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快手忧思(随笔)
总觉得快手平台更像一个涝坝。
在西海固地区的方言里,涝坝有时是一个泔水盆子,扣在哪里都会招恶惹嫌,分明是一个公认的纳污器物。事实上涝坝也是一汪盛在泥潭里的泛水。稍一搅动,便有渍泥汩涌,而且腻而发黑,糊汤一片,和物不明,不忍直视,给人一种心里发潮的感觉。
由于泛水量本身很小,清清寡寡,若有似无,不肆盘盘焉囷囷焉的天然铺排,不像临近河湖的堰塘和池沼,绵绵乎荡荡乎星罗棋布。一些跟风而走和随波逐流的东西很容易在这里淤积,久而久之,这些就着水眼施以人工掏挖的涝坝就无法自净系统内各种腐质的东西。一些环境的废弃物和着藻类生物经过沤泡和发酵,散发出阵阵膻腥,招致了成群的绿头苍蝇长久的盘旋在涝坝周围,使得涝坝在整体上显得清新难辩,只有蚊蝇乱撞,浊气氤氲。一些泛绿的水草只能在浅滩上听取蛙声。即使是支节修长的芦苇,也只能于边缘地带择一隅尚能立锥的空间,追求生活的意趣,舒展支撑的腰身。涝坝,一定程度上因为自身的因原,定位了它在人们意识当中的影响。
站在时代的界点上夕拾曾经的岁月,八九十年代以畜力为主的农耕生活中,涝坝曾不折不扣的保证了一方村民的生产和畜饮,突显了当初掏挖的根本目的。至于寄养浮游生物,则属于涝坝与生俱来的天然特质,并没有影响和改变涝坝的主体功能。但是在当下,在一个机耕替代畜力的物质堆砌时代,在一个开发被热炒的时代,楼盘房产和休闲山庄一路飙升,各种功能的APP日新月异,从而淡去了泥土和煤炭烙印在岁月中的印记。铺天盖地的互联网和一幢幢看似堂皇的高楼,真真切切地改变了人们既往的生活模式。商场和电梯虽然点缀着眼前的日子,却难以安抚精神空洞的灵魂。于是,难以安分的人们便迫不及待地趋鹜于快手。
最初,快手只是一款制作和分享图片的工具,后来于2012年11月(一说为2013年7月)转型为短视频社区。据快手的CEO说,之所以转型,是“为了消解人们的孤独感,提升人们的幸福感”。大家听听,这样的理由是不是有些苍白。发一个所谓的作品,或者开一个直播的房间(这里的作品和直播仅针对少数人),就能消解一个人的孤独感,提升一个人的幸福感,这样的说法总感觉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再说,真正的作品,是通过创作活动产生的、具有文学艺术或科学性质,且具有独创性又以一定有形形式复制表现出来的智力成果。一张普通的照片,能算作品吗?就算孤独感真正是一种心里封闭的存在,但是一个人如果心里装着别人,显大爱于危难,系手足于亲情,顾全局于工作,尽义务于社会,负责任于家庭,他怎么会有孤独感呢?这样的人怎么会感到不幸呢?只能说,快手是一定意义上为应合安逸而生的一个社会产物。 但这个产物必须昂扬,向上,而不是低迷,颓废!
人常说不怕不识货,单怕货比货。就拿人们最熟悉的QQ和微信来说吧,对话交流,传送文件,完成支付,出行导航,商务接洽,都不在话下,提供给人们工作和生活上的方便,可谓众所周知。微信甚至已经离不开人们的生活。值得推崇的是,这些软件同时设置了通行许可证。也就是说,想要介入某一领域,一般都需要对方允许,门径是关闭的。而快手就不具备这一点。只要点击,便可进入,一个五花八门俗不可耐的滩场于是便一览无余,门径是敞开的。在这里,翠绿的水草和碧青的芦苇是珍贵的,稀有的。更为致命的是,快手把所有的用户抽象地看成是一个人,用“社会平均人”来定位用户,进而推行快手“算法”。而“算法”的核心,通俗的理解,就是你点击作品的次数与作品之间,会形成一个交互数据,这个数据就决定了你喜欢看什么和想看什么,而且不要通行证。这就等于放大了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隐秘渴求,从某种意义上说,快手仅仅是一个娱乐软件,所推行的算法,更是一种公开的挑逗,一种直接的怂恿!
