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收获】谢谢你,让我变得更优秀(散文)
一、作假
小学四年级,一次数学小考测试,我只得了五十四分,班里倒数第三。
班主任李老师拍着桌子,把我们三名同学拎到讲桌前,毫不留情地训斥着。当时的我难堪极了,更让我丢脸的是,三个落后生中就我一个是女生。当时,我羞红了脸,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坑自己能跳进去。傻呆呆站立的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李老师说了些什么,我大多忘了,只记得她最后一句:“请家长!卷子重新改过后,家长签字交回!”
我同桌安小城,又一次得了全班第一名。我不得已低三下四地求他把卷子让我抄一下,把正确答案写出来。胖墩墩的安小城倒也仗义,他拿出卷子,让我随便抄不说,还不时给我讲解着。
卷子改好了,让家长来学校我有些为难。那时,我父亲在承德市组织部上班,一个礼拜才回家一次,根本不可能来学校。母亲在沙子社上班,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着,更没有丝毫空闲的时间。再说我也不能让她知道我只得了五十四分呀,这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还不得把她气个好歹。一顿擀面杖,那肯定是免不了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安小城不停地逗着我开心,而我却高兴不起来。
安小城说:“不就卷子签名嘛,我帮你签不就得了,你忘了,我在学书法呢吗?什么字体我不会写呀。”
也是呀,安小城写得一手好钢笔字,这个我咋给忘了呢。
“这个签字问题是解决了,那请家长来学校咋办呢?”我问安小城。
安小城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脑瓜说:“有了!我小姑,让我小姑代替你家长来学校不就得了。”
安小城说只大他八岁的小姑上个月就来承德他家住了,说是高考考上了承德卫校。
直接去了安小城家,正好他小姑在家没有出去。安小城和他小姑说了这件事,他小姑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双手连连乱摇,就是不肯答应。安小城急了,拉着她小姑的胳膊,说了许多好话,他小姑总算是答应了。但条件是让安小城和她换一下房间。她说,她不想和安小城的奶奶,也就是她自己的母亲住一个房间了,她母亲睡觉,总是打很响的呼噜,影响她休息。她想搬到安小城现在住的朝阳的那间房。
安小城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情愿,但看看我,还是答应了。
次日,安小城他小姑精心捯饬了一下,随我们去了学校。李老师戴着老花镜,左看右看了他小姑好几眼,接着是一顿批评。我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下,唯恐李老师看出破绽。他小姑也是唯唯诺诺得应承着,不停地说着好话,最后终于蒙混过关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从学校回来,安小城他小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以后这种事还是别找她了,这要是暴露了,她一个大学生多没面子呀。
路过一个棉花糖摊,安小城他小姑眼睛直勾勾盯着白花花的棉花糖,自言自语地说,她最喜欢吃棉花糖了。我掏掏兜里仅有的五元钱犹豫着,安小城上前拉了一把他小姑说道:“你都多大人了,还吃棉花糖。走了!”
他小姑被安小城硬拽着,离开棉花糖摊位。最后,我狠了狠心还是给安小城和他小姑一人买了一个棉花糖。
二、作弊
数学月考时,李老师把我们学习有差距的同学都给单分了座。
写卷子时,我由于紧张,看着卷子上的题,脑袋里一片浆糊,什么都不会做了。我只简单地填了几个空,一些算数、大题、应用题,尽管我咬碎铅笔头,也没想出个答案。我看见安小城就坐在我的前排,我心一横,用脚踹着安小城的凳子,小声说着:“喂,让我看看你的答案呀。”
安小城没有理我,自顾自地写着卷子。我不甘心,更用力地踹着安小城,但他依然稳坐如泰山。李老师来回走动着,仿佛是在特意盯着我看,我心里更加发毛了。李老师转身一瞬,突然,一个纸条落在我的桌子上,我慌忙把它攥进手心里。正好有人在外面叫李老师去接电话,我急速打开纸条,一些大题答案清楚地写在上面,我如获至宝,紧张地抄着,一会就把几个大题抄好了,我心里有了底,不在紧张,那些小题总算被我蒙着对付写了出来。
安小城看我交了卷,也慢慢收拾东西,走出教室。
回家的路上,安小城说:“叶子,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了,我不想害了你。咱们眼看就要升五年级了,你总是不进步,那怎么行呀。”
他还说,让我干脆回家和我母亲坦白说自己数学几次都不及格,需要去补课学习。
我犹豫地说:“我家目前挺困难的,奶奶和爷爷又来家里了,哪有钱补课呀?再说了,我本身就不喜欢数学,我数学基础这么差,即使补课估计也跟不上,还是干脆不补了,大不了上初中我学文科算了。”
安小城听我这么说,当时就急了,他冲我嚷道:“你咋能这样想呀?你不是说你最大的理想是想当个医生吗?你忘了咱们村李虎他父母就是医生,既能治病救人家里又那么有钱,咱们谁家不羡慕他家呀。”
他接着又说:“我听我小姑说,读理科能学医,想当医生数学必须要好,不然当不上医生。”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现在就在我爸徒弟张叔叔的女儿那补数学。她是一个大学生,教得可好了,有好几个差生经过她教,都进步很大呢。我和她说说,也让你旁听吧。”
