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回忆父亲(散文)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想回家,父母亲会随时在家里等着我,家里有可口的饭菜,有父亲那慈祥的笑脸。和母亲说些家长里短,和父亲谈些学习上的事,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使我感到无比安心,家虽不大也不富裕,却让我体会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
曾以为这种幸福会永远陪伴着我,父母永远是我最大靠山,让我有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当我为人母后,因有自己的小家,总以忙为借口,父母家去得少了,总想着以后一定要多陪他们,可这个以后,却再也没有了。
父亲走得急,慢阻肺夺去了他的生命,瘦弱的身体,活活被病魔折磨而死的。他的去世令所有认识他的人深感痛心,我们这些子女更是万分不舍,强忍悲痛,抹去泪水,坦然面对生活。
时间过得真快,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五个多月了,而我却浑然不觉。上个月老表家女儿考学,我们几个姐妹才有机会在一起短暂聚聚,聊来聊去,聊些家长里短。眼尖的大姐突然说,你看老表家大门口对联都未贴,要是爸爸活着,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对联是非贴不可的。
大姐的话,触动了所有人的心,我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看着对联,我便想起了父亲。父亲写了一生的对联,遇上大姑家的大喜事,那是非写不可的。
对于写对联,我是一窍不通的,只记得小时候,农村过年时都贴对联。遇上放寒假我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多的时候都是提着蔸箕在村里头拾猪粪。当时农村条件都差,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没有过多的闲钱买农药化肥,有农家肥贴一把,来年的收成便有了指望。
有一天出门时,父亲给了我一个小红胶壳本子和一支笔,语气和蔼地说:“你拾粪时顺便帮我做一件事,不是每家每户门口都贴了对联吗?你把那对联给我抄下来。”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便爽快地答应了。
几天过去后,我把村里所有的对联都抄在那个小红本上交给爸爸,爸爸看后会心的一笑。当时虽不知父亲要我抄对联是为了什么,可我还为完成了任务而觉得有成就感。
事隔多年,直到我懂事才知道父亲用心良苦,他是想让我在拾粪的过程中也不忘学习,做个有心人,看看人家大门口的对联也是个极好的学习过程。岁月变迁,现在农村小孩子再也不用拾粪了,而我每每想起那画面总觉得特别的温馨。
父亲是个特别慈爱的人,我家亲戚不论亲疏老表堂哥堂弟,只要是读书的年纪,基本上都是在父亲身边度过。父亲往往送走了这个迎来了那个,不厌其烦不求回报地照顾着他们的生活起居,其中当然也不乏出息的人。父亲躺在病床上都念叨着,他曾培养出的那些人有谁没来看望他,我知道父亲其实不求什么,他离世时头脑相当的清醒,那是父亲对尘世的留恋,那是父亲想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可惜有的人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父亲带着遗憾永远地走了,我写到这些时忍不住掩面哭泣。我宁愿父亲走时昏迷不醒,不然就不知尘世的烦恼了,而太清醒了对父亲本人来说太残酷了。在我现在看来,一个人不求回报地照顾亲朋好友的子女读书,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干,但我的父亲却做到了。
父亲为人和蔼,就连小孩子有事都爱找他。老表肖烈军是父亲的外甥,现在已结婚生子。可提起他,没有人不知他小时顽皮成性。记得他五岁时,过年时他想让爸妈给他买一把玩具枪,当时他家里条件不好,尽管吵着要了半天,也没有如愿。只有五岁小男孩非常想要那可爱的玩具枪,怎么办呢,他想到有一个人肯定会满足他的要求,那就是他的舅舅——我的父亲。
于是,他只身一人从高桥来到龙口镇,来到我家找舅舅给他买枪。父亲见自己那么小的外甥来家里找他,原来就是为了得到心爱的玩具,非常赞许外甥的勇气和胆识,二话没说就带着他去街上玩具店里买枪,满足他的要求,得到枪后小烈军高兴老半天,看着小孩子高兴,我的父亲更是乐不可支。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比母亲还要仔细,家里的事无巨细都是父亲亲力亲为。在照顾小孩子方面,父亲尤其显得有耐心。
记得十几年前,二姐一家当时在武汉打工,她的女儿夏文洁当时就丢在父亲家里。不巧的是,夏文洁当时得了急性肾炎,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么小孩子得了急性肾炎可不能马虎。父亲每天四处挖来车前草,洗净和着中药煎好,一天三餐喂药给文洁喝。中药很苦,大人喝中药都难以下咽,更别提小孩子,文洁每次吃药都哭着闹着不肯喝,于是父亲买了许多糖,喂一口药吃一粒糖,哄着文洁喝中药,往往一餐药得喝半个多小时。
一个多月里,父亲餐餐如此,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父亲精心照顾下,文洁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提及这件往事,文洁应该印象很深。
父亲对待几个孙子,心里总是喜欢得不得了,在他心里外孙里孙一个样,不光眼里满是慈爱,行动上也处处关怀。
早年,大外孙在新堤读书时,父亲只要有机会来新堤,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去看望他。朋强曾在茅江饭店学厨师时,父亲怕那么小的孩子在外面吃苦,经常去看望他且给他钱用。
去年年初,朋强的爱人在新堤妇幼生孩子,大姐领着儿媳在父亲家里住了二十多天。父亲每天好生招待,但几天过后,父亲发觉两个年轻人不怎么吃饭,他心里想也许是菜不合口味,于是立即买了七十元的卤牛肚,放在冰箱让他们慢慢热着吃。
父母亲虽平时很节俭,便在待人方面却显得很大方,有时在我们几个子女看来,母亲的大方显得颇有点浪费,但她总是改不了。父亲平时很喜欢吃牛肚,他心里却装着满是对下一代的爱,硬是一筷子也不吃。
当得知曾孙出世时,父亲第一时间买着厚礼到妇幼三楼去探望,到了三楼还因身体不适不停地喘气,望着可爱的小家伙,父亲不顾自己不适的身体,满脸的笑容如鲜花绽放。如今大姐的孙子已经一岁多了,可父亲却悄无声息地离我们而去,他的音容笑貌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又是一年暑假到来,去年暑假时,父亲曾和我儿子一起坐高铁去广州。记得儿子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当时他好高兴。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年暑假却不见父亲的身影,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心酸,泪眼模糊。
有时,静下心来想,父亲病重期间,做子女的是不是应该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心全意去照顾,让他走得安心。而我们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财富或权力时,对病危的人来说已毫无意义,陪伴在床边才是最大的孝心和关爱。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今晚我怀着一颗赎罪的心,想买几斤卤牛肚孝敬一下父亲,可父亲却永远地走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读此文,我想起了我父亲,难过不已。
唯有好好生活,方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明月此文,朴素,情真,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