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巢空了。老宅与旧灶台也空了
　　 陈年茅草被雨丝缝补了一遍又一遍
　　 族谱写到某个名字就没了下文
　　 那个在堂屋整日枯坐的老人等着上山
　　 最后一个摔盆的孝子是谁
　　 缠过小脚的那条土布
　　 后来，不知又挂到哪根房梁
　　 院前的解元旗杆只剩蓄满雨水的石墩
　　 野草每年还固执地从裂缝长出来
　　 蚊虫飞走，密匝匝的孑孓已布满屋后池塘
　　 外出的后生很少回来。镇上的录像厅
　　 走出过八十年代的追风少年
　　 通宵网吧，惺忪的眼神
　　 小声谈论的典籍里都是泡面味道
　　 编钟里端坐着十三位王者
　　 堂皇的冠冕，玄色大氅
　　 他们用膝盖上的破洞示以谦恭
　　 “那里绣了一只灰鸽子”
　　 作为图腾，它将穿过旷野
　　 北风，稀疏的炊烟
　　 安静停在草垛上。等一场雪突然降临
　　
　　 &水果刀，理发店和其它
　　
　　 我吃掉了刀尖上的水果
　　 接着吃掉了刀身刀柄刀鞘刀意
　　 那颗伪宝石的蓝色，让我连续三天噩梦不断
　　 我做梦的时间一直比清醒的时候多
　　 咖啡的无用论被数十年反复印证
　　 但杯子上的褐色污垢，多么让人着迷
　　 我经常快活得尖叫，模拟汽笛声
　　 头发也越来越长，发梢滴着水，落下瀑流那么大的动静
　　 墙壁上的木耳，每天长出新鲜让我咀嚼
　　 （我喜欢生吃食物。喜欢图腾上那个模糊的女人曲线
　　 很多次梦见自己与她交媾，生下一堆黑色陶罐
　　 为什么我在流血。黑色的血。）
　　 同时我吞下了蜘蛛布下的陷阱，那些道路
　　 尽头是海。好吧，我迷路了
　　 躺在理发店的软皮椅子上
　　 失去了最后的面孔。我闭着眼
　　 一把刮胡刀在脸上不停滑行。如果再往下几寸
　　 会如何。我继续闭着眼，装睡的样子
　　 和睡着的样子，你们肯定无法区分
　　 我呢，无法确认洗头女郎翘臀的弹性。她的尖叫声
　　 和我的尖叫声，和一把刀
　　 有什么不同
　　
　　 &孤独症
　　
　　 夜晚，烤地瓜在火堆里
　　 发出轻微的叫声
　　 噼啪。它要挣脱这黝黑的皮相
　　 金黄的绵软香甜，将会被谁轻轻翻动
　　 捧在手心。人们熄灭火光，支起露营的帐篷
　　 山顶的星星。所有闪烁还是那么远
　　 另一些地瓜带着杂乱的根须
　　 继续埋在土里。总有一些遗忘的角落
　　 在悄无声息中腐烂
　　 我用半年时间练习扣纽扣
　　 几千遍的手操，几万遍的规矩诵读
　　 鞋带还是松散着。我不知道
　　 如何卸下臃肿身躯，挤进狭窄的车厢
　　 风景一直后退，我的裸露部分越来越多
　　 “携带上帝植入脑海的导航仪。我知道每一个方向”
　　 我要找到一片河滩，找到属于我的
　　 发光的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