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翠微湖畔(小说)
齐风一个年轻的医生,他心里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自从见到月儿,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怜爱之心。月儿在他心里好似一只白天鹅,圣洁,美丽而又高雅。当他得知月儿要离开医院时,心里很不是滋味。现有的医术或许可以一搏,虽然并不容乐观,最好的医治办法还是有捐献眼角膜的。但是,暂时还没找到捐献的眼角膜,也只好等待。
月儿很信任齐风,同时对坚持来做义工的陈明飞也很信任。子豪经常对月儿说:“月亮,你是很有福的人,真是吉人天相!有明飞这么好的朋友,还有呀,竟然遇上这么一位好医生,相信一定会治好眼睛的!”齐风医德很好,口碑不错。尤其是他的医术那是相当不错的。在子豪的一次次说服下,月儿越来越对齐风医生有好感。三个年轻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他们无话不说,相处的很好。
治疗虽然渺茫,等待又是多么漫长。有多少次,月儿想放弃治疗,她不愿意子豪把金钱和时间都浪费在她的身上。她想让子豪找一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安安静静去过好自己的生活。
六
月儿突然离开医院,并且不再与子豪联系,这让子豪很着急。
到底发生什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不医治眼睛了?子豪猜想,可能是月儿怕连累了自己,而自己是怕连累的吗?子豪先去问陈明飞,明飞也不知道月儿去了哪里。没有办法,子豪只能到处去找他的月亮,他几乎要把小城给翻过来。
齐风不忍心看着子豪每天这样辛苦,又得上班又得到处筹钱,还得去寻找供体,再到处去寻找失踪的月儿。于是,他去找到月儿,把子豪的事儿告诉了月儿,让月儿不要躲着子豪。其实,月儿也很难过,为此她已经生病了。
两个相爱的人啊,就这样互相折磨着。“惊觉相思不露,原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我。”相爱如此深厚,你忘不了我,我也舍不下你,但又顾忌着彼此,生怕给对方带来累赘,哪怕是一点点,也是情非得已。之前,子豪也曾反复想过自己,他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现在自己长大了,爷爷奶奶都老了。另外,子豪还有一个弟弟,正在读大学,也需要花不少钱,弟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子豪怕给月儿增加生活的负担,月儿又怕给子豪带来生活的累赘……
这一次,子豪决定结婚,他要把他的月亮娶回家。他回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爷爷奶奶,而且说了月儿自强不息的精神,她没有沮丧,而是很坚强,也很独立,她在福利厂里打工,什么都学着做,生活上还是能够自理的。
子豪发帖子寻找他的月亮,他说:“月亮,我的月亮,无论你在哪里,你都一定会听到我的发给你的信息的,因为我爱你,也因为你爱我。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要娶你,我要结婚,正如那句话: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结婚我没想过别人。”并写道,“不管谁看见了这帖子,帮忙读给我的月亮听吧!你读了,他就会听得到。”
月儿听到子豪的这些消息后,回到了子豪身边,因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配合医生好好治疗,不要轻易放弃治疗,哪怕是仅仅只有一线希望。她回到医院的那天,恰好是一个晴天。夏季,正是花儿盛放的好季节,仿佛所有的花儿都在绽放,都不肯错过这样的好季节似的。
子豪从齐风那里得知月亮回到医院的消息,非常高兴。他手捧着一束玫瑰花,急急忙忙往医院里赶去。好多日子没见到月亮的子豪,一眼看见月儿,心里酸楚起来,竟然流下泪来……
“月亮,你瘦了,你咋忍心离开我?”
月儿听到子豪的声音,知道一定是齐风告诉子豪的,她没有责怪齐风,只是说:“子豪,我回来想积极配合医生,但愿一起顺利,有捐献的角膜,在我身上希望会出现奇迹。”
“这就对了嘛,月亮!你的眼睛完全可以治疗的,一定会出现奇迹的。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也要坚信齐医生的医术,更要相信自己,能好起来的,一定能的!”
七
过往的一幕幕在月儿脑海重演了一遍。
难道子豪还活着?这无疑是一颗惊雷,对月儿来讲是天大的惊喜。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迫切地希望这是真的。这一刻,她只想找到子豪。自从没有子豪的消息后,月儿什么也不顾地到处去寻找着子豪。她不相信子豪已经离开了她,一直都不相信。那么难的时候,子豪都陪着她,她现在已经能看见这世界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子豪反而不见了,怎么可能呢?
这风景照说明什么呢?
月儿不再犹豫,她再次去找子豪最要好的朋友陈明飞。可是,陈明飞因工作需要,早已出国了,没有了踪影。月儿打电话追问着明飞:“明飞,告诉我,子豪呢?他到底去了哪里?”
明飞支支吾吾地说:“月儿,不要再找他了,他真的已经不在了,你好好生活吧!”
