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江若(小说) ——那时群英传-朋友江若
江若一时恨得咬牙切齿,突然间灵机一动,迅速钻进旁边一个空纸箱,摸出裤袋里擦屁股用的废报纸,用力捏成一团,朝两人扔了过去。
张中听得声响,看到纸团落地,意识到暗地里有人使坏,只得逃之夭夭。
江若躲在纸箱里,一动不动。
自那以后,江若开始密切地关注起张中的习惯和行踪。
他要想办法收拾这个人面兽心的恶心家伙,但他表现出来的镇静简直超乎想象。
某天,他在市场管理办公室门外不远的公厕里蹲大号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江若先去五金材料商铺那边找了些速干强力胶,然后偷偷去远一点的地方买了一挂鞭炮,就是那种威力极大的电光雷鸣炮,据说是从香港那边舶来的。
唔,还差什么乍看之下能吓死人的东西。
江若又去水产市场逛了逛。
这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的,避开了所有熟悉的人,连妹妹江夏都没告诉。
那是一个秋天,一个死气沉沉的星期三的下午,五点左右,市场上人流稀少,各个商铺忙了一天,都在自我盘点准备关门歇业。
江若看左右无人,就去公厕里面收拾了一番,然后悄然躲在厕所背后,透过通风口查看里面的动静。
这是那些年比较常见的用红砖砌成的老式公厕,厕所背后,是一条臭气熏天的水沟,水沟的另一边,则是市场的围墙。这些有利的自然条件,可以容江若从容逃跑。
张中终于出来上厕所了,江若瞬间心跳加速,他缩下头,屏息静气,暗暗听着厕所里面的响动。
如江若所料,这家伙果真蹲大号——挑了江若特意清理出来的那个最为干净的蹲坑。
张中撅了一个非常舒坦的姿势,然后燃上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江若看见烟雾升起,心想时机已到,就火速去厕所门口放下装着几条“宝贝”的塑料袋,然后再赶回来,掏出火柴,点燃那串电光雷鸣炮,从张中头顶的通风口扔了进去,立即溜之大吉。
厕所内瞬间宛如过年,盛况空前,一时间火花四射,硝烟弥漫,屎尿飞扬。
多年后,在江若跟我描绘起这个精彩场面的时候,他依然忍不住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江若很少如此张扬,大概因为那是他毕生最为津津乐道的杰作之一。
张中被近在迟尺突然炸响的鞭炮吓得几乎突发脑溢血,他甚至根本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就被炸懵了。
炸开的鞭炮像密集的子弹一样纷纷弹射在张中的屁股蛋子上,他疼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他下意识地往上一窜,但鞋底却被江若事先涂上的强力胶牢牢地吸在蹲坑的两侧而动弹不得,于是止不住往前一倒,猛地跌了个狗吃屎——真的吃到了屎,因为地上已经满是屎。
不知道是摔坏了脑子还是已经对当前的境况完全绝望了,张中趴在地上,并不急于站起身来,任由鞭炮在屁股后面欢天喜地地炸响。
何谓绝望?想跑,跑不得;想捂屁股,又挂了屎;想提裤子,还是挂了屎;有力使不出,有冤诉不得......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张中感觉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远处的人闻讯赶来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厕所门口的几条缓缓扭动的“蛇”给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落荒而逃。
那是江若在水产市场买的几条鳝鱼——其花纹和蛇无比接近。
张中是跌跌撞撞着走出厕所的。
那是一幅气势磅礴无比壮观的画面,可以这么说,每个亲历现场的观众注定印象深刻毕生难忘。
张中满脸污秽,除了眼睛还可以骨碌碌转动以外,其他已经看不真切,头发也看不出头发的模样,衣裤上下全是破洞,就像那练靶场的靶心,千疮百孔。最惨的还是屁股周围,血肉模糊,七彩斑斓。
按说,就张中当时那个形象,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市场去,没人会知道此人究竟是谁——人们永远不会料到会是市场里呼风唤雨唯我独尊的张中,就当是一个傻子在厕所里玩火自焚,供大家嬉笑一会儿,肯定不会有人怀疑。
但张中没抑制住他那满腔愤怒。
“我CNMB的,是哪个混账王八蛋——”那天下午,那声穿云裂石的叫骂震得整个市场颤了两颤。
9
江若有个特点就是不骄不躁,喜怒不形于色。
当市场上的人都在谈论张中被鞭炮炸伤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侧耳听着,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
江若并没有陶醉在惩治张中的喜悦中,他只是在想,除了周瑜以外,张中是不是也占小姨便宜了。
他曾经偶然目睹到张中掐小姨的屁股,从张中的那几个跟屁虫不以为然的嬉笑就能看出来,张中貌似已经轻车熟路了。
他自然相信小姨那是人在屋檐下,敢怒不敢言。
于是江若开始持续留意小姨的去向。
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顶着一件破雨衣的小姨悄然打开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的门,而此刻,何大新却不知去了哪里。
江若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躲到办公室的窗台下面。
“贱人你还是来啦?你不是挺拽不来了么?”外面雨声刷刷直响,江若依稀听得是张中的声音。
张中身体健壮,中气十足,若不是外面风狂雨骤,江若应该会听得更仔细。
“张哥,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小姨凄婉的声音传来。
“放过你们?你说笑话吧,何大新欠我的钱不还啦?他倒好,找我要钱救了小白,还白睡你几年,便宜他一个窝囊废了。你特么好久没让我爽到了!”