他怕我没信心,还鼓励我说:“你其他科都挺好的,就数学差点。相信我,你补习一下一定会有进步的!如果你在那学了,一定会爱上数学的。你放心,我说话绝对管用,不会收你钱的。”
三、帮助
安小城领我去了他说的大姐家,果然他大姐答应了他,并给我加了一个位置,正好挨着安小城。
别说,他大姐教数学真的很有一套,还有耐心。一些我在课堂听不懂的题,她一讲我就都明白了。大姐不光上课讲数学,还会偶尔和我们做游戏,一些学习技巧有时都在游戏里。安小城呢,也会经常帮我讲解一些难题,督促我背一些数学公式,督促我多做题。还经常给我打气,他说我很聪明,悟性好,一定会赶过他的。
以前我一上数学课,就头疼犯困,听不懂就趴桌子睡觉,李老师用粉笔头打过我无数次。自从在安小城大姐那补习数学后,我深深爱上数学课。胆小懦弱的我,性格变得活跃起来,上数学课不在睡觉,开始喜欢在课堂抢答问题。即使李老师点名让我去黑板做题,我也不怕了。
在大姐那学习几个月后,我的数学成绩在班级稳步上升,期中考试时,我从班级倒数第三上到前十五名,期末考试,我进了班级前五名。
李老师笑了,她还专门特意点名表扬了我。那天开家长会,我母亲去开的,还记得李老师夸奖我时,母亲脸上笑开了花,满是幸福感。
五年级时,在全班同学一致选举下,我还当上了副班长。那时的我,对自己多了许多自信。
安小城是学校的小喇叭播音员,他听说我也想当个播音员时,还特意推荐我去了学校广播室,我的播音生涯在安小城的悉心帮助下开始了。我也开始被许多同学喜欢。
那时的他,用他的热心,教会我如何肯定自己,并勇敢去改变糟糕的现状。
四、谢谢你,让我变得优秀!
初中时,我俩同时以优异成绩考上了承德市二中。中学三年,我和他一起住校,一起放假回家,有不懂的难题,我俩共同探讨。安小城非常聪明,数学解题,他总是会许多方法,我和他学到了不少疑难题解题方法。他还偷偷告诉我,其实学数学不光要死记硬背那些定律,还要灵活运用。另外就要多吃苦,多做题,这样才能熟中生巧。
高中时,他以高分考上了县一中,而我则留在二中,我顿时有了一种失落感。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送给我一张带音乐的卡片,上面他写道:无论在哪,只要肯吃苦,坚持就是胜利!加油,你行的,你必须行!
我行的,我必须行!他的鼓励让我对自己愈发有信心。有时学习上遇到困难,数学遇到难解的题,我都会按照他说的方法,反复尝试去做。不会的题反复琢磨,绝不放弃,直到弄懂做出来为止。几年后,高考上大学紧接着是工作,我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有一天,我在医院,遇到了来医院领着孩子看病的安小城他小姑。他小姑告诉我说,安小城高考时考上了武汉理工大学。那年,他父母在二轻企业双双下岗,不得已经同学介绍去了内蒙古,说是去做皮毛生意能挣钱。安小城的奶奶则留在承德,她小姑负责照顾。后来她小姑准备结婚,她母亲又不想和她一起住,家里又没有别人了,安小城就带着他奶奶去了武汉上学。
在武汉他租了房子,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养着他奶奶。那几年,他父母也刚开始创业,挺苦的,根本就帮不上他啥,他小姑有时只能给他邮寄一些少许的钱,他就多打几份工,总算完成了学业。
现在他,在深圳一家私企工作,还做了部门经理,仍然住在一个很小的出租房里。他小姑说,相信他以后会有自己房子的。
我管他小姑要了他微信,自报了姓名,给他发了信息。
他听说是我后,高兴地加了我并给我发了视频通话。打开视频一刻,我发现以前胖墩墩的安小城,变成了皮肤白净文静的大小伙子。他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腼腆地不停笑着。
我呢,不知道说啥好,我也笑。
过了一会,我问他:“带着你奶奶上学一定很苦吧?”他笑着回我到:“苦是确实苦,还好的是坚持过来了。”
他还说:“学习紧张的时候,最苦的时候,我也有想不开的时候,真想把奶奶送回承德小姑那不管了,或者通知我父母把奶奶接走。但听着奶奶每天一声声宝那么叫着我,我的心就变得柔软了,一切苦都不觉得了。想想她毕竟是我的奶奶呀!从小我父母工作忙,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看护大,她是我最应该孝敬的亲人,一些苦和想不开顿时就都没了。”
他还说,他一定要好好工作,过几年,钱富裕了,他一定要争取在深圳买个属于自己的大房子。等他父母老了,干不动了,他就把他们都接来,给他们养老送终。
当他得知我现在在一家承德三甲医院当麻醉师时,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喊道:“你太棒了!你真的很棒!当初我就看好你,说你一定行的!”
我不好意思地说:“哪,哪是我行呀?如果没有你的鼓励和帮助,没有你为我走后门去大姐那里补课,在初中你不告诉我学习的窍门,不经常给我打气让我努力坚持。你也知道,就我那数学水平哪能考上医学院了。说实话,真的多亏了你!”
他笑了,笑得很自豪,然后他平静地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在视频里,我还看见他奶奶坐在简陋的房间里,穿戴整齐,笑得很开心。
关上视频一刻,我从心里对他说:“安小城,谢谢你让我认识你,让我变得更加优秀!”
幼年的情感真挚,这些过往,可能令作者终生难忘。而且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精彩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