明飞的这番话,月儿还是觉得不可信。于是,她寻到了那个影楼,既然这张照片夹在她的婚照影集里,那么一定是影楼的人才能做到的。这个有这张照片的人,也一定知道子豪,也一定知道子豪在哪里。可是,为什么所有人包括齐风都说子豪已经离开人世了呢?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子豪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子豪就凭空不见了,难道真的是不在了吗?好好的子豪咋就说不在就不在了呢?种种疑惑,让月儿怎么也想不通。
走进影楼,月儿轻声问了句:“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我有事要找老板。”
影楼的几个前台工作人员,一看是几天前来拍过婚纱照的韩月,就问:“这不是韩小姐吗?韩小姐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筹备婚礼呀,咋来我们影楼了呢?”
月儿听见有人这样问她,知道并不友好,但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一个劲地要见他们的老板。听到一阵喧闹,影楼老板陆子辛迎了出来,问:“什么事?”
也不知为什么,月儿一眼看见陆子辛,心就是一缩,怎么如此熟悉,难道在哪里见过吗?就见老板的脸轮廓,就像以前心中多次描绘过似的。这张脸绝对有印象!因为她失明时,抚摸过子豪的脸,就是这种样子: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宽宽的额头,饱鼓鼓的两腮……
月儿想自己以前就算是个失明的人,但心是明亮的,耳朵也是听得到的。她感觉眼前的这位老板太熟悉了,就像见过似的,他不是别人,一定是子豪!可是,他为什么现在陆叫子辛呢?一字之差,难道是故意改了名字?
想到这里,月儿大声说:“子豪,我是你的月亮呀!”
陆子辛不听则已,一听当即就像打了一个焦雷,哎呀一声,险些站不住,一下子扶在前台柜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说:“你到底是找老板?还是来找陆子豪?”还没等月儿答话,就听陆子辛又说,“你要是来找陆子豪,那我问你,你希望他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月儿哭着说:“我当然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
“那你嫁给他吗?不管他什么情况,你都嫁给他吗?”陆子辛又问。
“是的。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要嫁给他!只要他还活着,我谁也不嫁!”月儿坚定地说。
“呵呵,可笑不?你不是已经要嫁给齐风了吗?婚纱照不是已经拍好了,日子也择好了吗?”一丝讥笑从陆子辛嘴里吐出来,他对月儿有点不屑一顾。
月儿擦一下眼泪,态度依然坚决,哽咽着说:“我以为子豪真的没了,我也是为了报答齐风才答应嫁给他的……”
月儿已泣不成声……
八
影楼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匆匆忙忙进来了一个人。
是齐风。他一脸焦急的样子,进门就说:“月儿,你急死我了,我到处找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子辛一眼看见齐风,好似更加生气了,向齐风喊着:“带着你的月儿,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见到你们。”
齐风突然愣住了,不禁喊出:“子豪,子豪——”
月儿听了也更加奇怪,她一把扯住齐风问:“齐风,你说什么?他是子豪?是子豪吗?”
齐风看着陆子辛,说:“是的,他就是子豪,我不会认错的。”
齐风认定他就是子豪。其实,他并不是子豪,而是子豪的双胞胎弟弟子辛。子辛毕业后,开了这家影楼,生意还算不错。子豪与月儿还有齐风的事,子辛曾听哥哥说过。
那张照片是子辛故意放在月儿和齐风的婚纱照里的。
那段时间,子辛因为爷爷生病,很少来影楼,因此他不知道月儿和齐风在影楼拍婚纱照的事。等照片洗出来后,他才发现月儿和齐风的婚纱照。子辛想,哥哥子豪为了月儿付出的一切,而今月儿却要嫁给齐风,他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子辛突然想起那张风景照,就是哥哥在老家拍下的——翠微湖畔,他们的老家。他曾听哥哥多次说过,这张老家风景照是他的月亮最喜欢的照片,哥哥给他的月亮说过无数次老家的风光景色,一再说他要娶月亮回家,不管月亮将来眼睛怎么样,他都要娶她,因为哥哥说愿意做月亮的眼睛,他是月亮的眼睛。
子辛看到月儿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而哥哥却已经……
最让子辛无法接受的是,月儿要嫁给齐风,看见婚纱照上月儿和齐风两个人甜蜜幸福的样子。子辛受不了,他毫不犹豫地找出来那张哥哥拍下的老家风景照片,悄悄夹在婚纱照中。
子辛听见齐风大声喊他子豪,微微冷笑着:“你也要找子豪是吧?”
齐风说:“你就是子豪,你在搞什么?你要干什么?”
子辛说:“我告诉你我不是,但是,我可以帮你找到他。如果我哥哥他还活着,这令你很吃惊,很失望,对吗?”