“张哥,你讲点儿道理吧!我这两年天天来这里打扫帮忙,挣下的工资你从来没有给过,再加上我们还给你的现金,欠的钱也都抵偿清了!”
“偿清?你做梦。这都两三年了,钱翻了几倍你知道吗?”张中凶狠的声音继续响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拿肉来偿,何大新他不也没反对吗,再说了,你这又不是第一次,还装什么装?再唧唧歪歪我明天就让你们一家子滚出去!”
“我和老何做牛做马来报答你,张哥你就行行好吧!”
“行行好?要不你行行好,叫江夏来换你?我看那妞儿倒是个处儿,哈哈。”
“求求你了张哥,她还是个孩子!”小姨哭声渐起。
“啪——”张中抽了小姨一记耳光,“赶紧的,快脱了!”
“求求你了张哥,我给你跪下了。”
“下跪有用我也给你跪一个。自己回家问何大新,当时说好了有利息的。你们的,还有江若兄妹住的地方,难道都特么搞慈善,免费送你们吗?”张中又开始得意起来,“赶紧撅起,老子屁股被哪个王八蛋炸伤过后就没搞过你了。快点,急死我了。”
“......”
“对了,是不是江若那小子阴我?”
“怎么可能是他呢?他还是个小孩子。”
“如果是他,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张中咬着牙恨恨地说,“快点!你特么这不是扫兴么?你让老子爽了,老子就让你少还一点。否则老子撕衣服啦!”
“......”
“还不动?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让你们全滚出去?”
......
天上突然轰出一记闪电,照得四野如同白昼。
远处的群山,像一头盘踞着的神兽,仿佛也被这个闪电惊得一愣,呆呆地望着山脚下滔滔远去的长江和昏暗无边的城市,静默无声。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头顶炸开了一道惊雷。
江若仰起头,紧咬着牙,瞪圆了眼,愤怒地望着黑漆漆的天,任由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攒紧了拳头,发疯般地张开嘴,脸上青筋暴露,像一个走火入魔的怪物一样咆哮如雷。
只是,就像当初抱着母亲的棺材板一样,江若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时间,他仿佛看到小姨凄苦的眼泪扑簌而下,看到小白在板式三轮车下声嘶力竭地惨叫,又看到何大新低着怯懦又躲闪的眼神佝偻着腰拉着板车在市场上默然穿行......
江若之前用鞭炮闹一场的目的,原本是想敲打一下张中,让他知道疾味生疾恶有恶报的道理。现在看来,这家伙非但没有迷途知返,反倒更是变本加厉了。
已经欺负到小姨头上了,江若必须站出来了。
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何大新?他都不配做人。
正在江若暗暗计划该怎么对付张中的时候,另一件糟心的事情却不期而至。
江夏出事了。
10
江夏到JS厂以后,被安排在装配车间做检验工。
江夏毫无疑问是一个大美女,她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让厂里那些男人的眼睛再也转不开半步,纷纷对着她虎视眈眈。
很多青工为了一睹芳容,想方设法去装配车间揽活儿,甚至不惜申请调动去和江夏做同事。
使得那一段时间,装配车间工作效率高一阵,低一阵。
怎么说呢,江夏脸上带笑的时候,大伙干活就得劲,而她一旦愁眉苦脸了,整个车间的人都唉声叹气,无心工作。
车间主任韩万林急了,赶紧召开干部会议,讨论解决方案。
有人建议把江夏调离装配车间,但韩万林坚决否定了这个提议,这不就是因噎废食吗?
