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失去的生命(散文)
这几天,心情一直比较沉重,源自一个年轻小伙的生命瞬间凋零,让人有点猝不及防。他生前的最后时光,在我家度过,我原本和他商量好,要给他找一份兼职工作,晚上6点钟,穿着我们公司提供的光良酒气膜,在人多的地方走,说白了也就是玩,行走光良酒,引起行人的注意。酒水在夏天是淡季,但为了增加曝光率,经销商会在淡季时对所销售的酒水在本地市场上进行搅动,以便扩大影响。
说起光良酒也许不为人知,但现在热播的电影,由王宝强主演的《八角笼中》就植入了光良酒,其中,喝光良59的镜头多达九处。况且,光良酒在北方市场上,如河北河南等地卖得相当好,只是在湖北市场上一直不愠不火。我所在的公司是湖北省县城一家小型商贸公司,公司不大,但老板很敬业,前年代理了光良酒,可无论怎样在市场上做动作促销,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加之三年疫情影响,市场呈现疲软状态,以前卖得好的产品都在下滑,而酒水下滑更是首当其冲。老板一直想在酒水销售上有所突破,寻求破冰的方法,但现在的销售太难做了,不是人不够努力,就是方法不对,老板也曾出差到河南信阳去当地经销商那里学习取经,得出的结论是坚持。现在恰逢电影《八角笼中》上映大火,一些光良酒经销商看到了希望,目前光良酒在湖北市场上卖得不好,但有热卖电影中多次播放,加之人们对明星的追棒,光良酒卖火只是时间问题。基于此种考虑,老板想在此时对本地市场进行搅动。
考虑到成本问题,首选的是请没有工作的年轻人,于是我便想到了孙小宁,并不是他多么的合适,而是我想帮他,我认为人有点事做,比整天关在家里强,并且也不是多重的事。他家离我家不远,28岁,长得高大帅气,一米八四的个子,只是在读大学期间不知怎么就抑郁了,后来休学了。因是熟人的关系,和我儿子年纪一般大,我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每次碰到他,都对他特别关心。这次也不例外。7月26日早晨9点多,当我把他带到我所在的公司时,我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帅气的男生人生给毁了,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不见了,原本高大帅气的脸,明显的瘦削,眼神无光,因长期服用治疗精神病类的药,引起神经紊乱,他的脚步走不快。跟老板见面后,交待了工作具体情况和酬劳,孙小宁也答应愿意做这个事。在现场试穿气膜时,明显地感觉是他的手轻微发抖。老板的意思,是让他去我家,做我儿子的工作,让我儿子和他一起做这个事,暑假期间天天做。下雨天停业。他也照做了,在我家一直玩到上午11点多。
看到孙小宁这种情况,说实话老板内心里不敢用他,但看在我的关系上,有所松动,前提是需要俩人,必须有人带,而这个带的人必须是跟他关系好的人,于是想到了我儿子,我儿子前段时间辞了工,在家里闲着。如果不出意外,7月26日晚上,也许他俩就会按原计划进行。
下午三点一刻,我午睡醒后,坐在客厅里地板砖的席子上吹电风扇,我想歇下去超市买点菜,做好给老娘送过去。几声急促敲门声响起,我快步打开门,是孙小宁的外婆,我把她迎进屋,我还未开口问话,我心想她找我肯定有事,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小宁的外婆七十五岁个子不高,脸上布满皱纹,但身体还硬朗,她外婆进门便说:我家小宁走了。我以为是小宁精神病又犯了,离家出走。问了一句;去哪里了。她答:小宁中午吃过饭后,坐在床上玩手机,只听见“扑嗵”一声巨响,小宁的外公听见响声赶快进了小宁的房间,只见小宁倒在床边。他外公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小宁的嘴唇立即绀紫,打了一声喷嚏,便没气了。外公外婆见此情景慌了神,请了相熟的邻居帮忙,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了,医生检查一番说没救了。听完小宁外婆的叙说,我大吃一惊,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便叫了老公和儿子一起来到孙小宁家。二室一厅的房间里,家里显得有些凌乱,客厅和阳台上堆满了俩位老人拾的垃圾。小宁平静地躺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柴紫,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的一双脚,我用手握了一下他的脚,脚掌粗大,只是早已没有血色了,显得青白。看此惨状,我的眼睛濡湿了。我感觉太意外了,上午还说得好好的,下午就阴阳两隔了。
小宁跟着外婆外公长大,他的爸爸妈妈长年在厦门的一个工厂里打工,为了节省路费,平时,他爸爸妈妈基本上不回,十多年来,回家的次数屈数可指,一次是上高中时得了气胸,要做手术,他爸爸在万忙之中赶回来,手术刚做完就匆匆走了。还有一次是去年,小宁发病了,要送往长沙湘雅医院住院,他爸爸送过去的,但仅限于陪伴,一切进院手续的办理,都需要小宁带队。外孙突然去世,两位老人失了魂一样,无所适从,我来不及安慰,便自作主张地给小宁的舅舅打了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小宁走了。他舅舅也是我妹夫,在广州生活多年,现在靠开的的为生,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开车。怎么办,我要冷静一下,天气严热,小宁的外婆趴在小宁的躯体上哭得伤心欲绝,他爸爸妈妈又不在,家里又没有作主的人,这样下去,对刚去世小宁的遗体不利。我四处打电话寻问殡义馆的电话,看看能不能租一副水晶棺材,把遗体先冰着。最后通过114查寻电话,打通了殡义馆的电话,殡义馆明确回复,市主城区不允许居民用水晶冰棺,只能殡义馆派车把遗体拉到殡义馆里冰着。
