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青春】人生不过一壶酒(散文)
茫茫人海,滚滚红尘,无限心事,百味人生。每当孤独之中,身心寂寞之时,或者漫漫长夜,也许漂泊独居,或者好友欢聚,也许独自一人,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酒,情不自禁就会喝点酒,有时候是微醉,有时候是陶醉,有时候是沉醉,有时候也会酩酊大醉。酒就像一位非常懂得言传意会的好友,总是在适当的时刻适当的机会优雅地登场,为我们解忧,为我们增加气氛,为我们充当遮羞布,也为为我们撕下面具,为我们增加友谊,也让我们敞开情怀,袒露心事,甚至倾诉衷肠,肝胆相照。
我也曾经独自手捧酒壶,以目观酒,把酒问心,发出一次次的质问:这是酒吗?酒,到底是什么?
在我心里顿时就会有千百个答案,恰如奔涌而至的浪花,此起彼伏,在我心头激荡。
这不是酒。这是柔和的春风,这是缠绵的秋雨,这是少年的豪情,这是缤纷的梦想。
这不是酒,这是游子的乡愁,这是父亲的牵挂,这是母亲的唠叨,这是妻子的思念,这是子女的依恋。
这不是酒,这是受伤后的解药,这是梦碎后的泪水,这是看透后的淡定,这是懂得后的解脱。
这不是酒,这是为了忘却的纪念,这是为了擦干眼泪的微笑,这是藕断丝连的缠绵,这是痛定思痛的感悟。
在酒的面前,笑只是一种掩饰,哭才是铭心的体验;欢聚,是因为长久的别离;不舍,是因为刻骨铭心的思念。
我的饮酒,是因为喜欢。喜欢这复杂之后的简单,喜欢风雨之后的蓝天,喜欢发自内心的笑容,喜欢灵魂深处的坦诚。
我有过很多喝酒的经历,有几次非常难忘。
记得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在一天晚上在西安长乐路的青松饭店喝酒。那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们几个踏月而去,每个人都怀着美好的心情。有一位同学为了向他心仪的女同学表达爱意,还买了一只小鹿作为礼物。我那时候心地单纯,虽有心仪的女同学,却从来未敢亵渎那个神圣的字眼。记得那晚我们都喝了很多酒,但没有一个喝醉的。我们彷佛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既渴望妙不可言的爱情,又向往有所作为的事业,既有即将毕业就要别离的微痛,又有对走向社会开辟新路的欣喜。我是怀着朦胧的爱意,总觉得缺乏一种轰轰烈烈的火热激情,又渴望更加纯洁而且神圣的柔情,其实那时候我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我们只是互相渴望着,互相压抑着,等待着盼望着。在等待中渐渐熄灭了希望,在盼望中渐行渐远,最后无疾而终,竟然成为海角天涯。当我们走出青松饭店的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行人。夜已深,但月明如昼。我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天上的朗月。我永远忘不了那次饮酒,只是因为我曾经热烈而朦胧地爱过,却从来没有真正表达过。但那却是痴情的一厢情愿的爱,是全身心投入的爱啊,月亮代表的心,那晚的月亮可以作证。
后来,我从单位跳进商海,在商海我恰如沧海一粟,瞬间被淹没在海水之中。但我和几位四川朋友却凝结成了情同手足的深厚友谊。那时候几乎和几位四川兄弟天天喝酒啊。有一位兄弟曾经说,哪一天不吃半斤肉,喝半斤酒,这一天就等于没有过。但是有一次喝酒,却让我大开眼界。那时候是冬天的一天下午,陈根浪兄弟我们两个相约第二天一起去卖货。就在那天下午,我去了他们租住的地方。只见他们几个在一件房子里放置了一个双人的竹板床。四周有十来个小凳子,房子里堆放着几箱白酒和十几箱啤酒。见我来了,他们都很客气地招呼我。我坐在一头,他们围坐在周围。稍微等了一会,他们开始上菜。第一道菜就是整整一脸盆的猪头肉。我心里惊叹了一声,这整脸盆的肉咋能吃得完?接着是四十多斤的大鱼块,又是整整一脸盆!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他们又端出来两大脸盆的炖肉和炖菜,我的豪情一下子就被他们点燃,忽然就觉得我们就和《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一样了。接着他们又整出来十二个盘子和碗装的菜类。这种吃法,我真的感觉震惊。他们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一边说笑,一边劝酒。我也没有客气,很快我们就融为一体,因为我内心里也藏着一个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的青年啊!那么多菜,那么多酒,我们十几个人竟然全部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而且还都没有喝醉!那一天下午,我们在一起谈天说地,一起谈古论今忘记了所有尘世的烦恼,忘记了人间所有的忧愁。
