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激起浪花朵朵(散文)
陈老师赶忙说道:“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没有那么多讲究,叫芦花嫂子,没有关系。”
随后我就对陈老师说道:“陈老师,我这次赶来见您,有两个目的要对您讲,第一,我在杨冲中学读书的这三年时间里,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能够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是我人生旅途当中最大的幸事哩,今天特地向您表示敬意,当着您的面,亲口对您说一声谢谢您,我的心才会安宁哩!”说完这些话,我就来到陈老师的面前,并深深地向陈老师鞠了一躬。
陈老师赶紧过来扶住我,并微笑着对我说道:“老师传授给学生知识,教育学生怎么做人,那都是老师的本分和职责之所在,也是应该的,可不要总对我们说谢谢了,唉!你没能考上师范我也有责任,我的内心也很内疚呀!”
我笑着对陈老师说:“陈老师您已经尽力了。古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对我的教育和关爱我会永远都铭记于心的。”接着我就把还陈老师借给我的书,这第二个目的说了出来,随后我就从书包里取出那套《冬天里的春天》两本书,双手递给陈老师。陈老师没有接书,他看着我问道:“这么快就看完了吗?看完以后,你有什么感想呀?”
我又从书包里拿出我所写的读后感来,并交给陈老师手上,随后笑着对陈老师说:“这部作品写得太深沉并很有思想内涵,看完以后,这是我写的读后感,还想请陈老师帮我修改一下。”
陈老师接过我手里写的读后感,他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后,他沉思良久,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能这么全面地分析理解这部作品,并对当下的中国人文环境、政治生态作了全面阐述,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错,写得不错呀!”随后,陈老师又指出几处引用不妥的句子,并修改了过来。交给了我,接着他又笑着对我说:“看来你与写这部作品的李国文老师很有缘呀!”他又说道:“唉,你我这次分别以后,也不知何时再相见了?这两本书呀,就权当我赠送给你,留个念想吧!希望你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好地生活下去。”陈老师说完这些话以后,我发现,陈老师的眼睛红了,有些湿润,心情低落,脸色严肃,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对我招了招手,就匆匆走上船,头也不回,芦花姑娘撑着小船就向五岳湖左岸划去。
我手捧陈老师赠送给我的书籍,望着那条小船离我越来越远,陈老师和芦花姑娘那点点影儿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泪水悄悄地从我眼角边滑落了下来。
自那一次与陈老师话别以后,几十年以来,也没有能够再联系上陈老师,未能再见一次面,经过多方打听,后来才知道,陈老师早就离开了学校,据说他带着芦花姑娘到内蒙古大草原游牧去了。
在这里向尊敬的陈老师问好、致敬!祝福陈老师、芦花姑娘及全家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切皆遂所愿。
六
父亲为了让我能够有个好的前程,原想着我通过读书能够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这次中招考试,我却没有被潢川师范学校录取,未能如他所愿,这给父亲的打击是很大的。他寻思着让我去参军。第二天,父亲就准备了一些土产品带上,到光山县城,去找曾经与他一起参加过抗美援朝时的志愿军战友,现在在县武装部工作的的陈叔叔,一打听才知道,今年没有农村兵指标,父亲听见这个消息以后,内心变得十分痛苦和不安。
那天夜晚,父亲从县城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从父亲回来后,在一旁闷闷不乐使劲地抽着叶子烟,一句话都不说,很疲惫且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可以判断出来,他想让我今年去参军的愿望怕是泡汤了吧。
后来,听说父亲又找到当时的大队支书,看能否在村完小为我谋得一个代课的差事。当一切希望都变成失望以后,这位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志愿军战士,回国以后,由于一点失误而丢掉在县邮电局工作的父亲,变得沉默了。于是,他狠下心,变卖了两担谷子,坚定地对我说了一句话:“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复习一年,重新再考!”