我一边联系殡义馆,一边联系小宁老家的人,他走的突然,医生下的诊断书是心脏猝停,无论怎样,他爸妈隔着远,老家里有叔叔伯伯们可以做做主,就是拉到殡义馆也是等亲人们见他最后一面。小宁老家离县城区不远,50分钟车程。在等待的过程中,小宁的外婆发现了小宁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包开着的塑胶袋,里面是白色的晶体,像盐一样,净重500克,再拿着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亚硝酸钠,前几天一直没有开封,今天却突然开了,小宁的突然死去就有了答案。他在网上购买亚硝酸钠,然后吞食过量,直接进入人体血液,三分钟后便倒地身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亚销酸钠是一种食品添加剂,用于肉类保鲜,正常人服用0.3克是极限,服用3克便能致死.由于它应用于生活中,淘宝上随处可卖,十几元可买一大包.小宁曾是学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只是发病后被学校劝退,一心求死的他对亚销酸钠的用法与用量再熟悉不过,只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人世,太让人痛心了,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上午还一切如常,答应我下午去兼职,不到五个小时去世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看到这种惨状,我的心被震懵了,原来他是抑郁症困挠,一直以来都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在选择更好的方式去死。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8岁,正值人生妙龄,却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和爱他的亲人告别,太让人意外了。以前听说因抑郁症而死的人大多是和自己没有接触的陌生人,而眼前鲜活的生命突然消失,让人猝不及防,除了让人唏嘘不已,更多是痛心和惋惜。小宁是家中的独子,他的父母已年过五十,他的离去对家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他活着,父母有精神支柱,他走了,带走了父母所有的念想。我国的传统文化提倡父母以为子女付出和奉献为乐,那怕自己吃苦受累,只要想到家中有亲人需要他,为亲人付出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而小宁的离去,他是解脱了,可父母从此失去了至爱,生活也变得黯然失色,感觉人生自此没有奔头。每每想起他,除了流不完的眼泪和伤心,余生也会在伤心中度过。看着年轻的生命突然失去,我不知该怨谁,怨社会为什么不能治愈抑郁症,怨淘宝卖亚销酸钠的商户,怨他的父母对他关心不够,似乎怨谁都无益,失去的生命永远无法挽回。
直到小宁老家的亲人赶到,我才如释重负,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欠疚感,我想帮他,却什么也帮不了。看着生命在眼前消失,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恨自己不是超人,不能挽救他的生命,他生前的最后时光是和我一起度过的,尽管我不能力挽狂澜,但我莫名对他有一种亲近感,我想让他对生活充满希望,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那怕他不能胜任工作,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哪曾想等待我的是这种结局。面对此我内心受着煎熬,我见过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次却让我有种无法言说的伤痛和拆磨,小宁太年轻,如果不是有抑郁症,他本有很好的前途,他的人生将是另一番景象,那该死的抑郁症把他给毁了。我对医学不懂,听说抑郁症被称为“不死的癌症”,患者最终会自杀而走上不归路,且目前治愈的机率不大。世界上每年死于抑郁症的人不计其数,许多知名人物因抑郁而死,前段时间去世的华语乐坛歌后李玟,让她的粉丝无比伤心和惋惜,可斯人已去,生活还要继续。普通人只有自已熟悉的人和亲人会铭记,大多消失在尘哀中。这该死的抑郁症,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载着小宁遗体的灵车缓缓的离去,我的眼泪如掉线的雨珠,忧伤的情绪包裹着我,那晚我想了很多,小宁去了,我们尊重他的选择,他去的那个世界里一定没有痛苦吧。
第二天上午,小宁远在厦门的父母赶回,在殡义馆见了最后一面,便匆匆火化,下午便安葬在老家的菜地里,野外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土堆便是他最后的归宿。在场所有的人都泪流满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真切的发生在我的身边,我一直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可这仅仅是希望而已。堂堂七尺男儿,一天之间便成了一堆黄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人生既可悲也可叹,谁的归宿不是一抔黄土,悲人生苦短,叹世事无常,
对于小宁的离去,我至今仍然不敢相信,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其实没有走,他一直活在我心中,写此文时,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下起了两个小时的阵雨,这场雨是替我对小宁的祭奠,愿小宁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