有一年的中秋节,单位全体职工一起欢聚。单位领导让我照顾着大家喝酒,原计划一桌喝上一箱酒就不少了,因为单位还有很多人不喝酒。大领导讲完话象征性地每个桌子上给大家敬上三杯酒胡乱吃几口菜都走了。只有我和食堂工作人员还没有吃。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部分人都走了。只有两三桌人还在吆五喝六,沉醉在酒意之中。我看看准备的酒已经发超了,但是又不能去阻止他们。我心里想着,只要不闹事,让他们喝吧。后来他们喝得尽兴了,也就走了。正在我和食堂职工准备吃饭的时候,却来了一个工人。我知道他家里贫困,平时虽然经常见面,却很少打交道。他走过来,要一瓶酒。我给了他。他竟然不吃一口菜,一口气把那瓶酒全部喝进去了。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走的意思。我们都劝他赶快吃点菜,吃点菜再喝。他不说话,又要了一瓶酒,又一口气干了!我害怕他喝醉,急忙给他拿个碗盛了几样菜,让他吃着。他还要喝酒,我对他说,是这样,天已经不早了,我们大家敬您一杯,咱们就结束。我那里还有两瓶人参酒。我一会送给您,您看行不行。他听了非常高兴。我急忙跑回宿舍,拿了酒送给他,又给他拿了一些菜,他有些激动有些感动地回去了。这个工人虽然条件艰苦,但很懂得感恩。平时一点也不多事,喜欢踏踏实实干活。这种人活得其实也是一种境界。
我想起来我第一次喝酒的情景,那时候是在河南老家农村,那是我四舅家的表哥拾根哥结婚。因为表哥小时候整天照顾我,所以表哥结婚,我特别高兴,和几个表哥两个表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玩。那天表哥问我会不会喝酒,敢不敢喝三杯。我那时候只有五六岁吧,什么也没有吃,一口气喝了三杯酒。喝完之后又去跑着玩了,谁知喝过酒之后,我们一起玩着玩着就睡着在表哥结婚的房子屋山头地上了。姥姥听说我没有吃饭,因为喝酒睡着了,狠狠把我表哥训斥了一顿。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我还记得姥姥心疼我的样子。其实表哥一点也没有恶意,主要是逗我玩呐!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啊。
我最难忘记的是有一次陪父亲喝酒。父亲本是一个爱说爱笑乐观向上的人。父亲偶然喝点酒,但为了家庭的责任,总是不多喝,稍微喝一点而已。父亲喝酒,从来不大声说话,总是慢慢地吃着菜,拉着家常,慢慢地喝酒。现在想起来,父亲喝酒才是真正的品酒。那一次我坐在父亲对面,我已经十八岁了。父亲让我拿了两个杯子,陪他喝酒。他话语不多,我几乎没话。我们两个相对坐了很久,我知道父亲对我的疼爱,心里充满感恩。我也深知父亲是我家的顶梁柱。我想起来《北国之春》里唱的那句话:“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当时的情景,正是这两句歌词的写照。父亲的沉默,是因为看透了生活;我的沉默,是内心对父亲的敬重和感恩。现在回忆起来,和父亲在一起喝酒,才是最美的一次饮酒。
多年以来,在这喧嚣尘世中,酒曾经是我心灵的寄托。酒,不一定是人世间的珍馐佳酿,却蕴含着生活的百味感悟。每一滴都仿佛是时光的沉淀,凝聚着过往的欢笑与泪水,成功与失败,相聚与离别。
人生其实就是一壶酒,经历了童年的天真无邪,经历了少年的豪情万丈,跨越了青春的激情四射,走过了中年的千山万水,当我轻轻捧起这壶酒,思绪便如纷飞的白云,飘向远方。我想起了春日里的繁花似锦,那是生命绽放的绚烂;想起了夏日里的精彩纷呈,那是自然赋予的青春飞扬;想起了秋日里的金黄麦田,那是辛勤耕耘后的丰收;想起了冬日里的皑皑白雪,那是世界沉睡时的静谧。酒入胸膛,一股温热蔓延开来,仿佛点燃了心中的青春火焰。在这火焰中,我看到了曾经年少轻狂的自己,怀揣着梦想,无畏地奔跑在人生的道路上。那时候的风是甜的,雨是暖的,每一次挫折都被视为成长的基石,每一次成功都被当作前行的动力。
如今,岁月的车轮无情地转动,碾碎了青春的梦幻,却也酿造出了这壶醇厚的酒。它让我懂得了珍惜,珍惜每一个日出日落,珍惜每一次与亲朋好友的相聚,珍惜那些平凡而又珍贵的瞬间。在孤独的夜晚,酒是我忠实的伴侣。伴我仰望星空,思索着宇宙的浩瀚与人生的渺小;伴我翻阅旧书,品味着古今中外的智慧与情感。在欢乐的时刻,它是我庆祝的乐章。与友人共饮,笑声在酒杯中荡漾;与家人同醉,温馨在空气中弥漫。酒是生活的馈赠,是心灵的滋养。它让我在喧嚣中找到宁静,在迷茫中寻得方向。我愿与美酒为伴,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品味世间的酸甜苦辣。
酒的醇厚芳香,让我想起了人生的起伏和曲折。每一滴酒都蕴含着生活的滋味,有甜蜜,也有苦涩。它让我懂得了珍惜和感恩,明白了生活中的得失都是一种经历。酒是我心灵的寄托。无论是欢乐还是悲伤,它都与我一同见证。它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和温暖,也让我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人生不过是一壶酒,酸甜苦辣都在其中。它承载着我的回忆和梦想,陪伴着我走过人生的旅程。在这漫长的人生路上,我愿与这壶酒相伴,品味生活的酸甜苦辣,感受世间的寒冷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