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
　　
　　 鱼在袋子里扑腾。
　　 回忆刚才它被开膛破肚的场面
　　 我不由自主捂了捂心口，打了个寒颤
　　 我们是不是一直这样活着
　　 空着肚肠，没心没肺
　　 或者像另一个袋子里的那只鸡
　　 从毛茸茸出壳时就注定，声音被拧断的命运
　　
　　 腊月。与菜市场有相似的逼仄
　　 本能地，避开大龙虾、帝王蟹的螯爪
　　 还是被蔬菜的高价推进冷风里
　　 几羽鸡毛沾在鞋底，一直跟着我
　　 难道这样
　　 年味就能浓一点
　　 那些往事，就会活过来
　　
　　 ◎发酵
　　
　　 酸奶越来越酸。
　　 隔着透明盒子，密封圈，卡扣
　　 我小口小口吞咽
　　 我知道，它有豆腐一样的白和软
　　 也知道鲁镇的青石板，河埠头，正被冬雨洗刷
　　
　　 为什么。酸奶越来越酸
　　 它是否在解剖我的味蕾，像推理小说
　　 往始发地、现场、真相，一步步接近
　　 为什么。家暴的人还住在一起
　　 返乡过年的人为囧途所困
　　 惊恐的孩子，往旁边后退了半步
　　
　　 酸奶越来越酸
　　 越来越酸。它在保鲜盒里疲懒
　　 我在屋子里摆弄文字和菜肴
　　 准备过年
　　
　　 ◎墙是推倒的门
　　
　　 每次醒来，总是依着残垣断壁。
　　 我和房子有仇么
　　 掌心的潮湿很像燎泡。肌肤
　　 一寸寸焦黄
　　
　　 我去过崂山。你从崂山下来。
　　 我迷恋穿墙术
　　 你整了整道袍上细微的皱褶：哪来的墙
　　 唔。哪来的，我、我们
　　 人群缩小，钢筋水泥消失了
　　 蚁群簇拥着庞大的信仰穿过一片开阔地，前面就是丛林
　　 雨声，宽阔的芭蕉叶
　　
　　 我们毫无阻碍地穿过自己
　　 对着彼此喊，开门
　　 镜里何人。我结跏趺坐废墟之上
　　 不再惊讶纷沓而至的四面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