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明】小宇,不要认输(小说)
下面坐着的同学听到物理说的,心里便对我这个人内心的看法产生了改变。他们好似在想:咦!这人患有癫痫啊,就是俗称的羊癫疯诶!据说要一直吃药哟。
我望向同学,同学的目光一致地逃离。至此我算是知道了,因为这次上台做题,可能同学们又要疏远自己了。
自那以后,我就开始变得不敢与同学接触,这更加促进了同学们对我的抵触。
这种境况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初三,此时同学们对我的抵触心理已经积攒得很强了。一天上午的化学课上,老师带大家到实验室做实验,培养动手能力,我被安排和小童、小胡、小赵、小陈一组。
老师告诉同学们,时间很紧凑,只有40分钟,务必尽快完成作业。
我化学学得是比较好的,所以希望自己能负责化学试剂调用的工作,可这却遭到另外四个同学的拒绝。
小童说:“你不行,你有癫痫,要是把溶液打翻了该怎么搞?”
我摇摇头,抵制说:“不会的,它发作的几率很低呀。”
小赵同意小童说的:“那又怎样,几率低也是有可能的呀。为了完成作业,你还是不负责这个吧。最重要,溶液里包含硫酸,要是泼出来洒到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会的。”我还想再抵触下,小胡说话了。
“既然这样,我们投票决定吧。少数服从多数。”
“同意小宇负责溶液调试的工作的,举手。”
我自己给自己投了一票,小陈叹了口气,举起手。
我获得了两票。小宇望向小陈,眼里尽是感激。但从他的眼神里,我没能看到他对我能力的肯定,所见的,只是嫌弃的同情。
“赞同小赵负责溶液调试的,举手。”
随后,小童小赵小胡都举手了。我由于票数低,被迫妥协。
最终,我只负责了一个检查的工作,这差事说得挺好听,其实就是去观看而已。
等到下课,我们这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并没有顺利完成实验。回到教室后,小赵和我吵了一架。他责怪是我检查不仔细,才出的纰漏,他把责任怪在我头上。而我觉得,是小赵没有把溶液调试的差事交给我,才导致实验没按时完成。
小赵气坏了,到了下午,他集合班上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准备给这个患有“羊癫疯”的我一点颜色瞧瞧。
放学后,小胡找到我说,班主任找我。
我就纳闷了,自己这段时间没犯什么事啊,而且作业也都按时交了,不敢说做得多好,但应该不至于被叫去教育吧。
我到了老师办公室后,班主任满脸疑惑,他说自己没叫我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我立刻找到小胡,问他为什么耍自己。小胡却当仁不让,底气十足地说:“耍你又怎么了?一个羊癫疯!”
“你说什么?”
“不是吗?我说得是事实。上午化学课的实验我们没能完成,都是因为你!”
“你胡说!”
“本来就是。”
“你再说一遍。”
“就是因为你,说又怎么了?”
我当时就气坏了,一个拳头轰了上去。我们俩人便这样打了起来。
“你敢打我!阿赵,快过来帮忙。”
小胡喊来了小赵,俩个人一起打小宇,结果发现我还是不服气,这更加激起了他们俩个的愤怒,随即又叫来其他的同学过来帮忙。
我本来就一直没什么朋友,叫不到人来帮我。
可我当时还是接着去打架了,因为我觉得自己理上面是对的,化学课实验不顺利,怎么能全怪自己?他们又这样讹人,太不像话了。
但我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群殴了一顿,还是小陈发现后跑去报告老师,才让他们停止的。
老师知道了,却说,要我给他们先道歉。原因很简单,是我先动得手。
我委屈极了,不断重复他们太欺负人,是他们先讹我去老师办公室,是他们先挑事的。
可班主任却说,这件事双方当然都有错,但先动手,就要先道歉。
我最终只能乖乖认错,虽然那些同学也都得到了批评和教育,不过貌似老师还是更站在他们那边啊。
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心情都很悱恻,步子也是逡巡的样子,我哭了整整一个小时以上。
之后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反正快毕业升高中了,期待下新班级新生活吧,再不能让新同学知道自己癫痫的事了。
青春期的我本就烦躁,现在碰上这样的事更是觉得太不如意了。我拿起自己的吉他,弹唱着坂井泉水的不要认输。
这首歌因为太过喜欢,饶便是日语,我也已经会唱了。
或许,这是唯一可以给自己很大力量以及慰问的举措了吧。我这样想着。
弹完后,我内心坚定地告诉自己:小宇,不要认输。
中考过后,我上了一所当地的普通高中。又是新的学期,新的开始,我开始默默替自己祈祷。
七
小宇的心理医生一边听着他的讲述,一边在给他开药。
而小宇自己,讲着讲着,竟哽咽起来。
医生又一次抬头望着他,最后他说:“要坚强呀孩子,命运不公是人生常态,你必须勇于面对。”
“知道了医生。那您说,我现在除了吃药,还该怎么治疗?”
