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冬】这里的孩子们(随笔)
我家屋后是白洋淀大堤,大堤也是一条贯穿村子东西的主道路。路的对面有家不大不小的超市,超市里的货架上陈列着价格低廉的商品。比如一样是巧克力,包装和城里大商场里没啥两样,味道却远远不如大商场里的好吃。我本来很喜欢面包或者蛋糕加上牛奶鸡蛋当早餐的,可是,嚼着一元钱一袋的面包干干硬硬的实在不好下咽。小孩子吃喝玩乐的区域就更加不忍卒目了。一角钱一袋的糖;五角钱一瓶,形似雪碧、可乐的袖珍饮料;一元一袋的辣条……包装色彩纷呈,鲜艳夺目。
我经常会见到领着孙子玩耍的爷爷奶奶,走到超市门口,孩子就拽着爷爷或者奶奶的手使劲往超市里拉。爷爷或者奶奶一边对旁边过路的人笑着说:“你看嘛,一走到超市门口就走不动了。”过路的就说:“对的呀,叫奶奶给宝贝买好吃的。”“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好,你说不给买吧,又显得我这当奶奶的舍不得钱,该说我不疼孙子了。”
现在的家庭,孩子生得少,手上又都有余钱,为孩子,只嫌给的不够多。家家户户的小孩每天都会去超市里买零食。这年头,谁还把五角一元的钱当钱呢?
大一点可以自己拿钱上超市的孩子,更了不得。一边跑一边扬着手里的一元大票,还老远就对着超市老板喊:“老板,买——”如果上了学了,个个口袋里都装着一元、五元,甚至十元的,弯着道也得上超市买吃的玩的东西。
我儿子那个班的同学,他们的小牙都被廉价的糖和饮料侵蚀得黑乎乎的。有个叫鹏轩的同学,大门牙长处里断了一半;短处里也断了一半。一张嘴,好像倒立的一把椅子。三天两头请假看牙医。疼得“嗷嗷”叫的时候,才含混地发誓再不吃糖了!
村里有一半的同学瘦得像猴子,家长们聚堆时都说零食吃多了,不吃饭。另一半的同学胖得腆着大肚子,嘟着肉脸蛋,鼻子都给挤没了。家长们也聚一堆,说孩子们从不喝水,渴了就喝饮料,饿了就吃泡面加零食。有个小孩叫志邦的,才十岁,查出糖尿病。家长吓得赶紧带着上了北京,医生说不许再把饮料当水喝,要加强锻炼,认真吃饭。
说到吃饭,这里的女人们,不知道为什么,都认为挣钱比吃饭重要。一个个早出晚归,疯了似的挣。能买现成的尽量买现成的吃。一个个抢着声明自己不会做饭、不爱做饭,似乎这也是一种荣耀!
就说糖尿病小孩志邦他妈妈,一箱箱的各种饮料换着买,煲点馒头片,加点火腿肠、咸菜、黄豆酱,一餐就完成了。或者买现成的火烧、大饼加饮料,又凑合一顿。有一天中午我上他家有点事,看着志邦斜靠在沙发上,一脚站立,一脚不停蹬着沙发靠背,眼睛盯着电视,手里拿着硬梆梆的刨冰,嘴里吃着热气腾腾的火烧。我说:“这样冷热交替着吃,不伤胃啊?”他妈妈说:“没事,他习惯了。”“你家不煲饭汤吃啊”“煲了也没人喝,你没见都爱喝饮料。再说,我也没空。”
唉!终于是这样,十一岁的小孩子,就吃出了糖尿病。
二
这里因为地处华北平原,庄稼都是机器收种。从下种施肥,浇水打药到收割,一季庄稼一家人的土地一个人去到地里三五趟,全家人就只管面带满足地数钱钱了。
劳动力大量剩余,村子里脑瓜子活泛的人,有些开起了厂子;有些做起了生意。不但自己生活过得富裕了,也给村里乡邻创造了许多就业的机会。有没有文化,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挣大钱,谁家房盖得宽,车买的贵。孩子们作业做不做,成绩好不好,家长根本不在意。
学校里的老师多一半的是代课老师。正式老师月工资两千多,他们就找村里读过点书的人帮他们教,工资两人对半分。他们自己则出去做生意赚更多的钱。
我邻居家的孩子欢欢,上五年级时,他们的老师意外怀孕了。为了处理意外,孩子们上了半个月的自习。原本欢欢成绩不错,没想到期末数学考了三十多分,居然还进了班上前五名。
今年“新冠”疫情,闹得上网课。我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他们的数学老师也教英语,是他们的班主任。她说看电脑眼睛疼,一天只上一节数学课,英语一直让等。或许是想等着开学吧!语文老师也另外担任科学科目的课程。可是也仅仅一天上一节语文课,科学无限期停下。放暑假了,俩老师才囫囵着一天一课,把英语、科学讲授完。改作业眼睛受不了,就尽量不布置作业。最要命的是,数学老师说要学开车,上课时间不好固定,她让家长盯着群里,看她随时通知上课时间。临了,说抱歉,让大家理解。我不明白,这是拿着国家工资的教育工作者吗?
议论纷纷的家长越来越多,家有学龄孩子的女人们一遇见,立马唤住对方,互相述说着对老师的不满和对孩子学业的担忧。原来,一学期完结,没上完课的不只我儿子所在的三年级,一、二年级的语文数学都没上完。据说,他们的老师已近退休年龄,对网络不能熟练掌握。没办法上好网课!有人问:“校长不知道这些情况吗?咋不管管?”也有人答:“你没见校长蔫里吧唧的,他能管谁?不被人吓唬就已经是他人缘不错了!”
幸好,雄安新区的成立,不允许聘用代课老师,正式的老师们都陆续返回自己的岗位。外县新毕业的大学生也愿意落户新区了。这学期,我儿子他们班就很幸运,班上两位新来的老师,都是外县应聘来的大学生。
家长们也在议论,以后的新区,没有文化就只能去卖力气讨生活。为了孩子们有个理想的未来,一批一批的孩子们被送进城里的私立学校。出去上过一年半载的孩子们家长,口口相传着只要出去,成绩就大幅度提升。就是留在村里的,也大多送给老师们办的补习班。无论怎样,值得欣慰的是,大家开始把未来一部分重点放在掌握文化知识上了!
至于廉价零食饮料,家长们只是心里担忧。都说管不了,从小习惯了。是的,现在的孩子真是管不了,每天准备上学去了,就向父母更多是向爷爷奶奶伸手要钱,不给就不走。何况也没有不给的,不就是三两元钱嘛!
幸好我儿子很少吃零食,也很少喝饮料。我不知道他是天生不爱,还是因为我们家每天有准点吃饭。而且,我很在意留出时间,陪孩子一起学习、玩耍。偶尔还带他去饭馆吃饭,调剂生活。让孩子不去花时间逛超市,买零食吃。余下更多的时间,做做游戏,看看漫画。
(原创首发)
你是能看到写作者内心的编辑。作者想如何表达?以及想表达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辛苦了,遥握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