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江若(小说) ——那时群英传-朋友江若
本来大壮都已经把情绪酝酿好了,不料江若的盛世美颜一下子让他方寸大乱,不待出手,事情就突然失去了控制。
“可你怎么回去交代呢?”江若满怀担忧地问。
听江若对自己如此关切,大壮顿时觉得选择“变节”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个你就别管了,大不了我不在装配车间干就是。”大壮挺直了腰说道,“重要的是你得想办法对付他!不过,我希望这件事不要捅开,否则麻烦太大了,他毕竟很照顾我。要不,你去找他讲讲道理?”
“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下流无耻的事来?”江若不紧不慢地说。
“......”大壮不禁语塞。
“哥,请问怎么称呼你?”
“你......你叫我大壮就是。”
“大壮哥!是这样,我们必须想办法达成一致,否则你不好交代。”江若已经有了主意,“你别急着走,等我先搬完这点货再聊。”
“我帮你。”大壮立即冲到了江若前面。
几分钟后,江若和大壮在市场外一家小面馆坐定。
“大壮哥,老实说,钱我没有,即便有我也断不能给。”江若对大壮说,“江夏也不能再受他欺负。”
“嗯。”大壮低着眉点点头。
“涉及打架斗殴的事,你们主任通常会出面吗?”
“从来不出面。”
“我想通过你震慑一下他,要不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的意思是......”大壮有点懵圈。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收拾你一顿,给他一个我很厉害的假象,或者堵在他回家的路上收拾他一顿。总之让他知难而退。”
听罢江若的话,大壮的眼睛立即滴溜溜转起来。
他觉得眼前这个帅哥,脑筋那真是不一般啊,短短几分钟交流,就拿住了韩主任的软肋。
而韩主任正是这种欺软怕硬的角色。
咋整呢?
大壮的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念头,继而长嘘一口气说:“有了!”
江若正在考虑究竟应该怎么配合大壮演一出戏给韩主任看,却见大壮从桌上的筷子篓里取出两支筷子,两只手腕相向一扭,筷子应声折断,然后将右手的两截断筷换了个方向,把左手手掌按在桌上。
江若眼看着大壮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前一秒还在疑惑,后一秒突然意识到大壮接下来要干傻事,便霍然窜起身来,双手往前一伸就要抱住大壮的右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嚓”的一声细响,大壮右手的断筷已经生生插进了左手手背。
鲜血映红了江若的眼睛,也在他心里隐隐种下了戾气。
12
一周以后的某个晚饭时间,江夏告诉江若和小姨说,她换到了另一个车间上班。
小姨关切地问了两句为什么,江夏回答说是工作需要。江若则没有多问,只是不停嘱咐让江夏注意安全。
其中的隐情江若是清楚的。自那天大壮自戕以后,江若就和大壮成了朋友。大壮的苦肉计成效卓著,韩万林果然没有责罚他,而且也没有再提要江若赔偿的事情,只是悄然把江夏调离了车间。
何大新只是听着,并不插话——他已经被江若视为了透明人。
入冬之后,重庆的气温骤降,人们都把手脚蜷缩了起来,城市也在天寒地坼里紧紧地挤在了一块儿。天,依然灰不溜秋的,入眼全是雾蒙蒙的一片。
但江若的视野却越来越清晰了,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大壮为了他和江夏而自残,虽然也有保全韩万林的因素,但毕竟大壮和他们兄妹俩非亲非故,单是这份两肋插刀的侠义,也值得江若肝脑涂地。所以,他经常给大壮买点儿好吃的东西,让江夏带去,好让大壮早日康复。当前的江若,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一直默默为他们兄妹俩顶风冒雨的小姨——那个几乎等同于亲生母亲的小姨,为了争取他们的容身之地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这令江若尤为忧心难过。
他必须尽快了断这件事,彻底了断。
正如他一如既往坚持做的卷子一样,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答题,而且,尽可能以满分交卷,不留遗憾。
在1992年的这个冬天,江若终于计划周详。
一头猛虎,悄然俯卧,伺机而起,前路天阔。
等大壮手上的伤势痊愈以后,江若委托大壮帮他做了一把半米多长的砍刀。
JS厂完全具备这些便利条件。
砍刀是用金刚石锯条磨出来的,锋利得很。
“你用这东西干什么?”把砍刀交给江若的那一天,大壮问江若。
两人在长江边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迎风而立。
“你问这么多干嘛?”江若握着缠有棉布的刀柄,把玩着亮锃锃的砍刀,眼神始终温柔。
“你要砍人?”大壮看上去挺憨直,但并不笨。
“嗯。”
“谁咯?”大壮学到了一点儿江若的湖南口音。
“张中。”
“就是你说的那个欺行霸市的主任?”大壮眉头一挑,“我靠,怎么都是主任?”
