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严重后果？”楚楚不寒而栗起来。
　　 “那天，对方来了三十多人，我们这边只来了十七人，而且有两个是女孩儿。”
　　 “女孩儿？谁啊？”
　　 “就是老大的女朋友和她的表妹。”
　　 “她们来干吗呀？”
　　 “来指认调戏她的那个混混呀。”
　　 “这还要指认，真要命。”
　　 “她的表妹长得的确漂亮，身材很火辣，但是性格却很火爆。”
　　 “你也动心了？”楚楚听他夸别的女孩儿，她有些犯酸。‘
　　 “哪有？小样吧你。”他一脸讥笑，心想女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小。
　　 “对方老大不肯交出那流氓，根据江湖的规矩，这种情况之下只能集体决斗了。双方本来说好一对一打的，后来眼看他们打不过了，他们老大使了个眼色，他们所有的人都上了。我们这边两个女孩儿看着着急，也冲上去和他们撕打起来。”
　　 “啊？她们也打！”楚楚一脸惊恐。如果是她说不定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了。
　　 “没想到对方几个混小子在两个女孩儿胸前猛抓，那时候天还有些热，女孩儿穿得很少，她们的衣服被抓破了，老大的女朋友胸前被抓了几道血口子。她们惊恐地哭叫……”
　　 楚楚捂着嘴，脸色煞白。
　　 “我们老大暴怒，要知道，北方男人经常为了争一口气连命都不要的。老大迅速从腰间拔出事先准备好的刀，就是用来切西瓜的那种长刀，老大不愧是老大，他二话没说猛冲过去，对着那几个混小子一顿乱砍。”
　　 “楚楚惊恐得再度捂着嘴，皮猛说得眉飞色舞，正值兴奋难耐。
　　 “那几个人被他砍得四处逃窜，两伙人惊恐得停止了打斗，呆呆地看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几个被砍的人怎么样了？”
　　 “老大砍了对方五个人，其中一个被砍到头部，差一点就砍到太阳穴了，另一个的耳朵差点被砍掉。其他三人有的被砍到肩膀，有的被砍到后背，他们身上全是血，惨不忍睹。被砍到头部的那个捂着头，手指缝有鲜血象喷泉一样往外涌，很吓人，他摇摇欲坠了，我们老大砍红眼了，还要砍，好在被我们两个兄弟死死抱住，才没酿成更大的惨剧。江湖的原则是打架归打架，底线是不要闹出人命来……”
　　 他的描迷让楚楚觉得很血腥，她突感到一阵恶心，但是依旧好奇，“你们老大也太狠了吧？”
　　 “不狠能当老大吗？老大之所以能成为老大，就是靠狠和能打才能服众。”
　　 “怎么象黑社会似的。”
　　 “差不多就是黑社会了。我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那一天我没有尽到望风的责任，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我们听到风声，想跑，已经跑不掉了，雷子象一阵风一样过来了。对方有三人跑了，我们也有两人跑了，其余的都被抓了，包括两个女孩儿。我可以早就跑掉的，但是我却是第一个被抓的。我其实很冤，我那天没有动手，只是推一下对方一个人，他还打我了一拳。”
　　 “你没有还手吗？”
　　 “没有，还没来得及，我们的人就把那小子揍趴下了，轮不到我动手。关键时刻总会有人保护我，现在想想我们那伙人也真他妈的够义气。”
　　 “你们后来怎么样了？”她对他那段不平凡经历的结局很好奇。
　　 “还想听啊？”他点燃了一根烟，“后来可是很伤心的。”他轻皱着眉头，看着更有男人味了。
　　 “后来我们那帮人包括我在内共15人被抓，他们被抓了33人。我们两伙人分成两排蹲在走廊两旁，雷子刚走开，两伙人又差点掐起来。”
　　 “在派出所还这么横呀？”
　　 “呵呵，横都是表面装的，都是为了逞英雄，其实很多人还是很胆小的，而我，只不过是觉得跟他们混挺好玩儿的，充满了江湖味道。那时候浑身是劲儿，不做点儿事总觉得对不起年轻气胜的自己。”
　　 “那叫什么事儿啊？你们真可笑，不过有些可爱。”
　　 “当然！我那时无心向学，放学后回到家从来不做作业，总是被老师批评。我高二时被评为全班最差的学生，不是成绩差，而是不遵守纪律，不是迟到就是上课睡大觉。”
　　 “那你还能考上名牌大学？”
　　 “我脑子聪明，每次考试之前只要看两遍课本，做几道题，我考试就能拿个80分以上，尤其是物理和数学，那是我的拿手好戏。”
　　 “真的呀？”楚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进去后怎么样呢？”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扶了扶眼镜，“那次我们每个人都作了笔录，还分开做，不能窜供。雷子通知了所有家长，那天晚上派出所象炸开了锅，你想想，四十多个家长再来，那得多热闹呀！”
　　 楚楚能想象当时人多拥挤、人声鼎沸的情景。
　　 “想想也很可笑，家长来了排着队办手续，见派出所的警员，然后警察把大家引入一个象办公室的地方，象开新闻发布会一样介绍事件的经过和造成的后果，还说过几天家长还得来拿处理结果。家长们哭的哭，求的求，现场这个乱呀，混混们都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父母，怕看见他们失望的眼神和悲伤的泪水。过了几天结果出来了……”
　　 “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得法院判吗？”
