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明】小宇,不要认输(小说)
期盼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很骨感。一年以后,杨影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而我并没有,只是过了一个三本线。
我当时自然是不甘心,决定执拗去再补习一年。
通过发奋的学习,我第二年顺利达标了一本线,可杨影那所大学,正巧因为走出高端人才,晋升了985,所以录取分数线升了不少,我因此还是没能报上。
我很不甘心,决定继续补习。春去秋来,第三年,我终于是如愿收到了杨影所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可在我到校报道的两个月后,仅仅与杨影有过一面之缘就再没在学校里见到她了。杨影告诉我,她已经成功考研到另一所重点院校了。
我当即失落极了,自己费尽心思,殚精竭虑来找她,结果换来的,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还是坚强的,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小宇,不要认输。”
我想过也再考研的打算,但这事可并不容易,研究生又就三年,等自己考到后,杨影是不是又要进入社会工作了呢?
于是我最终决定,等杨影学成毕业,安稳落脚在一个城市后,再去追她。我觉得这很重要,年少的爱情往往都是憧憬很美好,但却很容易被各类现实所击垮,而各类现实问题中,我认为,其中一个阻挡双方很大的沟壑,就是异地恋的问题。
如果恋爱的双方不在一个城市,那感情就很容易走向淡化,定居以及工作上的事都会受到影响,那样的路在我看来不好长久。
于是大学四年,我埋头把心思收敛花在了学习和音乐上,大三那年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并且顺利提前完成学业毕业。
虽然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与数字工程专业,但我并没有放弃我的音乐梦想。毕业后我先回到老家,在一家软件公司做一份程序测试员的工作。白天这样上班,晚上,我就到一家酒吧驻唱。
这样坚持一年半以后,班级群里传来了个好消息。杨影在外地一线城市的某家四星级酒店当小经理,但这份工作由于关系浅,认识的人少,加上她长相出众,容易受到其他女同事的排挤,总被人当做花瓶,所以一直不能升职上位,薪水还因为行业的竞争发得很苛刻,最终,她决定辞职回老家发展。
我欣喜坏了!这真是太好了,本来还瞅着得去她的城市找她呢,没想到对方直接就回来了。
既然城市的问题解决了,我又开始了对杨影的疯狂追求,每天qq微信里都是传给她的信息,虽然得到的回复并不多,但我觉得能有这样的机会,已经很值得、很开心了。
又半年以后,杨影耗不住我的纠缠,决定妥协,但她在微信里说明了条件:“你要我和你在一起也可以,但必须在三年内做出点成绩。只要你成名了,我们就结婚。”
我只坚定地回了四个字:“一定做到。”
成名!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进军演艺圈。我这些年虽然患有癫痫,但靠着强劲的毅力,吉他这门手艺也算是学到家了,我又是喜欢唱歌的,如果能成为一名歌手,或许就成名在望了。
当然,我不会先那么急着去找唱片公司,三年的第一年,我还是照常白天在软件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驻唱,并找老师学习专门的作曲。
期间我也常约杨影出来吃饭,或是同学聚会后找她散步什么的,算是加深彼此的感情吧。
我也经常给杨影送礼物,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在她经济拮据的时候主动帮助她。我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对她做得足够多,一定可以打动对方的。
快到年底的时候,我用自己这一年攒的血汗钱贷款买了个辆车,并开着它去接杨影下班,俩个人虽然还算不上正式交往,但走得确实很近。
我在她公司楼底下等了近一个小时,可还是没等到人,一个保安过来敲开他的门窗,问他在这里等谁。
“请问杨影小姐还没下班吗?”我问对方。
“杨经理啊,她请假了!”
“请假?她怎么了?”
“据说是生病。”
“生病?她生了什么病?”