又有人建议把江夏调到调试班组,因为那里不仅噪声大,尾气泄露也重,那样的环境,起码能灭杀掉大多数跟屁虫。
韩万林觉得不妥,说人家江夏年纪轻轻,虽然是新人,但工作态度一向不错,这样做对她不公平。
然后有人提出把江夏调到车间办公室,这样子,在主任的眼皮底下,应该不会再有苍蝇围着她转了。
此人话音刚落,立即有掌声响起来。
顺理成章,江夏成了车间办公室的一员。
殊不知,韩万林才是最大的苍蝇。
其实,这本就是韩万林的主意,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想了一个隔空取物的方法,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借口开会,堂而皇之地调动了江夏的工作岗位。
所有的细节,都出自他的安排。
办公室自然成了近水楼台,从此,江夏的婀娜身姿和柳腰花态几乎成了韩万林一个人的专享福利。
光看肯定是不能解渴的,而且,韩万林越看越渴,他想要尽情地喝上一口。
一天下午,韩万林借口加班,把江夏留在办公室收拾资料。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四合,韩万林看着灯光下娇嫩欲滴的江夏,再也按捺不住。
一开始是甜言蜜语糖衣炮弹,见江夏装傻充愣不上路,就直接用强。
江夏远非易与之辈,经过市场里一年来的风雨打磨,也从小姨那里耳闻了很多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及男女之事,她对韩万林的歪歪心思早有防范。
只一脚,江夏就把韩万林踢进了医院。
值得一提的是,江夏下班后并没有将此事告诉江若和小姨。
好在韩万林没有什么大碍,在医院修养了两天以后,他暗地派了一个亲信赶到市场找江若,计划给江若一个下马威,索要医疗赔偿。
韩万林的亲信叫大壮,人如其名,长得神龙马壮,虎背熊腰。
“你就是江若?江夏是你妹妹?”大壮微微傲着头,双手揣在裤兜里,乜斜着眼睛叫住了眼前这个身材瘦削衣着破旧的青年。
江若当时正在某个商铺门口卸货,听到有人叫自己,遽然回头对着大壮浅浅一笑,回答道:“是的。请问您是?”
江若特别注意礼数,这是他一以贯之的良好习惯。
大壮恐怕从来没想到过世间竟会有如此俊美的男人,在他看来,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成语都是为绝世美女准备的,殊不知眼前这个男青年的容貌竟也能迸射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大壮的呼吸为之一滞,瞳孔为之一缩,一瞬间的茫然,一刹那的失落,飘飘乎竟不知所以,在萧瑟的秋风中独自怅然兀立。
江若见大壮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继续问道:“这位哥,您找我有事吗?”
大壮的心里此刻已是万马奔腾,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将韩万林的交代忘了个干干净净,他一以贯之凶神恶煞的脸谱此刻也变得慈眉善目,两个腮帮像突然染上了高原红。
“是这样的,我是江夏的同事。”大壮随即讪讪一笑,将江若拉到一旁,俯着腰唯唯诺诺地轻声说道,“是韩主任派我来的,前几天江夏把韩主任踢伤住院了。”
11
江若的一双剑眉轻轻拧了拢来,然后微微欠身,习惯地抿着嘴,非常认真地倾听着大壮的说辞。
大壮看江若不答话,怕他误会,便赶紧补充说,“你别担心,我觉得这事儿跟江夏没关系,多半是韩主任自己的问题。但是......”
江若削薄的嘴唇轻轻一动,正要开口,大壮又抢着说:“韩主任派我来吓一吓你,还要我勒......勒索你500块钱,如果你不照办的话,让我先收拾收拾你。”
江若听到这里,转头对着大壮一凝,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寒气。
大壮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看江若。
江若被大壮嘴里的“500块钱”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大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可能就是前两天晚上加班......”根据韩万林的性格特点和过往所作所为,大壮对这件事情做了一个大致的描述,“我没在现场,我只是猜的,根据我对他的了解。”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江若非常疑惑。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这样做,不对。”
韩万林安排大壮打头阵的目的,就是让大壮先吓一吓江若,如果江若被吓到了,那么就替韩万林约个时间等着收钱。如果江若是个硬茬儿,那大壮就出面过两招。
“我没有跟着同学们一道去玩雪......(我)一直醉心于一种至真至纯的白。(我)觉得,只有雪才是这样一种清澈的存在......(我)站在亭上放眼四望,入眼处......打乱了我的思绪,(我)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彷徨交错。”
括号中“我”去除后语意会发生位移等变化吗?“我被惊得面如土灰,赶紧跑下亭去”不如:惊得我面如土灰,赶紧跑下亭去。原因:“被”字句是让语意绕个弯再抵达,意在强调延缓语意对听者的冲击,而这里显然不需要如此,且不用“被”字句可以提高表情达意的速度。
这里一如果,更让我清楚作者的游离。正是这种现象使得很多作家使用倒叙和插叙等小说开头手法。
第六节像健康人体贴一张膏药。如果很想使用这个情节,应该打散分处,因为毕竟是短篇小说。
这句话已经不是作品里的“我”在评判,而是小说作者在说。
该是说说此作了,虽然存在杂糅特点,可是总体倾向于“讲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