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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老妈,老屋,老猫(散文) ——新农村改造后的农村人


作者:高祥华 白丁,8.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15发表时间:2023-12-03 22:08:59
摘要:农村百姓生活


   想到这儿我说:“妈,我的这些事,您就甭操心了,我有想法。”
   老妈见我态度有转变说:“有想法就好,别拉咱家的后腿啊。”
   老妈最后一次提出翻建老屋的想法被打消后,第二年春,我村的新农村改造开始动工。
   春寒料峭,乍寒乍暖,常言道:“二八月,乱穿衣。”我家的这只老狸花猫,是只牙猫,这几天开始不安分了,它夜不归家,睡梦中有时会突然被叫春的猫惊醒,我分不清哪只嚎叫的猫是我家的那只?早上老猫精疲力尽地回到家,趴在炕上,身上的毛被什么东西粘在一起?结成“死”疙瘩,这是它在爱情保卫战中与对手撕咬的战果,胜负只有老猫自己知道?
   村委会的广播里,重复地广播着新农村改造的事项,老猫在火炕上呼噜噜地打着酣睡,广播里的宣传,在它听来与它没有一点关系,反而影响了它的好梦,在热炕上它翻了个身,继续做着它的美梦。它怎么也不会想到,新农村的改造,真会影响到了它的生活。
   三年后的春天,村里的新农村改造工程完工。新盖的楼房离老屋大约有二里路,施工当中,老妈几次专门来工地看过,她觉得自己老了,地里的活干不动了,虽然离老屋远些,这辈子能住上楼房,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这得托共产党的福。在她想象中,未来的楼房会是什么样子?哪个位置好?哪一个房间是属于自己的?她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选房抓阄这天,老妈起得很早,穿上新衣服,心中祈祷着:‘老天爷保佑啊,一定抓到我心中的那间中意的房子。’老爸看出老妈的心思说:“不要想得太多了,共产党给咱盖的房,抓阄不论抓到哪间,我们都是拣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知足吧。”
   老妈说:“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心里还是想着,抓阄时抓到我看上的那间房子,也真是,怎么越老,越自私呢?”老爸说:“是你老想盖房子,想的都快疯了,所以突然让你住新房,是你激动的有点过分。”
   老妈看看炕上熟睡的老猫说:“你说,如果咱们去住楼房,这老猫怎么办?”
   老爸犯难地说:“这事我也想了很多次?这老猫在咱家十多年,它自由惯了,去住楼房肯定不能适应,到时候再说吧。”
   以前家里始终养猫,就是没有一只猫养这么长时间,不是丢了,或者被人抱走了,就是吃了耗子药被毒死了。十几年前,家里养了一只白母猫,不到一年,它就在老屋里一窝生下了四只小猫,三只小猫与母猫颜色是一样的白猫,一只是狸花猫,它就是家里现在的这只老狸花猫,也是我家养的时间最久的一只。
   白母猫产仔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什么原因?它很不喜欢这只小狸花猫,喂奶优先三只小白猫,最后才奶小狸花猫,长大了些,母猫从外面捕到老鼠、鸟儿、松鼠等小动物,也是先照顾三只小白猫进食,小狸花猫靠边,母猫睡觉,三只小白猫紧挨着它,小狸花猫只能躲到一旁,看着让人可怜揪心。
   一年后,三只小白猫,还在靠着母猫的母乳和母猫的捕食来维持生活,不劳而获地过着“啃老”的日子,这时候小狸花猫就能自己独立捕食生活了,这真是“偏痛的儿女不上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狸花猫虽然得到的母爱少一些,但是它的不幸,却赢得了家人的同情和款待,所以家人都很关心小狸花猫,有好吃的大家都想着它,它长的也最强壮。老妈看不下去了她说:“想不到这小畜生,也和有些人似的偏疼偏爱,都是它生的,它怎么就这样对待这只狸花猫呢”?