自读书以来,对从来都没有留级的我说来,让我复习一年,我感觉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去复习吧,我心不甘,情也不愿;不去复读吧,又会伤了父亲的心。那段时间,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里徘徊,我感觉非常迷茫,不知道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才好呢?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
那天夜晚,我独自一个人来到门前池塘边的大柳树旁坐了下来,牢山静静地躺在我的面前,像是一位久经考验的历史老人,在闭目养神,远处的田野飘来稻谷和泥土的气息,不时有几只夜鸟的叫声从林中传来。在遥远的银河中,忽然我发现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时隐时现,一阵微风吹过,让我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久违的凉爽和轻松。我想:如果一个人,一直都能够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聆听着并享受着大自然里面所发出来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声音,那种感觉是多么奇妙和美好的呀!
这个时候,我猛然间想起陈老师上次对我所说的话来:“看来你与写《冬天里的春天》这部书的作者李国文老师是很有缘呀!”陈老师说这话时,微笑的样子,此刻,在我的脑海里不时浮现了出来,这让我灵机一动。
我想,不知道当时陈老师看了我的读后感,怎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呢?不过,如果真像陈老师所说的那样,那可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哩!
古人云,书犹良药也,善读可以医愚。读书不仅可以丰富我们的知识,还有可能会改变我们的人生。只要我们认真的看过一本书并投入进去,就一定会在书中感悟到不一样的人生道理来,特别是读到一本好书。自读完《冬天里的春天》这部作品以后,对我的灵魂触动很大,我想:自己现在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何去何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呢?转念一想,李国文老师既然能够写出《冬天里的春天》这么优秀的作品来,可以想见,他一定是一位生活阅历丰富,很有智慧的人。何不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面临的困顿对李老师说一说,会许能够得到他的点拨、开导和指引哩!这对自己日后该怎么样去走人生的路,一定是很有帮助的;想到这里,心情就格外舒畅和兴奋。如是,我立即起身向家里走去。
七
经过几天的琢磨和思考,我决定准备给李国文老师写一封信。
在信中我要把从陈世祥老师向我推荐读《冬天里的春天》这部作品,才认识先生的名字开始,为了拥有先生所著的这部作品,我去牢山大山林中砍柴,凉干以后再卖给窑老板,一点点筹得款项后,再去购买这部书的决心为止;再到陈老师借书给我看,我看完书后,去还书给陈老师时,陈老师对我的鼓励和安慰,以及陈老师修改我对先生这部作品的读后感,最终将《冬天里的春天》这套书赠送给我的师生情谊,都一一道来。所有发生的的这一切故事,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先生所著的《冬天里的春天》这部作品对我的影响,以及这部作品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和价值之所在。自此以后,并为先生的大家风范和人格魅力所感染,先生高大形象将永远存留在我的心中,于是,我怀着无比钦佩和崇敬的心情,给先生写这封信。信的最后部分,再将如今自己面临人生的第一次选择——不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请先生为我指点迷津,寻问先生对生活、对人生的看法等等话题,都在这封信中阐述出来。最后,烦请先生为我释疑解惑,感激之至!想着就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写好这封信。
我想,虽然未曾与先生谋面,尽管不知道发出这封信后,先生能否收到,就是先生收到这封信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能否收到先生的回信呢?所有的这一切都未可知。可是,只有用写信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我对先生的仰慕之情,我才会觉得内心安然并更踏实一些。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我动笔就开始给李老师写这封对我人生意义非凡的信来。信写好以后,我认真仔细地阅读了三遍,并修改了三次,最后才在书店里买来一本信纸,把打好草稿的信,再恭恭敬敬地抄写在信纸上。最后在写信人这一栏,当时我用的是“代伟”这个名字,记得落款的时间是1985年9月。
可是,当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妥当以后,正准备在信封上方一角给收信人写地址的时候,却拦住了我,因为我不知道先生的工作单位和住址呀。如果没有收信人地址,就意味着这封写好的信发不出去,一切努力和付出都会泡汤,左右寻思着这将如何是好呀?
