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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平坝“香雪海”行记(散文)
时下,正值早樱尽放、晚樱始开之际,是平坝樱花的大美时光,我大饱眼福了。
昨夜,这里下了一场大雨,地上湿漉漉的,背阴的角落里,树叶仍有残漏的沥沥之声。樱园内,映山红开了,分外红火;蒲公英开了,分外妖娆;野菊花开了,分外黄艳;青草儿绿了,分外蓬勃。蜂在飞。蝶在舞。蚂蚁在枯枝上爬行。虫儿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在不停地重复着单调的小曲。最为凄美处,是那遍地的落樱。那么多,那么美,那么让人心碎。
望着那些死去的花朵,我不禁想起了那个荷花锄、提花篮的葬花人。我想,假如是多愁善感的林妹妹面对这满地的花朵儿,就算她是“随花飞到天尽头”,亦难收拾起这暗香弥留千万里的樱花魂。我有心在樱花树下筑一座香丘,葬落英,埋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但想想还是做罢,就让她们“质本洁来还洁去”吧,不然,一个七尺男儿,让人看见了,那真个是叫“侬今葬花人笑痴”了。
向阳的高处,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樱花树。
我坐在树下,听着风,嗅着花香。哦,幽香弥漫的樱园,花是芬芳的,风是芬芳的,声浪是芬芳的,时光也是芬芳的。依稀感到,一阵微风拂过,有几朵樱花,落到了我的头上,其中一朵,竟擦着鼻尖,掉入了我的怀里。刹那间,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头上,顶着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春天,而怀中所揽的,何尝又不是春啊。身处这样的境地,是很容易让人恍惚的。
在恍恍惚惚之中,我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生动的画面——朝雾茫茫,樱花皓皓。静时,若“千里冰封”;风起,若“万里雪飘”。旭日东升,金光万道。阳光熔樱,犹如血染雪海;樱映春阳,天地光彩夺目。阳光是温柔的手,它掀开笼罩在樱园上空的层层雾纱,隐去的,是缈缈的衣裳,露出的,是惊天的绝世风华。此情此景,又有谁能分辨出来,是樱花灿烂了天上的彩霞?还是彩霞斑斓了地下的樱花——星光灿烂,月光如水。月色是白的,樱花也是白的。月是朦胧的,花也是朦胧的。樱花入月,月华浇花,说不尽的温柔和婉约。樱花在夜风中起舞,恰似月光在闪烁。我仿佛看到,在飞花婉情的樱花树下,一场幸福的约定,正在缠绵委婉地上演。男的在说:“樱花树下送君时,一寸春心逐折技。”女的应道:“别后相思最多处,千株万片绕林垂”——天地苍茫,风骤雨浓。樱海波澜汹涌,雨纷纷,花亦纷纷。飞花惊起漫天蝶,落樱铺满遍地香。一首悲歌倏然响起:“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樱花总是这样,美在绽放,醉在飘零,犹如少女之心,开时娇艳动人,落亦万种风情。
都说樱花是个占尽春风的仙子,是美的极致。可谁又说得清楚,究竟是春天带来了樱花,还是樱花带来了春天?就这样,我在树下幽然入梦,直至手机的铃声把我吵醒。
电话是四叶打来的,她说,你一个人溜达到哪去了?大家都在樱花廊道等着你呢。我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一条泥土大道,两旁长满樱树,路在花荫下,煞是清幽,人行于此,仿佛穿行在樱花隧道里。这条路没有名字,樱花廊道是四叶自个发明的。它就在不远处,未几我就与大部队汇合了。此时,已是下午六点,但贵州的天暗得迟,仍然光亮。
珏玮兄说,今天晚上,我与金主任等五个人是准备住在景区里面了,其他人全部回饭店,明天早上大家统一坐中巴从景区入口进入樱园游览。
原路返回时,我们改乘由旅行社提供的三十二座中巴车。驶到那条像大坝一样凸起的水泥路时,与迎面驶来的一辆轿车相遇了。司机再三打喇叭,小车就是不让道。双方僵持了好一会,素仙女下车去沟通。仙女就是仙女,她去略一交涉,那车就往后退了。大家问她使了什么媚术?她说,那开车的是一个警察,里面有一小孩,她过去只对小孩说了一句话,那拦路的警察就把车移开了。我们问她那话是咋讲的?她说,小朋友,就让我们的车这样堵在这里,你说好吗?小朋友一听,就哭着叫,不好不好!他父亲立即就把车移开了。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说,还是花朵的力量大啊。
五
晚上七点多,至一农家乐吃饭。席间,有人发表高见,说,今天我们整得太累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反正樱花已经看过了,明早大家干脆躺在饭店睡懒觉得了。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大家说,说得有道理,明早就安心地睡到自然醒。
次日上午九时,有人在群里开叫,说所有人,快起来啦,九点半出发到景区,把那五位大咖一接来就直达丹寨的卡拉苗寨。于是,大家纷纷从被窝里蹦起来,匆匆洗漱,匆匆吃早餐,匆匆上车。
十时许,至景区第二停车场。五位大咖跚跚来迟,不见踪影。我们下车,站在路边等。快到中午了,他们终于出现了,个个步履沉重,个个满头大汗,个个满脸忿然。一上车,珏玮兄说,怎么搞的,按计划中午我们是在景区里吃完午饭后再赴丹寨的,是谁改变了计划?没有一个人回答。董局接腔道,太遗憾了,我刚找到了一个最佳平台,刚想航拍一下,就被大家喊回来了。还是没有一个人回答。珏玮兄说,你们咋不进来看呢,里面才是景区的核心和精华,景色很美的,真是太可惜了。有人接腔了,说,王团长,你赶快把佳照发到群里让大家瞧一瞧吧。珏玮兄随之发了几张,大家一看,便尖叫了起来,哇噻!这么美呀,我后悔死了,真是错过了。哦唷哎!真是不该偷懒啊,想不到这樱花园的观景平台,竟是如此壮观啊……
路上,同行才女王霞即兴赋词一首,题曰《蝶恋花·平坝樱花园》,词云:“二三万亩樱海荡。宽广无际,粉浪环水绕。斜阳穿林映我照。此情此景最艳妖。七二万株樱坡上。花繁枝头,樱林披粉装。微风吹开她在笑。我心飞扬无烦恼。”
四叶问我,今早没去,你后悔吗?
我说,我有啥后悔的,昨天下午,我已经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部都欣赏过了。
她说,你就吹吧。
我笑而不语。
她说,长坝的樱花看好吗?
我反问,你说好看吗?
她说很美。
我问美在哪呢?
她说,美在规模,美在气势,美在自然。
我说,完全赞同。
有一点,我没有告诉她,平坝的樱花是谁栽的?导游于作姣对我说,关于这个问题,有两种说法:一是说这些樱花是由一个公司的老板投资种植的。二是说这些樱花是由平坝女子监狱的女囚们种植的。两者比较,也许前者是真的,但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因为后者之说,深深地感动了我。我想,平坝的樱花,之所以长得如此艳丽,是因为她们决非是一般的花,也决非是那万缕白、千抹红,而是一个个洗心革面的人儿,一簇簇脱胎换骨的精灵,一道道风雨之后的彩虹。
平坝樱花,是上天赐给人类的香雪海。任何生命,只要投身于这片迷人的海,都会青春芬芳,光彩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