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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那一间关起我青春的房子(散文)


作者:福岭默石 秀才,2856.1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16发表时间:2014-08-20 21:07:42
摘要:讲一点青春的躁动和落寞。

2012年的国庆假期,我和一伙老友重游白石山,途经麻垌镇的主干道,发现洞天旅社已不存在了;那曾是镇子的标杆建筑之一。
   1996年秋,我落寞、又怀着点愉悦到了麻垌镇读高中,竟见着了几位熟悉朋友,一是敦厚的石泉,一是高而瘦的阿毅,一是胖又壮的福寿;还有一位喊作凌儿,因家族有人,安排进麻垌粮所当合同工。凌儿平日要干些什么,我们也不大了解,大概就收稻谷、卖谷种、粮仓防虫等。他分得一间一楼的房子,就在洞天旅社的后背。
   读书单调,我们常去凌儿那里“过日子”。集钱买菜吃大餐,有时喝点酒;吃饱喝足,听录音机、唱beyond的摇滚,或玩牌打麻将。天热的傍晚,我们直接“杀”到粮所的水井,在井边洗澡洗衫,赤身露体、呼啦哗啦的洗;有大婶或姑娘来打水,头转另一边,打得就急急走掉。感觉有点像下乡知青,用所谓的叛逆搅乱粮所的平静。
   因路远,周末我们常不回家,就把“日子”过到了外边。离粮所不远有条河,我们去游泳,摸小石螺,小半日可得三五斤,配上酸笋、姜丝、辣椒炒;炒得好吃时,吃完想啃手指。有时也钓鱼,收成却极少。尝了河味想山珍。粮所背靠山岭,山鼠横行。凌儿借得一只电猫,大家拉铁线,入夜通电,电老鼠。人守着电猫的灯炮、警示器,灯泡骤然大亮、警报器红闪,照着手电筒去寻,有山鼠触线被电倒,有时则是乱跳的青蛙或蛇。沸水浇鼠,拔干净毛,开膛剥肚,用竹篾串起躯壳,挂在走廊边,风吹日晒,过段日子就金灿灿、黄澄澄了。
   粮所职工的菜园在山脚,我们电老鼠或熬夜打牌,总煮点宵夜,去厕所(在菜园旁),就摸黑进菜园拔些葱蒜、偷点瓜菜;这比网上偷菜过瘾,习惯就胆大,好像摘自家的一样。菜园边有几株芭蕉树,季节来到就努力结芭蕉。跑步入厕时没在意,轻松出来就“邪念”了。可这几株芭蕉好摆架子,不紧不忙,一两只、两三只的在树上熟。这影响我们团结。谁都密切关注快熟了的芭蕉,觉着是自己的;再等等,再熟点就摘。可等等,等等就没了。这像放屁,一人两人明了,几人就成谜了。这几株芭蕉树是妖精变的?
   我忆起那段日子,愉悦盖过了读书的烦恼,但青春躁动搅起的糗事也让人啼笑皆非。
   我们隔壁住着一位女子,是粮所所长的侄女,在附近的初中当老师,学校的住宿紧张,她叔就安排进来。实在折磨人,那边传来一点声响,这边就拼命联想她在做什么。她洗的衣服也搭在走廊上的晾衣铁线,内衣挂房里。等没人,从门窗偷看,却只见于房子中间拉起的大布帘。她去水井提水,我们也抢拿铁桶,不远不近跟着她、看背影,却时时担心她回过头来。
   无计可施。把注意转向洞天旅社吧。
   旅社就在房子的前边,相隔十几米,中间是砌成格子的围墙。在这边细看,也可看清那边的构架,高六层,一层七八个房,后门一律紧闭,窗户也拉起窗帘,即便是大热天。这是镇子有名的旅社,一是大,二来确实有“特别”服务。但全都关上门来干活,隔音也好;晚上偶尔隐约听闻些声音,那是暂时空闲的“阿姨”在谈笑。
   但我得诚实的承认,也有过一回“偶遇”。那是一个傍晚,吃了饭,我和石泉回学校,从围墙边走过,也没什么预兆,旅社一楼一间房的后门打开了(也就半开)。老天!一位阿姨就穿了短裤和胸罩,黑发披肩,身子雪白,丰满熟润,肚腩圆凹;她走到门边的桌子来打一碗饭,打得了走回去,就看不见了。我跟石泉目瞪口呆,你望我,我望你,无语胜有声,一齐呵呵笑起来。事后,我们把事情一讲,另外三人很羡慕,口水澎湃,大眼向旅社那边张望,恨不能看穿那边所有的门和窗。
   夜里,镇子的年轻人最喜欢去挤桌球室和录像厅。打桌球大多得赌钱,两方先商量一局打多少,5元、10元、20元……讲定了就开打,打到一方不愿打就停了,赢钱的交台租。我跟熟人打过两三回,但不赌钱,输的交台租。我看过好多回录像。录像厅播投影,投出比兵乓球桌大一点的方块银幕,声响开得极大,打斗起来一片嘈杂。那时热播郑伊健主演的古惑仔系列。票价2元一场,讲价就收你1元5角。也有通宵剧场,看一晚5元。有一回,凌儿发了几百元加班费,请我们看通宵。我很来劲,据说午夜过后,有时会播一两部“成人片”。晚八点开播,古惑仔、警匪片、功夫片、僵尸片、搞笑片……我的劲头逐渐被磨尽,人疲惫起来,上下眼皮合起、张开,又合起,耳朵听不见声音,终于靠着座位睡着了。
   青春躁动伴随几多凶险实难预料,万幸大多有惊无险。其实,镇子混乱由来已久,文革时候的武斗就穷凶极恶,死人不少;直到时下,夜幕里的镇子依然诡秘种种,不提也罢。