“嗯。”
“我帮你啊!”
“算了,你......”江若斜了大壮一眼。
“我怎么了?不配?”大壮心里顿时沉重起来,像蓄满了十万吨被瞧不起的憋屈。
“就你那副模样,用东北话说,‘你这货一瞅就不是啥好玩意儿’,他看了岂不得派一个加强连来对付你?”
“我偷袭啊!”
“需要偷袭我就不用砍刀了。那家伙,得和他堂而皇之地正面硬刚,否则他不会服气。”
“我靠,就凭你那副身板儿!”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轻敌的代价会很惨痛。”江若默然地把砍刀往边上一扔,“来,我俩试试。”
“就你?”大壮愕然,脸上旋即浮起笑意。
江若比大壮矮几厘米,但体重可就轻多了,感觉差了好几个量级。
“是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江若话音刚落,身影一晃,就扑向了大壮。
大壮只轻蔑地“嗤”了一声,双手一抬,接住江若的来势便扭打起来。
大壮原本以为江若口里的“后悔”说的是江若自己,但不到一分钟的撕打结束后,他才知道,江若说的是他大壮。
“我靠!”大壮紧紧捂着自己的鼻梁,指缝里全是血。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对劳动人民的语言智慧顶礼膜拜——单凭“我靠”这两个字,大壮便酣畅淋漓地表达出了他内心山崩地裂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江若动作太快了,大壮甚至都没有捞到江若的衣角,鼻子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
“你再帮我加工一件武器。”江若笑吟吟地看着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的大壮,“我一会儿给你图纸。”
13
一切准备就绪。
天越来越冷了,市场上的人都套上了厚厚的冬装,有的甚至系上了围脖戴上了手套。江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棉衣,虽然也被冻得缩手缩脚,但毕竟血气正盛,而且他打小就在农村长大,经过长时间体力劳动的锻炼,他的体质已经很能耐寒,哪怕在这风刀霜剑的严冬里,做事也一气呵成,矫健得很。
这天,江若径自走进了张中的办公室。
这是他快两年来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
办公室里温暖如春。
张中正半躺在一张牛皮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吐着烟圈,离他不远处,一个火炉烧得正旺,偶尔还有火星子跳起来追逐打闹。
张中看到江若进来,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并不说话。
江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中,目光轻柔似水。
外间有人探过头来,见两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半天不得要领,未敢擅入,便倚在门口呆望。
“有事?”张中被江若看得心里发毛,没按捺住好奇,转头问江若,但身体仍然一动不动。
“你先让他们出去,把门关上。”江若的语气跟天气一样冰冷。
“我C,凭什么听你的!”张中脸上浮起讥诮,还是不动,“你个小屁孩儿!”
“噹!”
江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砍刀来,猛地劈在张中身前的办公桌上。
“哗——”张中几曾想到眼前这个小孩会有如此骇人的举止,吓得蓦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但张中惊恐之外还有更多惊惶,因为他压根儿就没看清江若的动作。
外间的人听见响动,全都挤到了门口。
“你要干嘛?”张中很快镇静下来,“你特么要砍我不成?”
“我刚才已经说了一遍。”江若的声音更低了,望向张中的眼神依然温柔。
“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张中朝着门口大呼一声。
门很快关上了。
张中有点儿懵圈,他一时闹不懂江若究竟要做什么。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江若的动作挺吓人,但眼神却没有一丝杀气,十分不同频的样子,无辜得很。
“你到底要干嘛?”他料定江若不敢公然砍他,便又往椅子上一躺,摆回了之前那个逍遥的姿势。
“屁股好了不疼了么?”江若浅浅一笑,随即冷哼了一声,“看来下回得换炸药。”
张中闻言一下子又跳了起来,对着江若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我特么就知道是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子没惹你,你特么偷袭我算什么鸟?”看江若一副浑然无畏的样子,张中禁不住怒气冲天。
“是的,你没惹我,但是你惹到我小姨了!”江若的眼里终于燃起了火。
张中看着江若,又看向桌上的那把砍刀,不禁心里一凛。难道这家伙今天真要在这里砍人?但外面有人堵着门,谅他也不敢。
“你想怎样?”
