显得更加死寂。接着,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柳旺春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呼救声,便奔跑过去。临到近前,他才看清是两个男人在抢劫一位女士。柳旺春顾不得多想,便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拼死拼活地跟两个歹徒打成了一堆。
突然,一个歹徒挥起棍子,狠狠地击中了柳旺春的头部。随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柳旺春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顿时失去了知觉,慢慢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