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儿,中秋节(散文)
归来吧?
好想你归来。
唉——,我也好想归来!
昨晚,近十一点时,我拔响了女儿的电话。因为,明儿,中秋节。
其实,半个月前,女儿已经告诉我,中秋节单位要加班。不能归来。
端人碗服人管。我何尝不懂。然而,我亦是不甘心。
搁下电话,无可奈何,心绪,淡淡的伤感。想着她那么一个恋家的孩子,那么远,一个人,站在异乡的月光下遥望故乡。真的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据说,今年中秋节的月亮是8年来最大的中秋月亮。那又如何?对我来说,在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一家人不能够一起团聚,再大再明亮的月,都是山高月小,风凉月暗。
记忆渺渺,似水若烟,一幕幕的交集,就这样不可遏止的在心头闪现……想起儿时的中秋节,那时的月亮真正分外明亮,特别的大,特别的圆,如一轮玉盘似的挂在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静静的,暖暖的,如水一样倾泻,温润着那时年少的心。
那时,尚离中秋节十多天,母亲就开始为中秋节张罗忙碌。月饼,花生,芋头,这都是母亲在中秋前夕要筹备的事项。
还记得她带着我和姐姐在菜园里挖芋头的情景,她走在前面,拿着镰刀弯着腰飞快地割着芋叶,我们跟在后头挥舞着锄头,一下一下像挖宝贝似的大呼小叫。若发现我们把芋头锄烂了,母亲就瞪起眼睛嗔骂几句,烧火鬼!慢点啊,锄烂了多可惜。芋头挖出洗净后,我们开始挑拣——只拣那些新长的小小的嫩嫩的,这样的芋头煮着才好吃。那些又大又老的芋头,母亲通常也不丢掉,她用小刀子把芋皮削掉,然后用来做菜炒着吃。但是这项活我们从不染手,怕痒。因为削了皮的生芋头握在手里会痒得让人受不了。母亲的手也痒,但她不怕。只见她三下两就把芋头弄干净了,然后放在砧板上飞快地切成薄薄的一片,接着赶紧把手放在灶火前烘烤,母亲说这样止痒。
当然,中秋节那天的芋头皮,必须是我们剥的。母亲说,剥芋皮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我们总是一笑了之。我们喜欢剥芋头的原因——芋头是熟的,热热的,浸在冷水里,又凉凉的。捞出来一边剥,一边往嘴里扔,多好的差事。
随之,母亲早早买来了月饼,不多,一斤左右。这是先解解我们的馋嘴,尝个鲜。待到临近中秋时,买的就多一些。不过也不会很多,最多不超过三斤。但是品种一定不会少于两种,甚至三种。有饼壳上撤满芝麻的,里面的馅是细细的冰糖,吃在嘴里好甜;还有饼壳上没芝麻的,里面的馅是花生仁和橘子皮切的丝,落在肚里好香;还有一种叫“千皮重”的饼,没有馅,可它的饼壳有好多层,薄薄的,轻轻拿在手里饼壳都会往下掉,咬一口,扑啦啦地落得胸前满是碎碎的饼渣子。这是我小时最不愿吃的月饼。但是奇怪,许多人都喜欢吃。听母亲说,它的价钱比别的月饼还贵哩。
还有炒花生,母亲要到河里先捞一堆沙子,摊在场地上晒干后,再用粗筛子筛一遍,然后和花生一起倒进锅里炒。小时候弄不懂为啥要如此费事。母亲说,沙子是用来垫锅底的,这样花生受热均匀,炒多久都不会炒焦,而且花生好吃,脆脆的,香香的。
最开心的还是中秋节之夜。不等夜幕降临,我和姐姐早早就把竹床、小方桌搬到外面了,再用脸盆装半盆木屑末,扔下几棵干艾草,到灶里铲一把火星子堆在上面,顿时,烟雾缭缭,什么蚊子都被熏得逃之夭夭。待吃完饭,母亲就在厨房大声地吩咐着我们,把薄膜袋子里的饼拿出去!把罐子里的花生端出去!
这时的我们早已和父亲坐在竹床上赏着月。父亲的手中总是夹着一支烟,吸一口,亮一下,就像莹火虫一样一闪一闪。而母亲则没这么快出来,她要把厨房里的活全部忙完才能坐在竹床上。这个时候,我们一边仰望月亮,一边围着父亲,听他讲吴刚伐桂的故事、嫦娥奔月的故事,还听他吟诵毛主席那首《蝶恋花答李淑一》的诗词。
等到母亲出来的时候,我们的肚子也正好空了一角。于是大家开始吃月饼,吃花生。这会儿,母亲也不甘示弱,大字不识的她,也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出一个个有关月亮的美丽传说,什么天狗子吃月光,什么看到开天眼时,要立即跪下,头上还要扎红头绳……她讲的比父亲的还要生动,充满玄幻,听得我们都入了神,以至于冷落了父亲,没完没了的缠着母亲问,后来呢,后来呢?父亲就取笑母亲,你哪儿贩来的,瞎编吧?母亲立刻振振有词,你才瞎编。这都是上辈人留下来的故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好听好听,快往下讲!我和姐姐坐在竹床上一起嚷着。母亲就得意地笑起来,父亲也嘿嘿地笑。
那时候的月亮真圆啊!
写到这儿,我的眼眶里竟然有水样东西滑落……明日,夜空里的那轮圆月,依然会高高的挂在天空。我相信,那就是,我双亲的眼睛。仰望,就是和他们的亲密接触!
有爱不怕天涯远。
明儿,中秋节。我的女儿,山遥路远,同样能够感受到爸妈的爱,爸妈的思念。
月亮会告诉她!
——2014年9月7日
我的儿子上个月去美国读研,这个中秋我与他远隔重洋,同望一轮明月。
问候老乡!祝秋天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