值得庆幸的是2018年。这一年,快手进行了全面整改,清理问题短视频,清查封停问题账号,增设家长控制模式,CEO宿华公开道歉。快手步入了新的里程。
但是,尚在快手中沉迷的个别主播和作者们哪里知道,平台的阴霾深锁,蓝天难见,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自身的修养问题。
为了赢得打赏,主播们往往互相连麦,在约定的儿科领域里各相争宠,以此取悦粉丝。粉丝们则一根筋地拼命秒榜,背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在懊悔和良知的谴责中,糊里糊涂的为主播买单。一枝穿云箭2888快币,按10:1计算,就是人民币288.8元。利益的驱使,使主播们以播为业,以播维生,乐此不疲,甚至是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真不知道他们的老人有没有健在,孩子要不要监管。也不知道那些打赏的粉丝们家财几多,心里有没有那些真正需要帮扶的社会弱势群体。
为了博取粉丝,就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出的“作品”要么字幕煽动,夸夸其谈,滴一点洇一片,言辞挑逗;要么取材低劣,标新立异,拿牛角相戈的场面哗众取宠,尽显人性阴暗,到处跳梁,博取眼球;再要么衣着暴露,造型撩拨,挺胸翘臀,话题紧紧围绕一个中心,完全置低俗和伦理于不顾。无非是借一点颜值,挥霍父母养育的青春。
每当关闭直播,抑或再次翻开自己的作品,那些想成为网红的人们,是否能感到脸红心跳回归理性,想一想今天幸福祥和的国度当初是怎样的来之不易,那些为了国计民生长年劳作在岗位上的人们是怎样的呕心沥血。火灾、波涛、樯倾楫摧,一次次人类灾难降临的时候是谁在舍生忘死挺身前沿……
为了走红,有人恨不得抖尽家底,把自己剥个精光。一些女性把自然恩赐的母性和柔韧用错了地方而不自重,打着单身之类的幌子四下招摇,变着花样发布作品,无非是一些几欲突破最后底线的搔首弄姿,完全不顾评论区里正在盘旋的绿头苍蝇已然盯准了下蛆的空隙,找到了最能亵渎到肢解的对象。好像只要能走红,就活出了人生的高度,只要能走红,搭上娘老子也是值得的。
这里,不得不对西海固历史上曾负盛名的贫瘠再次哀叹,哀叹中回味曾经的沧桑,连同种种非议,说西海固的土地打不了粮食。寓意为过于仓稀。走红以后,网红们自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已达到了顶峰,于是风光无限,言辞中充满了对他人对事理的不屑,口气里满是气壮山河,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真可谓麻雀站上了胡基疙瘩。难怪有人说西海固仓稀呢。
不管是为了获利还是为了博粉,不论是主播还是作者,只要是以作贱灵魂和挑战伦理底线为方式的,便都是网乞。精神空缺,如同行尸走肉,虽生犹死!
于是又想起前人的教诲。鲁迅说:
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顶多是一个愚昧的民族,但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民族却是一个彻底没有希望的民族。
今天,在力行文化自信的当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没有灵魂!”由此须知,我们生活的网络家园,需要大家共同来维护,社会伦理的公约,需要大家共同来遵守。谁都希望生活的空间清新安宁,谁都不想让污浊的环境影响一代人的新生。
也许这样的呼吁已有先声,四野相传,这里不过是再次应和,却也想借这篇文稿,彻底地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