   后来,我们突然“散伙”,也让我始料不及。先是阿毅为情所困,困苦了选择逃避,跑去广东打工了。接着,凌儿下岗,签了下岗合同,再领三年工资,房子也留三年。又接着,石泉家中大变故,他也辍学了。
   我独自呆在房子的时候,总努力想些什么,却又空白渺茫,有几回默默落泪了。我热衷于打篮球了。当时,有个同乡老朱,也算班里的“球星”了,我跟他学。老朱常道球星也痛苦,打得好就罢了,打不好也免不了挨叼。但我还是热衷。在打球中学着等待忍耐,等待每一个篮板,等待每一次投篮,忍耐枯燥的反复。
   高三分班,福寿选理我从文,碰面渐少。却有一日,福寿郑重向我宣布,他谈了个对象,不定要到房子去约会,我若去那里事前讲一声,“电灯泡”不要太亮了。成人之美吧,我就把我的钥匙给了他。可没隔多久,福寿又讲,他俩散了,他甩了她。我没见过他的她,也不求证。我又把钥匙要回来,无趣时去那里听听歌,听beyond的,听谭咏麟校长的,从喜好单曲循环到后来逐渐听完整个演唱会,一个又一个演唱会。听久了,我似乎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仿佛困境里的爆发、绝望中的诞生;我萌生一个奇异而固执的念想:到城里去、到城里去!
   高考前,福寿先去桂平县城适应考点,我在房子里等石泉和凌儿来“接济”,我“赶考的盘缠”还不够。故人来,吃饭喝酒,黄昏到夜晚。石泉“借”给我50元。凌儿掏出100元,一道打局大“桌球”,考上不用还钱、考不上还200元。我没犹豫,答应了。那一晚上,我们滔滔不绝的讲故事,石泉讲,凌儿讲,我也讲。我讲,菜园边的芭蕉树被砍掉了,隔壁的女老师结婚、搬走了,洞天旅社早两个月挨“突击检查”了一回,高中原校长调到教育局当股长,教我班的语文老师有点色,我头一回当上了班干(体育委)……我们热情地播放各自的“通宵剧场”。
   洞天旅社倒掉了,砌成格子的围墙拆去了,粮所那栋旧楼也不在了,包括那一间关起我青春的房子,包括曾经的愉悦、躁动和寂寞都已不在了,人也逐渐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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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那间关起我们青春的房子,亦是一部致青春的影像。“我”在麻垌镇读高中时,与几位正值青春年少的伙伴时常聚在凌儿的一所房子里。那所房子是粮所分给凌儿的宿舍,读书的单调,让这一群伙伴时不时在那房子里过起了日子。酒肉大餐后,听录音,唱摇滚,赤身裸体地在粮所井边洗澡,亦或,这日子扩大到河边,捡石螺,钓鱼,也用电猫打点山珍,到粮所旁的菜地里偷菜,看着看着那快熟的芭蕉却它变成妖精没了……青春的活力中也隐藏着躁动,有偷看隔壁女子挂着的大布帘内的欲望,有投向洞天旅社半张半掩的门内的猎奇心理,也拿一场连一场的电影消耗掉男孩子儿过剩的精力。随着伙伴们的成熟,一个个都跳出了这所房子,这所房子成了“我们”的记忆。一篇本真朴实的青春纪实体文字,语言直率且有感染力,让我们不由得随着思绪也怀想起我们曾有的青春。好文茬读!【编辑:雪飞】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40822002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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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雪飞        2014-08-20 21:15:56
  有些标志性的东西看来会让人记忆着,比如那个洞天旅社,一篇很有味道的青春纪实文字,问好福岭默石!
回复1 楼        文友:福岭默石        2014-08-21 13:05:44
  谢谢编辑点评!讲到心里去了。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4-08-22 08:39:21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回复2 楼        文友:福岭默石        2014-08-22 08:57:31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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