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父母爱情(散文)
1957年,父亲和母亲成家了,那年父亲19岁,母亲17岁。
1957年,母亲因到张家湖来走亲戚被我父亲一眼相中,父亲立马发动攻势上我外公家提亲。其实,在当时我的母亲并不是说过给我父亲当媳妇的。
母亲年轻时那叫长得美呀: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眉清目秀,鼻子一根葱;人又生得白,个子娇小玲珑,两条乌黑的长辫子垂到腰际;关键是又会做针线活,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
父亲身材不高,脸面长得一般,人又瘦精精的,但他能干,会做农活,能言善辩,又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因此,在我们那一带提起诨名“三结子”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在父亲的四婶娘用尽心思“截胡”下和父亲的江湖朋友的“神助攻”下,父亲终归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男孩是宝,女孩是草”。
“炉灰上不了墙,女儿养不了娘”。
我的祖父算是把重男轻女思想发挥到极致了,我父亲也未能免俗,更是步了我祖父的后尘。
我祖父和我祖母生了四男二女,六个孩子,生下我四叔不久我祖母就去世了。我的父辈他们在张家湖族谱上的名字就是张昌金(大伯)、张昌玉(二伯)、张昌满(我父亲)、张昌堂(我四叔),合起来就是金玉满堂。我父亲头上的两个姐姐,早早地就被抱到别人家做童养媳,受尽了欺凌,我的大姑姑还被婆家虐待而亡,我的小姑姑的日子那也是叫一个凄惨。因此,在1975年,我的祖父去世时,我的小姑姑却没回来看一眼。
1958年秋天,我大姐出生了,刚开始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还算是和谐的,但在母亲接二连三地生了五个女孩后,我的祖父就没有好脸色了。我的祖父在他四个儿子当中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父亲,因我的父亲不仅性格,还有能干方面都和祖父是有得一拼的,最为要命的是我父亲对我祖父是言听计从的,从来是不会忤逆我祖父的,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一个十足的“父宝男”呀。
当我母亲在我大姐满月的时候,把孩子抱出来晒太阳时,竟然还遭到了我祖父的呵斥:“生个女娃有什么好显摆的,怎么有脸抱出去,不嫌丢人?”
“又是个黄毛丫头,赔钱货”。
“你们老张家怕是要在你这里绝代了呦”!
祖父的冷言冷语,村子里人的嘲笑讥讽,再加上父亲也没有站在母亲这一边去维护她,那个时候我母亲是过得非常辛苦的。
父亲和母亲也经常吵架,有时候我父亲还对我母亲拳脚相向,我母亲永远是那个暗自垂泪的人,最后的收场往往都是在我母亲的嘤嘤啜泣声中结束。他们吵架一是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酱醋茶;二是父亲的江湖朋友多经常来家里混吃混喝而我们人口也实在是太多了;而最最主要的就是接连生了五个女孩子父亲在湾子里和江湖朋友面前感觉抬不起头来。每次父亲和母亲吵架,都有我祖父推波逐澜的身影,把好好的一个家里总是闹得鸡飞狗跳的,我当时都恨死他了。
当我理解了父亲的无奈,体会到了母亲的悲哀时,我已是人到中年了。
母亲用瘦弱的肩,撑起了家里的“半边天”;用灵巧的手,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用粗糙的针线,编织着我们并不富裕的生活。
后来,我的弟弟出生了那些恶毒的言语才消停,母亲才开始“扬眉吐气”了;后来,我的祖父去世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的关系才真正得到了缓和;再后来,我母亲去世了,那才是我父亲后悔的开始!
父亲晚年时,才明白母亲在世时的各种好,经常念叨着母亲的一些事。说我母亲生得好看他配不上我母亲,感叹他的基因太强大了我们都生得像他没遗传到我母亲半分的样貌;说我母亲做的菜好吃我们姊妹几个没一个人及得上的;说我母亲做的鞋好看有一双给他做的棉鞋到现在还在穿。
如果说我母亲是鲜花的话,那我父亲就是牛屎粑了。但父亲也并非一无是处,他是个能干的人,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即使是呆在刮风漏风、下雨漏雨的土胚房子的那多年;即使是活在起早贪黑在生产队挣工分、辛苦清贫的那些年;即使是被我们七个嗷嗷待哺拖累的那些年;即使是被祖父无端呵斥的那些年,母亲始终没有后悔过17岁那年订下的亲事。我想这就是那个年代我父亲和我母亲的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