   不过猫多了也烦人,老妈开始往外送这些猫,前提是这五只猫,除了小狸花猫外,其余四只白猫,谁看上了都可以拿走,可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家都不缺猫,看上小狸花猫的人,老妈又舍不得送给人家。这些猫送人没人要,又不能虐待,好歹也算是一条命,没人领养就自己养着吧。
   门口来了个三蹦子收破烂的,老妈对我说:“老五,你去找个口袋,除了小狸花猫留下,把白猫它们娘四个全装进口袋里,给那个收废品的送去。”
   我说:“人家不要怎么办?”
   老妈说:“你就说白送他,不要钱。”
   就这样我家留下了这只小狸花猫,一直养到现在。人都说:‘猫多疑’,我家这只猫也不例外,它认识家中的每个成员,在外面遇到家人,谁都能把它逮住抱回家,陌生人休想靠近它,它会躲得老远。老妈在地里干活,它就像狗一样跟在老妈身后,耪地时,老妈从苗下挖出虫子,狸花猫就把它当成了小点心,自己玩累了就找个地方睡大觉。
   在农村养猫,不像城里人当成宠物来养,农村每家都有存粮,有存粮的地方就有老鼠,所以才养猫,即使不养猫,每家在房子装修时,也会留有猫走的专用通道,老家人叫它猫洞窟,留有猫洞窟,方面那些外来“串门”的猫自由进出捕鼠,在猫洞窟旁边放个喂猫的碗,里面是人们吃剩下的饭菜,养猫不如喂猫,所以不养猫的人家,也很重视喂养那些来“串门”的猫。在人们粮食匮乏的年代,没有人为了养猫去买猫粮,猫本身就有在野外捕食些小动物的生存技能,不过有的猫招人不待见,捕食小家禽,什么小鸡、小兔之类的小动物。我家这只狸花猫却从来都安分守己,不捕家禽。
   有一次,老妈干农活回来,老远就听到两只猫对峙撕咬发出的嚎叫声,进院子一看,一群小鸡仔退缩在老猫身后,老猫毛发奓立,目露凶光与一只外来的猫拉开战斗的架势,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怪叫。老妈一看就明白了,老猫这是在为保护这群小鸡在拼命,从此,老妈对这只狸花猫更是爱护有加。这老猫也真给老妈长脸,家里的鱼、肉,不管是生、是熟,放在哪里,人不喂它,老猫从来都不会自己去偷吃。家里的小孩子们,不管是谁,把老猫抱在怀里,不管怎样搓揉它,老猫都是温顺地服从,它实在忍受不了时,才抽机会躲开,老猫就这样十几年来,备受家人们的喜欢。
   老妈来到村委会抓阄选房现场,院子里很多人,她从会计室领到了抓阄排的号,已经排到十几位了。老妈心里激动、兴奋、焦虑,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就是做不到,正式抓阄开始,老妈想:‘无福之人,住不了有福之地。想多了也没用,随其自然吧。’想到此,老妈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会计喊道:“下一个,十五号!”这是老妈领的号,她来到抓阄的箱子前,箱子是用大红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纸箱,顶上开了个圆孔,刚刚伸进一只手,她闭上眼睛,把手伸进纸箱中,手在纸箱中,把纸箱底部摸了一遍,慢慢地抓起一把纸阄,又一个个地用拇指和食指把它们从手中撵出去,有人说:“老娘子,你是不是想把所有阄都拿走啊?”老妈没有表情,依旧闭着眼睛,直到手中剩下最后一个纸阄,她才把手从纸箱中抽出,睁开眼睛。大家凑过来,有人说:“快看看,抓到了哪个房间?”