　　 “就是打群架不需法院判，派出所直接处理了。我们老大处理最重，他毕竟砍伤人了，他是唯一一个要提请法院判决的人。另外那几个住院的说是出院后再作处理。女孩儿家长们要以流氓罪起诉袭她们胸部的那几个人，其余的被拘留10-15天。后来有些人托关系走后门，关了三四天就被放出来了。”
　　 “你被关了几天？”
　　 “我，我们被抓的那一天只有我的家长没来。我家人没来，自然更没人照应了，我进去第一天就有雷子说他认得我，说我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还不悔改，又故伎重演，所以我那天很惨，被他们拉了出去，绑在树上，囚禁了整个晚上……”
　　 “这么残忍啊？”楚楚惊呼，心情很沉重。
　　 “早上我醒来，脸上和胳膊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包块。都是被蚊子和臭虫啃的。”
　　 “那天晚上你一定很难受吧？”
　　 “是啊。还不如把我打死算了，他妈的，让我喂蚊子臭虫！从此我对雷子恨之入骨。他们其实是一群流氓恶棍，我发誓要让自己强壮起来，雷子我见一个打一个。”
　　 “那一次你被关了多久？”
　　 “半个多月，出来后，我将近一个月一句话也不说。我被放出来时已经11月份了，我没有再回学校。”
　　 “为什么呢？”
　　 “因为那段时间我很抑郁，我被拘留将近一周我爸才来派出所办手续，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把我吓懵了……”
　　 “怎么了？”
　　 “因为我的样子把他吓住了，他见到我面黄肌瘦、满脸愁容、胡子拉茬的样子差点没晕倒。”
　　 “你当时样子很吓人吗？”
　　 “是啊，他说我当时就象个非洲难民，满脸胡子拉茬的，不象他儿子，象个老头儿，他还以为认错人了。”
　　 她忍不住捂嘴笑，他的故事让她觉得可悲又可笑。
　　 “半个月后我被放了出来，我不说话不吃饭不睡觉。”
　　 “那困了怎么办？”
　　 “硬撑着，我爸怕我想不开，经常整晚整晚地守着我。当然了，当他睡着了我也偷偷睡，每天早上我醒来，我爸去上班了，早餐就在床头柜上，还留有纸条。”
　　 “纸条上写着什么？”
　　 “现在都觉得很可笑。”
　　 “到底写着什么？”
　　 “上面写：好孩子，爸爸现在既当爹又当妈，你就好好的别再惹祸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干革命，爸爸支持你！你也要支持爸爸啊。”
　　 “哈哈，你爸怎么这么逗呀？”
　　 “我却无动于衷，依然保持沉默，我爸觉得我可能心理有问题，带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有轻度的抑郁症，后来我就办了休学。”
　　 “这么严重？心理问题都出来了？”
　　 “嗯，我高二下学期就没去学校了，休了半年。来年复读了高二。”
　　 “后来你怎么考上名牌大学了？”
　　 “有一天，我看到我爸头上有几根白发，一脸苍桑，脸上的皱纹变深了，他才51岁，却为了我操碎了心，他的提前衰老都是我造成的，我很内疚，就好象良心发现一样，我暗暗发誓，以后好好做人，混出个好样儿，让父亲从此为我骄傲。”
　　 楚楚有些崇拜地看着他，觉得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
　　 “我从此发奋图强，发誓一定要考个名牌大学，把父亲失去的面子挽回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接到哈工大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的手直发抖，我父亲看着我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皮猛声音有些哽咽，眼里似有泪光。楚楚握紧他的手，心中纤弱而柔软。
　　 楚楚完全被皮猛的人格魅力和不朽传说所征服。
　　 三个月后，他们的爱情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楚楚和皮猛同居了。从此，皮猛把楚楚称之为老婆，皮猛所有好友和同事都认识楚楚，楚楚成为皮猛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女子。当然，皮猛出手阔绰，也颇讲哥们义气，这正是楚楚幻想中的白马王子。他们的爱情被罩上了美丽璀璨的光环。
　　 他们相恋一年后，楚楚和年轻的老板卢森出差去上海，那天晚上，楚楚喝了点酒，有些醉意，早早睡去，把答应皮猛一到上海就致电给他的事抛之脑后，皮猛打来电话她也没接。
　　 远在二千多公里外的皮猛开始坐立不安。皮猛由于深受小时候母亲出轨的影响，对女人缺乏信心，他总认为漂亮的女人一定不守妇道，虽然他知道楚楚不是那样的女子，但是有心理阴影的他还是犯起了嘀咕，毕竟卢森也是个优秀的男人。
　　 楚楚在上海的那几天，他们通过好几个电话，皮猛几乎打消了对楚楚的怀疑。楚楚本来要一周后才从上海回去，但是展销会提前一天闭幕，所以她提前一天回去。楚楚从骨子里泛着浪漫，她没有通知皮猛，而是偷偷杀回去，她只是想给心上人一个惊喜。
　　 当楚楚拖着红皮箱出现在家门口时，皮猛竟然没有一丝惊喜，心事重重，没有热吻和拥抱，那天晚上他们背靠背睡，楚楚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悲凉。
　　 第二天一早，皮猛突然说了一句让楚楚痛不欲生的话：“你和卢森上了几次？”。如五雷轰顶，楚楚震惊得无言以对，这句话粉碎了她对皮猛所有美好的感觉，她没想到自己一直深爱着的男人思想竟然如些龌龊，对自己竟然如此不信任，如此的轻慢和鄙视！