医生整理了下思路,然后回答:“首先你的心态一定要调整好。都说心态决定一切,你不能悲观,在家里平时多吃饭菜,把身体养好,一个人内心强大到十分可怕的表现之一,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影响吃饭睡觉!这对于你的抑郁,是及其有效的治疗手段,也是比药物还要好的对症‘心’药。
“其次,除了吃药,你还要做到热爱生活、和工作,热爱你的音乐,很多人能够熬出头,身上能有矜贵的品质,都是因为他们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以后,还能够做到热爱它,这样才不负韶华,不负生命的出彩。
“再来就是,不忘初心。既然你的座右铭是不要认输,最喜欢的日语歌也是不要认输,那就要谨记这些并落实于行动,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向命运低头。”
“嗯嗯,您说得很对。”小宇狠狠地点头表示认同。
医生又补充说:“你的抑郁症,我作为医生,也只能辅佐你改善,关键还取决于你自己的坚强,自身的开朗乐观、以及对于事情的积极性看法。”
说完这些医生抿了一口茶。
“医生您觉得……”小宇说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觉得我还能被治好吗?”
“很难。”医生说话的份量没有挽留,“不仅很难,而且很耗时间啊。”
“是吗?我知道了。”
“想不开的时候,就用工作麻痹生活,这也是个法子。”
“好的。”
医生随后在就诊卡上开好药方,他看到小宇哭丧的脸,让他打起精神,后者又问他:“医生,我想,我现在考虑要不要住院治疗呢?真的太抑郁了!”
医生把开好药的卡递给他,意味深长地说:“这个我过会答复你。就目前看来,你很坚强,一直也有积极配合治疗。我觉得你的脑回路没有什么大问题。”
“是吗?好吧。”小宇依旧感到彷徨。
“努力生活,你虽然抑郁,但胜在年轻,以后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好。”小宇沉思着,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决定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医生!”
“嗯?”
“其实,我的抑郁,它有个决定性的因素。”
“什么因素?”
“感情~”
“接着说。”
“那是在我上高中之后……”
小宇开始托出他和杨影间的事!
八
我一直担心歧视的事情再在高中发生,所幸这些并没有。高中时期三年,一直都没人知道我的这个病。我觉得自己总算熬到头了,但随之新的不顺又后知后觉地来了。
高中已是大年级的学属了,这样阶段的学生是处在后青春的诗里,他们往往愈发地渴望与异性接触,甚至找到了钦慕的对象。
我当然也不例外,喜欢上了班上一个叫杨影的女生。杨影她长得极度耐看,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不用说,声音也很好听,就连胸部都发育得比一般同学要早。她穿起校服的样子,在小宇看来,就是个近趋于高雅女神的美人胚子。
又过了两个月,我彻底确定了自己在这上面的答案,我的确是被杨影给迷恋上了。
于是我就想,既然自己喜欢她,那就得抓住机会。我决定向她表白,是早恋了又怎样?我想和她恋爱。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恋爱,我,也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为此我做足了准备,攒了两个月的钱买了一个贵重的256G激光U盘笔,决定送给她作为求爱的表示。
我在一个周末将杨影约到学校旁边的公园见面,虽然怀着忐忑的心情,但我还是坚定地将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并送出了求爱的礼物。
“杨影,我,我喜欢你。”
她很诧异:“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掏出激光U盘笔,“诺,这个送给你,请,请与我交往。”
对方顿了好半晌,她还算扛得住:“这么直接的吗?”