   老妈把纸阄递给我说:“老五,你看看我抓到了哪个房间?”我接过老妈递过来的纸阄,打开念到:“五号楼,二零一。”
   人群中一片唏嘘,有人说:“这老娘子,手气真好,抓到了最好的位置。”老妈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这正是她心仪很久的最佳房间位置。
   分完新房,村民们陆续的搬进了新家,唯有老妈迟迟不肯入住,端午节哥哥姐姐们都回来了,问老妈什么时候搬家,老妈说:“不急。”中秋节家人聚在一起,催促老妈搬进新房。老妈说:“等收完秋就搬。”
   元旦大家又凑到了一起,再次催问老妈搬家的事,二哥说:“妈,新房分了半年多了,大家都催着你和我爸搬进新家,你就这么拖着,怎么不搬家呢?”
   我说:“前几年,没房时,非要自己盖房,这回有房了,又不住,这算怎么个事呀?”
   大哥说:“冬天冷了,还是早点住楼房吧,楼房有液化气、地暖、岁数大了,省的在老屋整天除煤添火,与煤打交道。”
   老妈面露难色说:“我也想早点住进新房,我一想到走,就有点舍不得这老屋,二是我们要走了,这老猫怎么办呀?这些日子,我和你爸都在为这事发愁,新房没有老鼠,猫没有的它的用途,就像我老了,没用一样。老猫自由惯了,住楼房没有猫洞窟,老猫关在屋里它也待不住。”
   大姐说:“妈,你想的太多了,说猫就说猫吧,提你干什么?谁说你没用了?春节前一定要搬进新家。”
   老妈说:“好吧,那就春节前搬进新家。”
   老妈找人看了个搬家吉日,腊月十六。新房里新买的家具、电器、新被褥,老屋的东西一律留在原地。
   搬家这天早上,老妈给老猫煎了两个鸡蛋,把猫碗刷洗的干干净净,猫碗里盛满米饭火腿肠和吃剩下的炒肉。老妈说:“这老猫真老了,就这点东西,它得吃三四天。”
   老爸说:“把孩子们新买的蛋糕给它留下点,老猫有点吃东西费劲了,蛋糕松软,它吃着省力。”
   老爸每天早上喝奶、吃蛋糕时,老猫都会得到老爸的照顾,老猫又肥又胖,所以老爸搬新家时,还想着给老猫留下些蛋糕。
   老妈正在做搬离老屋前的最后准备,老家有这样的讲究,人离开房子时,不能把火“饿”死,那样灶王爷会不高兴的,灶王爷不高兴,那是不吉利的事,所以人离开房子时,象征性的都要给火炉里添上些新煤。老妈把燃烧正旺的煤火用火镩捅实,实实在在的把火炉内添上了满满当当的新煤。她想:‘只有这样煤火才能十几天不灭,火不灭炕就热,炕热屋子暖,老猫就不会冷。’
   老猫没有觉察到老屋今天发生的一丝变化,和往常一样,卷缩在火炕上最热的地方,做着它的好梦,而就是今天这样的变化,给老猫带来了不幸。
   老妈说:“咱们走吧,每隔三五天,我们就回来给老猫送些吃的东西。”老妈无奈地看看老猫,出门把从来不上锁的老屋门,上了把新锁,她环视着老屋内外的一切,地面上的每一块青石板,流出依依不舍的眷恋。住新房是老妈期盼已久的梦想,当这个梦想有一天突然来临时,老妈心里充满了矛盾,她在老屋里生活了几十年,度过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吃苦、受累、在这里有她的追求,加入了共产党,在这里生儿育女,才有了我和我的哥哥姐姐们。在这里她赡养了我的爷爷奶奶,在这里有她太多的喜怒哀乐……今天她要离开老屋了,又是那么舍不得。
   老爸说:“别看了,走吧。”
   老妈住进了新房,每隔三四天就会给老猫送些食物,老妈不想去时,就让我去送,其实不用老妈说,我和媳妇也会想着给老猫送吃的东西。头几次老猫见到家人,又惊又喜,和家人撒着娇,它用头上下左右,在家人的腿上来回蹭,并轻声的叫,人走时老猫的脸色立刻就会阴沉下来,很不高兴。
   再后来给老猫送吃的,老猫有时不在老屋,就把猫食放在猫碗旁边,上次送的猫食吃得干干净净,但不知道这猫食是否都是我家的老猫吃光的?