这时,我随手就从书柜里拿出《冬天里的春天》这部书,翻看了起来,当翻到后记的那一页,才知道这部书是《人民文学》编辑出版的,我想,把这封信连同我写的读后感一并寄到《人民文学》编辑部,再请《人民文学》编辑部转给李国文老师不知是否可行。唉!别无它法,不管可行不可行,这封信就按照这样的地址发出去吧!尽管我知道这封信十有八九会石沉大海的。
八
第二天,我就到牢山邮电所把这封写给李国文老师的信以挂号信的方式邮寄了出去,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然,如释重负了。
寄完信后,按照父亲的要求,我就匆匆赶往牢山中学,找到中三甲班的班主任潘老师,见到潘老师以后,我就把陈世祥老师为了我去牢山中学复读,而写给潘老师的引荐信,交给了他。在潘老师热情周到的安排下,我就在牢山中学开始了我的复读生活。
每当放学以后,我都会站在学校旁边的山岗上,向邮电所的方向望去,那时,我多么希望能够从邮递员叔叔手里,接到从远方寄来写给我的一封信呀!
当一天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十天二十天不知不觉地过去,当收到回信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的时候,人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可仔细想想,也许自己是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写信是自己自愿写的,别人收到信,不回信也是别人的自由,一切顺其自然,没有必要自责和怪罪别人的道理。
人海茫茫,大千世界,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一名农村中学生,写给著名作家的信,就是作家本人收到了,也未必会去看呀,更不要奢望给自己写回信哩,谁会那么重视和关注那平平常常的一封信呢?说不定自己写的那封信早就变成废纸,不知所踪了。想到这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苦笑起来。
第二年,三月份的一天下午,那时中考已经结束,我感觉经过大半年的复习,自己的英语成绩没有得到多少提高。这让我很纠结。陈世祥老师曾对我说过:在现行的考试规则下,如果英语成绩不行,无论是考大学还是考大、中专,都不会有好的结果。面对着这么低的英语成绩,我的心情低落,内心也娈得忐忑不安起来。正在学校操场边的小亭子里坐下来,正想着这事的时候,突然有一位同班的石秀峰同学,匆忙从远处向我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代伟,有你的一封信!”听石秀峰同学这样说,我左右寻思,这个时候谁会给我来信呢?接着石秀峰同学就把他手里拿着的一封信挮给了我,他小声地寻问着我说:“代伟同学,你有什么亲戚在中国铁路文工团吗?”
我对石秀峰同学说道:“我没有亲戚在中国铁路文工团呀?”原来是他看到那封信是用中国铁路文工团专用信封邮寄来的,才那样问着我。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看见信纸上方也写着“中国铁路文工团”字样的稿纸,一共写了三张,当时我没有看内容,只看信的最后一页写信人的名字。当看到写信人的名字“李国文”时,我不禁一惊,心里激动万分,并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李国文老师终于给我回信了。”
“代伟同学,你说这封信是著名作家李国文老师来的吗?”石秀峰同学随口问道。原来石秀峰同学没有走,我轻轻向他点着头,并答应着他说:“是哩!”
那天夜晚,上完晚自习,我带着李国文老师给我的回信,就匆匆向家里走去。
九
牢山中学在东的位置,我的村庄在学校以西,不到两里路程。一会儿工夫,就回到家里。我放下书包以后,坐在桌子旁,拿出信,迫不及待地打开,并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李国文老师写给我的信,内容记录如下:
亲爱的代伟同学:
你好!你写给我的信,《人民文学》出版社,于近日才转到我这里来,看到你寄出这封信的时间,大概是在大半年以前,我想,这是我收到在路途之中停留时间最长的一封信,准确地说,这也是我最晚回复的一封信,没有之一。
思前想后,这对写信人,盼着回信不是一种折磨吗?这给回信人也出了一道难题,这是要回信人穿越时空的隧道,与写信人握手相庆吗?
哦,不管怎么说,对这封最迟收到的信,我给予的关注重视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创作一篇文章来。原因很简单,那是写作者对读者最起码的尊重。试想,如果哪一位作家寒了对无比崇敬他读者的心,那是何等的愚蠢和幼稚呢?为此,在这封最迟的回信里,我还是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亲爱的代伟同学!
看了你写给我的来信,以及读完《冬天里的春天》后,你所写给我的读后感,我感到很高兴。
这篇读后感,能够准确透彻全面地分析作品内容以及个人对作品的看法和认识,我想,真是没有认真仔细研读作品,是写不出这样读后感来的,这篇读后感写得非常好。能够写出这种水平的读后感,还是出自一位中学生之手,说心里话,真的出乎意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