月儿一听,赶紧来到子辛身边:“告诉我,子豪在哪里?快呀,快告诉我。”突然听到了子豪的消息,月儿有说不出的感慨,她又是喜又是悲,喜的是子豪总算有消息了,悲的是子豪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又为什么要齐风告诉她子豪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子豪又到底怎么了?这一切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
子辛见月儿迫不及待要见子豪,也被月儿的急切感动了。他感觉自己从前对月儿是有偏见的,不该不听哥哥的话,因为哥哥一再告诫过子辛,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要让月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子豪告诉过陈明飞,要替他保守秘密,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诉月儿,只说他他永远消失了。陈明飞只好躲着月儿,他谎称自己出国了,有意躲着月儿,怕自己抑制不住说出些什么来。今天,陈明飞得知了月儿要去寻找子豪事后,他知道那个秘密可能藏不住了,随后便出现了影楼里。他好久没有去翠微湖畔看子豪了,他梦见过他好多次了……
汽车在山路上盘旋,月儿的心就像这辆车,即使想开快,也只能慢慢期待着。要去的地方好似离城里很远,月儿才不顾山路颠簸更不去管崎岖,她坐上子辛的车上,一路催促着。
齐风也跟着坐在车上,他回忆起子豪最后一次找到他。子豪说:“齐医生,你好好照顾月亮,她是个好女孩,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就娶了她吧!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子豪说就在不久前得知自己的绝症已是晚期,将不久于人世。齐风问他是什么病,子豪说就当是个秘密吧,他要齐风在月儿手术前保守秘密,不要给月亮丝毫压力,要月亮快快乐乐去手术,要她健健康康生活。
那段日子,子豪已经查出来自己身患癌症了,而且医生说他最多熬不过半年。子豪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但是,每当想起他的月亮,他就又恢复了那副快乐的样子。在月亮面前,他丝毫没有露出一点点忧愁和难过的,因为他要鼓励月亮好好治疗自己的眼睛,还要让月亮快快乐乐生活,把握好人生的幸福。这一切,陈明飞都知道,他在子豪最难过时,一直陪在子豪身边。
坐在车上,月儿思绪飞舞,她和子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如同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地不断浮现。那些温馨而甜蜜的过去,就是从她眼睛即将复明前开始消失的。还记得那一天,子豪告诉月儿说:“月亮,你的眼睛马上就能治好了,因为有人要捐献眼角膜了。”
“是吗?什么人?我能见见他吗?”月儿听了既高兴又很吃惊,她很想见一见这位要捐献眼角膜的人。月儿一直很敬佩这些捐献者,他们无论出于什么情况,只要肯捐献出自己身体的器官,都是很伟大的。
子豪说:“月亮,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有规定的。”
“那子豪你答应我,我眼睛复明了,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你,好吗?”
“好的。”
“一定呀!”
“一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相爱的人将手勾在一起,拇指相抵,盖上约定的章,他们开心极了……
车子就要到翠微湖畔了,沿途的景色果然美丽异常。一排排树木蓊蓊郁郁,有杨树、槐树还有些柳树。春末夏初之际,各种花树竞相盛开,玉兰、蔷薇、连翘和合欢等,尤其是山楂树有的在盛开,有的在飘雪,粉白红艳,令人目不暇接。
远远的,这片景色,月儿感觉好熟悉,就像在梦里见过似的。
子辛指了指远处,说:“我哥哥就在远处,你过去找他吧!他每天看着这片翠微湖畔,他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他的。”
月儿早已是迫不及待,她冲下车子,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子豪。于是,她大声地对着四周喊道:“子豪,子豪,我来了,你的月亮来了。”
十
翠微湖畔,一只只白色的水鸟在天空与湖水间翻飞着,满湖的莲花开得火热开怀,粉萏红蕊,接天莲碧,盛大空前。一直只蜻蜓飞飞落落在荷叶与荷花间,水里的红鲤也不断跃出水面,双双对对的鸳鸯游在水里,自由自在。水里有蒹葭一片片,有菖蒲红蓼等各种水生植物,还有岸边一圈的山楂树,远处一座座高楼、房屋、高架桥……
这样的景色,月儿不知多少次听过子豪说过。她一次次地希望着子豪会突然出现,可她一次次地只能沉浸在那梦幻里。在梦幻中,她不愿醒来。她仿佛还能听到子豪的声音,“好好的,我要你好好的,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月儿也亲眼看见了那张照片里的翠微湖畔,真是美丽极了!
翠微湖畔是真的!子豪也应该是真的!
月儿还在找寻着,她不相信此刻的子豪还躲着她。她的喊声渐渐有点揭斯底里,她不知道能不能把子豪唤回来。
眼角膜,我能看见,难道是子豪的?子豪他真的?
月儿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泪流满面……
陈明飞见状心里一阵酸楚,不禁也洒下泪来,大声喊道:“子豪,我们和你的月亮来看你了。”
子辛走到月儿身边,轻声说道:“我哥哥子豪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在临终前告知院方把眼角膜捐给你,他想成为你的眼睛,永远陪着你,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月儿仰天大叫:“子豪——子豪——”
不远处,一座新墓碑伫立在翠微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