   有时也能遇到老猫,但是老猫没有了原先的惊喜了,不高兴的表情、埋怨,责怪的眼神,让人看得愧疚。抱抱它给它点安慰,老猫没有一点感觉。淡淡的态度和表情,令人心酸。你来就来,你走就走,老猫望着家人没有任何反应。
   来年开春,老妈上午在新房里看电视,她听到门外有声响,并听到猫的叫声,老妈心里一动,赶紧起身开门,门口正是老猫,老妈惊喜道:“我的天,这么远,你是怎么找来的?”老猫摇着尾巴“喵”的一声轻叫,老妈赶紧把老猫抱进屋。
   老妈给老猫做了好多好吃的,老猫吃饱喝足,不客气地上床就大睡,二八月正是猫的交配季节,半夜里传来了猫叫春的争吵声,老猫没有反应,平静的依旧大睡,看来它真的老了,没有了对欲望的追求,鸡叫头遍,老猫醒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摇着尾巴不时的轻声叫着,老妈对老爸说:“这猫想出去了,你去给它开门吧。”老爸披衣下地打开房门,老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新家。
   一个月后,老妈提着篮子来送猫食,老院子、老屋没有变化,只是老屋房门上挂的新锁生了锈,老猫在家,趴在它最喜欢残破的西房山墙上,高高的西山墙上,它鄙视着眼前的一切,一副骄傲自得的样子,吹着缓缓的春风,晒着暖暖的太阳,老妈把猫食放在地上,叫着老猫:“咪咪,下来吃饭喽。”老猫,看看老妈,没有反应,老妈一连叫了几次,老猫都没动。老妈说:“你不下来,我可走了啊。”
   老妈退出了院子,往回走,没走几步,老猫就悄无声息的跟随在老妈的身后,就像当年那样,老妈上地干活,老猫跟在她身后。快到楼房时,突然不知谁家的狗一阵狂叫,冲向老猫,老猫吓得窜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老妈赶走了狗,可是不管怎么叫老猫下树,老猫就是不动,老妈无奈地回了家。
   2010年,家乡为了响应国家政策,进行了产业结构调整,关闭了传统产业-矿山,失去了靠山吃山的饭碗,村里年轻人大部分离开了家乡,重新就业找到了新工作,村里的房,大多数也都成了闲置空房。
   这年秋天,老妈重新住进了老屋,开始只是想收完秋就回新房住,当看到老猫的身体状况时,老妈改变了主意,老猫变了,它瘦骨嶙峋,用手一摸,身上的骨头扎手,没有一点精气神。老猫瘦得不成样子,老妈心痛啊,她说:“今年冬天,不走了,一定要把老猫的身体养的和以前一样肥肥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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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老屋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有心酸,也有难得的幸福。虽然老屋已经脱落了许多墙皮,但老妈和老猫早已对老屋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当老妈和老爸搬到新居,留在老屋的老猫起初还看不出异样,时间一久,才发觉老猫瘦得不像样子。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老猫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父母的新居,这是多么有灵性的老猫啊。由于新居不适合老猫居住,老猫不得不离开老妈,回到老屋。老妈担心老猫,就同父亲一起再次回到老屋。一篇语言流畅,感情真挚的作品,为作者点赞。感谢赐稿晓荷,佳作力荐赏阅!【晓荷编辑:芹芹森】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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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芹芹森        2023-12-03 22:11:42
  万物皆有灵,文章构思不错。创作辛苦,给老师敬茶!
2 楼        文友:高祥华        2023-12-04 13:37:22
  谢谢老师!
3 楼        文友:高祥华        2023-12-04 13:42:39
  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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