“嗯,不可以吗?”
我起初担心她会不高兴,好在杨影最后笑了:“可以啊!你很直率。”
“真的?”我激动了。
“不过……”
“不过什么?”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光送个笔,还不够吧?”她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那……你还要什么?”
杨影正思考着,这时候她旁边有个小广场活动,上面的男子正在用吉他弹奏演唱周杰伦的《青花瓷》。她随意望去,便被我看穿了心思。
“你喜欢这首歌?”
杨影回答:“是的,弹得真好。”
“我也会。”我回答说,“我也会弹吉他的。”
“你?真的?”杨影思索着,“那好啊,周杰伦是我最崇拜的明星,你要是能把《青花瓷》弹奏得跟他一样好听,我就答应你。”
“真的?”
“嗯。”
“好,给我准备三天。我就给你弹。”
就这样,回到家后,我开始拼命地练习这首歌。一想到杨影能与自己交往,我就满手弹琴的劲。
可是最后我还是被拒绝了。三天后中午放学,我们在公园见面,我把提前借放在文具店里的吉他拿出来,然后就弹了,但效果却不如预期。
杨影给的答复是这样的:“你弹是弹出来了,但为什么老是颤抖呀?而且我总觉得断断续续的?”
我摇头否认。杨影却义正言辞:“不要否认找理由,你这样确实不行,不仅断断续续,而且音的时值也不够饱满,唱也缺少这首歌的灵魂。我拒绝和你交往。”
我即刻就慌了。我其实对此是承认的,但不能说出来,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刚才的弹奏,是自己的癫痫又犯了。
于是我竭力谆然地说:“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弹奏一遍,绝对会达到你的要求的,请与我交往,请与我交往。”
然,杨影没有说话,只回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就离开了。
我很悲伤,被喜欢的女孩子拒绝,这种感觉谁都知道会不好受。我的吉他老师曾说让他放弃学吉他,我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应该听他的。既然患有癫痫,不适合,就不要硬逞能嘛,现在好了,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出丑了吧。
但我又想,自己既然已经学到现在了,就总得坚持下去,不要认输啊,这是他热爱的乐器,一个人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热爱。
至于喜欢的人,当然也要坚持,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默默告诉自己,不要认输、不要认输。
就这样,我苦苦追求,一直死缠烂打磨到了高二下学期,对方终于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我能将《青花瓷》这首歌弹得趋于完美,她就同意交往。
我很开心,坚持果然是对的。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为了把这首歌弹好,我先用家里的话筒配合电脑音频大声地唱这首歌,尽力把歌的调找准,然后又去专门请教了于老师弹它的各种指法或者注意事项,譬如左手哪里消用大拇指,右手哪里使用临时移位。
这次,我在足足准备了两个月以后,才跟杨影说自己好了,可以弹了。
老天帮忙,我这次总算是顺利了一次,弹奏很流畅,也没有断音、时值不饱满、节奏不对什么的,癫痫也没有发作,弹唱得相当好听。
杨影答应了。
我开心坏了,并在心里这样跟自己说:“小宇,你不认输,果然是对的。”
……
老天虽然这次是帮了我,但却并没有给我作美,我只收获到了荏苒的爱情。
我们唯一的一次约会仅仅只持续了十分钟,我连拉杨影手,不,感知她手的温度都还没来得及,她就被她父母给逮到,带回去教育了。
原来我们的事一早就被班上的其他同学盯上,我追了杨影这么久,本来就有很多同学知道,他们其中有一个男同学也很喜欢杨影,只不过他是暗恋而已。
所以他一直偷窥我和杨影的进展,发现了我给杨影弹琴,惹她开心的那一天。那时他就知道我们可能会有一腿,便立即向班主任举报了此事。
班主任找到了我们双方当事人、以及家长,叫他们监督好自己的子女,并让我和杨影深刻写了检讨书,同时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快升高三了,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无奈,这段恋情以早恋被严厉击垮打掉。我本想继续偷偷和杨影交往,但对方后来给的答复很明确:“老师说得没错,我要以学业为重。”
我对此无话可说,于是便决定向她看齐,也把学习弄好,争取以后和她上同一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