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敢详细打听过航航得病初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境，我有切身体会，有些事还是不提为好。我只知道，1991年1月15日晚，航航因肠粘连而被切去了90%以上的小肠，以至患了平常人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短肠综合症”——她的小肠仅存30公分，只为正常人的1/15。
　　 通过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黎介寿院士精心的康复治疗，在他的特殊配方的肠营养支持下，航航生了个女儿，成为我国也是全球第一个仅靠肠内营养生育的“无肠女”。
　　 航航的女儿卓予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我头一回见到卓予时，她还在襁褓中。再次见到小姑娘，她已经9岁了，而且是在街上。那天，我托她把我的那本《无法证实的爱》交给她妈妈，她捧着书，当即就翻到那篇《航航》读了起来。
　　 四天后，卓予跟航航一起来看我，小姑娘见到我，有点害羞，老是瞅着我笑。听航航说，卓予很喜欢我的书，我便找出一本单独送给她。
　　 我写了一篇《小卓予》，很快发在了我们当地的日报上。
　　 航航经常说到女儿，有时候，我也会主动把话题引到卓予身上。
　　 我越来越觉得，航航的心目中，女儿的地位是那么的重要，即使将其比作生命也不为过。
　　 那天谈到自己去南京军区总医院接受治疗的事，航航跟我说：
　　 这一年卓予才4岁。航航不在家，晚上都是外婆陪着卓予睡。那天晚上，航航出院回家，车到诸暨，已是午夜时分。外婆等航航回家后，就把床让了出来。凌晨两三点钟，卓予醒了，先是动了几下，然后，在黑暗中伸手去摸航航的脸，从额头摸到下巴，从左边摸到右边，摸得很是仔细。良久，她又爬起来，伏在航航的身上，脸贴着脸嗅闻航航。终于，她搂紧航航，大叫一声妈妈，嚎啕痛哭……
　　 在卓予整个动作中，航航始终一动不动。
　　 事后，妈妈问女儿，你怎么知道是我？
　　 女儿回答说，妈妈是香的。
　　 我听得出，航航说这事时脸上肯定洋溢着幸福的甜笑。然而，在电话这头，我却已是泪流满面。
　　 如今的航航，还受着短肠综合症的折磨，那种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像可以体会的。然而，只要她一想到女儿，一说到女儿，脸上立马绽出让人感动的笑。
　　 这样的笑，无论谁都会承认，是世上最美的表情。
　　 因为，这样的笑，是最最无私的爱，是我们人类能够得以传承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