“听好了,我有三个要求。”江若朗声说道。
“哈哈,有意思。告诉你,老子肯定不会答应你什么鬼要求,不过倒想听你说说看。”
“一,赔偿周瑜三千块钱;二,在市场里给我小姨找一个门市;三,别再让我看到你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江若掰起手指头数出三个条件,“放心,该缴的租金我们照缴。”
“上次在库房也是你?”张中听江若提到了周瑜,便恨恨地问道,“小伙子,口气不小嘛!”
“人在做天在看!恶人必遭天谴!”
“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吧?如果我不答应呢,你要砍死我?”张中眉毛扬起来,挑衅地望着江若。
“你答应,我们就不废话了。不答应,星期天上午十点半,鹅岭两江亭,我,和这把刀,等你。你如果不来,我去你家里等你。”
江若拔出桌面上的砍刀,往后背棉衣里一插,不待张中回答,便转身离开。
“你放心,就我一个人。”开门的一刹那,江若扔下一句话。
14
去张中家里闹事并不在江若的计划之内,他只想借此恐吓一下张中而已,目的是逼着张中按时赴约,让张中看到他江若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气势,除此之外,还有让其心惊胆寒的亡命本色。
就像在酒桌上,光隳突叫嚣肯定不行,还得拿出过人的酒量让人口服心服。
当然,张中肯定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被打到七寸,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若相信自己最终能够迫使张中让步,为老周争取一定金额的赔偿,同时为小姨争取一个门市——一个安身立命的根本。
有了门市做什么都行,此后小姨一家子就不用再沐雨栉风疲于奔命了。
至于妹妹江夏,他相信以她的聪慧,一定会在JS厂站稳脚跟,搏出一个亮闪闪的未来。
关于自己,先就这么着吧,一边干活一边读书,一边护着小姨和江夏的安全,其他的,暂时还不着急打算。
当时的江若并没想到他会遇上我——后来正是在我的建议下,他顺利地参加并通过了自学考试。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大意了吗?要是张中的人堵着你,伤了你怎么办?”大壮得知江若从张中办公室全身而退的消息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他不会。”江若显然胸有成竹,“第一,我敢断定他直到现在都没把我当回事儿,哪怕他曾经被我的鞭炮炸得死去活来。第二,他没有料到我敢独闯龙潭,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总而言之,因为我太年轻太不起眼了,他耻于出手。何况,我已经给他下了战书约了时间,他想收拾我的话,并不是没有机会。”
“你真要一个人去吗?又要把我撇开?”
大壮虽然见识过江若恐怖的速度,但对方毕竟人多,他觉得江若如果和人单挑可能问题不大,一旦群殴恐怕没什么胜算。因此他很替江若担心,同时又对江若不让他一同前往而颇感失落。
“你也得去啊!”江若抿嘴一笑,“你不是帮我按图加工了一件武器吗?到时严格按我说的做就是。”
“但是......”望着自信满满的江若,大壮欲言又止。
“这几天上下班你记得帮我看护着妹妹,我担心张中来阴的。”江若若有所思,“不过,他大概率不会这么干,因为现在我对他还构不成威胁。”
周末到了。
重庆竟然下起了雪——好多年都没有下雪了。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遍地堆银彻玉,平时灰蒙蒙的世界一下子白静起来。
星期天上午,十点半,江若站在两江亭下的树林里,如愿等来了张中。
张中带来了四个精壮汉子。
江若抽出砍刀握在手里,直愣愣地盯着眼前从上到下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张中。
“真的要动手吗?”张中的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江若并不答话,只是由鼻孔发出“呼”的一声回应。
“你知不知道,动刀子是会流血的。”张中又是一笑,“你可别死在这里,脏了雪。瞧这雪白的。”
“我没有跟着同学们一道去玩雪......(我)一直醉心于一种至真至纯的白。(我)觉得,只有雪才是这样一种清澈的存在......(我)站在亭上放眼四望,入眼处......打乱了我的思绪,(我)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彷徨交错。”
括号中“我”去除后语意会发生位移等变化吗?“我被惊得面如土灰,赶紧跑下亭去”不如:惊得我面如土灰,赶紧跑下亭去。原因:“被”字句是让语意绕个弯再抵达,意在强调延缓语意对听者的冲击,而这里显然不需要如此,且不用“被”字句可以提高表情达意的速度。
这里一如果,更让我清楚作者的游离。正是这种现象使得很多作家使用倒叙和插叙等小说开头手法。
第六节像健康人体贴一张膏药。如果很想使用这个情节,应该打散分处,因为毕竟是短篇小说。
这句话已经不是作品里的“我”在评判,而是小说作者在说。
该是说说此作了,虽然存在杂糅特点,可是总体倾向于“讲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