“不知道,我只是个保安。”
“好的谢谢。”
我把车子开走,并联系了杨影,起初对方抗拒,不愿意说,我刨根问底后,她才说出情况。
原来,杨影患了乳腺癌。
我知道,她抗拒说,是因为怕我不要她,她怕我会把她当成累赘。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会坚持陪伴在杨影身边,直到她好起来并且完成成名的约定,顺利娶她过门。
光阴又到了翌年,为了给杨影筹款治病,我把自己用得不到四个月的电车给卖了,并且还找亲戚朋友借了很多钱。我一定要将杨影治好。
很幸运,杨影的乳腺癌发现时只是早中期,问题不太大,医生给她做了两次化疗手术,癌细胞就都清除了,之后只要每隔两个月去复查一次,基本不会再复发。
“小宇,谢谢你。”杨影坐在病床上,主动向我示以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到杨影好起来,并对自己露出笑容,我开心坏了,感觉很温暖。这更加加大了我追求她的信心。
转眼荏苒,第二年已过半,杨影的病情愈发稳定,我便把更多的把心思花在成名上。我开始写歌,并把自己的曲谱寄到唱片公司,希望他们能签自己。
但这并不容易,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第三年,我都没有收到一家娱乐公司经纪人的签约电话,连找我这样商谈的人都没有。眼看着三年期限将至,我却迟迟未能做出达标的成绩,我的心又开始慌了。
我因而彷徨无眠了一夜,最终还是调整好心态,告诉自己:“小宇,不要认输!”
既然投过去的那些曲稿都没有通过,那无疑是因为质量问题还不过关。我反省了自己,对于乐理以及作曲知识的功底,我自认为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但为什么还是写不出好的曲子呢?都说艺术源于生活,我想,或许自己应该出去走走,在见识中采集到音乐的灵感。
于是我向公司请了七天的年假,拉上几个同学一起去省会旅游了。其实我本想和杨影一起去,但不巧那七天时间她的公司因为旺季效益高,所以假期没有批下来,只能作罢。
七天后,我只上了两天班,就正好又赶上周末。我趁着这个机会,疯狂地写歌,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旅游心得和所见所想,以及对杨影的爱慕情感,全部都写进了一首小调的抒情歌里。
这次我很有自信,一定会有唱片公司签自己。
就这样等了一个多月。果然,北京的一家娱乐巨头公司相中了我的曲作品,找到联系我商榷相关的编曲、演唱和版权等问题。
经纪人甚至对我的曲子评价颇高:“来我们公司吧,你一定能一炮而红!”
我欣喜坏了,终于等到证明自己的时候了,这样娶杨影就不是梦了。
我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杨影,杨影也很开心,但她还是说:“先不要太嘚瑟,只是有人看中你而已,跟成名还是有所距离的。”
她的意思我当然很清楚,不到实打实地做出成绩,她是不会认可我的。
……
在那之后,我继续努力用行动去做,我辞去了在老家软件公司的工作,一个人买了去北京的机票,找那家唱片公司奔梦了。
时间又晃晃过了三个月,我这边的进展很顺利,总共三首曲谱的编曲和填词工作都已完成,就差决定找谁来唱了。
我本欲决定由自己来唱,可经纪人却说我的嗓门不适合唱这种小调的抒情歌,叫我卖版权就可以。
反正是快签约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能要求太高。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就同意了。
由于是公司新人,我的版权费总共只拿到了三十余万。但我还是很开心的,于是便马上打了电话给杨影,告诉她说,这三十万,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可以在老家挪用公积金买套房了,这样我就有条件娶她了,至于成名,既然自己写的歌已经得到肯定,那只要以后多磨练,走出来不是问题。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得到的回复,却是晴天霹雳的打击。
愿望被现实狠狠贬值。杨影告诉我,她已经订婚了,他们还是做朋友吧。
我双目无神地哑然,一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都不真实了。我立刻诘问她这是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三年期限的吗?现在时间还没到啊,她怎么就那样和别人订婚了呢?
我还说自己为她做了很多事,包括卖车借钱给她看病,陪她过生日,对她一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难道这些,都不足以打动她的心吗?