　　 楚楚背对着他，泪水无声滑落，过去体恤温馨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深深地刺痛着她脆弱的心灵。
　　 皮猛走过来扳过她的双肩，“楚楚，你辞职好吗？以后我养着你。”
　　 楚楚轻轻摇头，泪滴断珠般滚落，皮猛替她擦泪的那一刻，在她眼里看到从未有过的疏离和凉薄，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爱情在楚楚的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心性纯净的她是无法接受如此的亵渎和污辱的。她知道她们的浪漫故事已经走到了尽头，虽然心中有储多不甘。
　　 楚楚的冷漠，皮猛更加坚信楚楚和卢森上过床，一想到楚楚被别的男人沾染，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姓卢的家伙。皮猛像过去一样托起楚楚的下巴，狠狠地吻她，不顾她的反抗。他把她放在床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她哭喊着：“皮猛，不要，不要……”
　　 楚楚虚弱地反抗着，挣扎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对自己，自己白白爱他一场。楚楚越反抗，他就越来劲。两行热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她无力再反抗，凄楚地闭上双眼。他粗野地挺进她的身体，报复和征服的快感驱使他放纵肆意地上下抽动着……
　　 他此时只知道自己快活着，不知道她的爱渐渐离他远去。楚楚以前经常会渴望他的身体，非常喜欢他在床上的表现，甚至喜欢他偶尔的粗野，每次她畅快淋漓之后，都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满足，她想今生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如果有来生还要嫁给他。而此刻，她心里只有怨恨和绝望。
　　 完事后，她躺着一动不动，脸上裹满了泪水，他心疼得想抱她慰藉一翻，她一把推开他，起身穿衣服，然后拿起自己的大皮箱，往里装东西。他意识到事态严重，隐隐有些担忧，“你要做什么？楚楚？”。
　　 她一语不发，冷若冰霜。他疼惜地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她用力挣脱他继续收拾东西。一股寒意袭向心头，他最害怕这种感觉，因为小时候她母亲丢下他和他父亲离开时，他就有这种寒气逼人的感觉。他掏出一根烟，手颤抖着无法点燃，看她一直沉默着他终于憋不住了：“你要抛弃我？”
　　 她冷冷地瞄他一眼，痛苦地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她突然觉得他很陌生，“我们分开一段吧，都冷静地想一想……”
　　 “不，不，楚楚，我刚才错了，原谅我吧。”
　　 楚楚默不作声，想起他对自己人格的鄙视和肉身的摧残，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他是个心理不太健全的男人，风光倜傥、豪迈气概现在看来是那么不靠谱。一个人多年来形成的性格和秉性是很难去改变的，何况他对女人的偏见是如此根深蒂固。
　　 “楚楚，不要走，我爱你！我很爱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吧。”皮猛哀求着，昔日的骄傲和尊贵荡然无存。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地想想，看看彼此是否适合对方，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一起。”她咬了咬嘴唇。
　　 “我们不明不白吗？你要是愿意，我们马上就结婚！”他几乎要咆哮了。
　　 “结婚？哈哈，结婚！”她含泪大笑，她的笑声令他觉得害怕和心怯。她哽咽着：“现在你还跟我谈什么结婚？你刚才……”
　　 “我错了，我已经认错了，楚楚，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千万不要一念之差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幸福为何物？楚楚想，此时充满展现她与生俱来的清高，她提起皮箱仰首徐徐地从皮猛身边飘过，她脸上的冷漠和疏离彻底粉碎了皮猛作为男人的所有希望和骄傲，他竟然怯懦得无力去阻止心上人的离去。
　　 三个月后，有人在深圳见到皮猛，他明显的消瘦和憔悴，他一直忘不了那个美丽、清高而婀娜的女子楚楚，在离开他的那个晚上，那背影显得飘渺而坚强，却让他无法释怀，因为他没想到娇柔的楚楚如此决绝。
　　 楚楚同样沉浸在失恋的痛苦当中，她害怕走过她和皮猛常去吃凉皮儿的小吃店，害怕听到关于皮猛的一切，她想忘掉他，他的身影却象阴魂一样挥之不去。
　　 那句歌词“你不要再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楚楚现在听来觉得充满了讽刺的伤痛。
　　 关于楚楚和皮猛的那一段风花雪月，也许真的只能成为一段浪漫的传说了。
　　 世间情，谁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