我应该还算是坚强的,记得那时我强忍着泪水诉求了很多,希望能挽回杨影,但对方只说了很简短潦草的话:“对不起小宇,你是个好人,也的确为我做了很多,但我真的很喜欢我的未婚夫。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我很不甘心!我要回老家,当面质问她,她跟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她又到底为什么不选择自己。
唱片公司在得知我的情况,并且要遣返回老家的时候,立即下了禁止令。原因很简单,他们觉得现在公司很需要我这样的人才,我要是就这般因为感情问题把事业拖累,那怎么可以?公司也会因此面临各种困难。
我却很执意,说自己处理完这个事很快就回来,于是这样子和上层吵了一架,经纪人更是气炸了头。娱乐公司竞争多激烈,挖掘好的艺人,衍生高质量的影音作品,这些都必须赶时,当下就是最需要我的时候,即使我只走那么两三个月,所流失的娱乐经济效益,都是不可小觑的。
但我的态度却很笃定决绝:我一定要回去。
最后对方开出条件,我要走可以,但不仅三十万的版权费一分没有,还得倒赔十八万的公司损失,并且公司不仅不会签我,还会把我永久封杀。
我毅然同意了。
十八万,是我这三年来所有的存款积蓄了,就这样赤裸裸地甩进大洋里,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要喝西北风了吗?
回老家后,我找了杨影很多次,但都被拒绝相见。我伤心透了,难道这三年,以前的同学时光,她都只是和自己玩玩吗?
可,可自己对她的那些付出,难道就一点都不打动她吗?我不明白,一万个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了什么,要去和别人结婚。
时间兜兜转转到了这一年的岁末,我已经26岁了,还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家里父母催婚催得都要顶上天了,可我,还是忘不了杨影。
她到底为什么就这样订婚了呢?我就是搞不懂!是我对她做得还不够多吗?还是我不懂女人的心思,照顾得不够周到,又或者,我给予她的,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
经历了这些,我好似看透了很多东西,世俗的艰难,人性的坚韧,苦难的纠缠,他想用一个字来概括:渡
尘世沧沧土,苦难皆为渡。
九
“之后我便一直以写信的方式联系她,但都未得到回复。”
医生点点头:“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同学吗?”
“是呀!”小宇回答得很肯定。
医生随后说:“知道了。看来这就是你最大的心病啊。”
“或许是的。”小宇落泪了,“这就是我的人生。您要问的,我已经全盘告诉您了,的确,我小时候经历很坎坷,面临过很多逆境的不幸,但这只是诱因,真正的本因,还是因为女同学的事。”
“要坚强。”心理医生着重说了这三个字。
“除了这个,那我还可以怎么做?我要怎么办?”小宇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还是那句话:放好心态,坚强,勇敢地面对人生。”医生严肃对他说,“众生皆苦啊,世间的缘分能走到一起的,本就是少之又少,你是其中之一也很正常。小时候受到歧视又怎样,这不能成为你不坚强的理由,对于生活,对于生命,要抱以热爱的态度、出彩的奔头。这样的话,走出抑郁还是有可能的。”
“知道了医生。”
未几,医生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外走:“你跟我来。”
小宇边跟过去边问:“干什么?”
“你不是要住院吗?可以给你住几天,让你歇一下工作,思考思考人生。”
“好的。”
小宇跟着的箭步挺快的。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杨影回邮件了。
“小宇,我的婚礼将定于明年5月1日正式举行了,既然你这么执意于我的想法,我在思虑再三过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当面告诉你吧,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也祝你幸福。后天下午三点,我在你第一次弹琴给我听的公园和你见面,把话说清楚,就这些。”
小宇看完信件是又惊又喜又悲,是吗?她要结婚了吗?她终于要约自己了吗?好吧,终于可以有个了断了,那就去吧。
“抱歉。”小宇拉住心理医生的手腕。
后者回头:“怎么了?”
“我想,暂时不用了,不用住院了。”
“嗯?怎么了,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那个同学给我回信了,所以我想,还是让我再自己酝酿一下感受吧,到时候再来找您。”
“是吗?好的,那你加油。”
回到家后,小宇拿起自己的吉他,弹奏了两首歌,一首是杨影喜欢的周杰伦的青花瓷,另一首,是他喜欢的坂井泉水的不要认输。
前首歌是弹给杨影听的,寄希望去挽回她的心,他要去为这段感情做个了断。而后首歌,他默默弹给自己听,面对这些人生逆境时,他总会弹奏此曲告诉自己:小宇,不要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