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青春】兰儿(散文)
在岁月的长河中,多少花儿开了又落了,多少人聚了又散了,多少缘分扑朔迷离,多少感情沉沉浮浮,让人常常困惑,不由自主地会发出疑问,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活?
多少誓言渐渐发黄,多少承诺已经潮湿,多少感情悄然流泪,多少往事已经化为云烟,但有一种感情却依然刻骨铭心,让人魂牵梦萦,这种感情就是情窦初开时期美丽而朦胧的情愫。
回忆起学生时代那段纯真的校园时光,很多同学的身影如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在我眼前展开。我在老家上小学的时候,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那时候我的心就像一个透明的水晶。现在回忆起来,依然记得很多同学的笑脸。但是由于天各一方几十年了,现在即使面对面相逢,可能也无法相认了。几十年的岁月风雨,已经把我们变成了无数的“闰土”和“迅哥儿”,我们之间的距离鸿沟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再也不可能回到童年时代的天真无邪了。因为各自走着各自的道路,我们的思维和三观早已经不在一个楼层了。正因为如此,用往事如烟形容我们小学时代的往事再恰当不过了。纵然我们互相有万般不舍,我们谁也阻挡不住时光的脚步,小时候的种种美好,因为生活和生计,已经如昨日黄花,早已经无处寻觅。虽然如此,我依然记得很多小学同学的名字和笑脸,那些名字和笑脸就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激荡,永远挥之不去。
中学时代,是我最难以忘记的青涩时代。我和同学们一起在课堂上,互相切磋,共同进步。遇到难题时,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寻找答案。在课间,我们追逐嬉戏,尽情释放着青春的活力。放学后,我们一起漫步在校园的小路上,畅谈着未来的梦想。同学情,是清晨教室里的朗朗读书声,是课间的欢声笑语,是放学后的结伴而行。我们一起度过了青涩的岁月,共同经历了成长的烦恼和喜悦。那时候,我们已经情窦初开。我们悄悄地喜欢着自己的意中人。如果有一种恋爱叫做纯粹精神之恋,中学时代的悄然爱慕就是最纯洁的精神之恋。
有一天我放学归来,走进我家房子,看见妹妹正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在一起说笑。我一眼望去,那个女孩的脸立刻红了。在我们对视的一霎那,我发觉她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最美的女孩,而且我对她竟然一见钟情。她那乌黑的秀发,忽闪忽闪水灵灵的大眼睛,以及她那顾盼神飞,眉目含情的笑容,无一不让我心动,如痴如醉。我和她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几乎每天放学之后,她都要到我家来玩。她总是能够找到合适的理由来我家里。我们一起谈论学习,一起谈论学校里的事情。有时候我们坐在一起,我可以闻见她身上的芳香。我们虽然有些朦胧的喜欢,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所谓的恋爱。我们只是喜欢在一起,她喜欢我的率真,我喜欢她的聪明美丽。她爱听我讲一些她不知道的民间故事,我爱听她说一些我不知道的生活轶闻。我特别喜欢她那种甜美的笑声,我感觉她的笑声能够将我所有的一切融化。
一想起她的名字,我常常想起一种花儿。那是一种非常高贵的花儿,读书人把她称为花中四君子之一。每次想到这种花,我就像想起她的美丽的面庞,婀娜的身姿和甜美的笑声。如果真的有一种笑声像银铃一般,那么她的笑声就是银铃一样,自然而清脆,美妙而悦耳。我在她面前,非常的自由而快乐。有那么一段时间,每一天放学之后,她都会来和我说上几句话,有时候嫌我的衣服扣子没有扣整齐,她会帮我整理一下;有时候我忘了戴红领巾,她会帮我套在脖子上,帮我挽一下。我喜欢她给我讲一些山里的故事。她也讲得非常神奇。我听的津津有味。有一次,我们两个到山里去玩,见到漫山遍野开满了黄刺玫花,那花香随着微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那些黄刺玫有的已经结满了红豆,用牙一咬,有微微的甜味。她给我说,她最喜欢红豆。我说,我给你摘。她说你小心点,枝子上有很多刺。我没有多说,就给她摘了很多黄刺玫结出的红豆。然后我又给她折断一根很大的枝子,枝子上有很多红豆。我和她一起回来,一直把黄刺玫枝子送到她家门口。我们两个一起做作业,她的眼睛特别有神,我总觉得她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能够看穿我的心事。她说她喜欢我叫她“兰儿。”我看到过她经常笑嘻嘻含羞的面庞,就像初放的花朵一般,白里透红,红里透白。她经常给我教一些英语单词,其实我都会,只不过她觉得她的发音更标准一些。有一次,她要把她的围脖送给我,竟然给我围在脖子上,我一下子就感触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心里砰砰直跳,非常害羞。我急忙把围脖取下来,坚决不要,我又给她围在了脖子上。
我班有几个男同学和我关系特别好,几乎天天在一起玩。他们发现了兰经常和我在一起的秘密。有一次,我们几个和兰一起去山上玩。山上有一棵几百年的古松,枝繁叶茂,有人说那是一棵神树。古松由于又粗又壮,树干处已经有一处窟窿,但整体非常旺盛。我们几个男同学都爬在古树树枝上玩。后来我们几个下来了,不知道哪个调皮的同学在树上用粉笔画了一张漫画,漫画上是一个房子,里面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人身上写着“启”字,女的身上写着“兰”字。两个人手拉手的站在一起。几个男同学看着我们笑起来,我早已经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兰的脸羞红得像天边的红霞。我训斥着我的男同学把那幅画给擦掉了。但是那幅画的内容,我却再也忘不掉了,我甚至想入非非,如果我和兰在一起,会有多么美好。从那之后,兰见我依然报以灿烂的笑容,而我却特别不好意思,好像心里藏着她,她看透了我似的。但她不太来我家了。闲言碎语和流言蜚语其实常常伤害最美好的感情。
随着学习的紧张,我们两个接触越来越少。但我心里一直记着她,很多话想给她说。偶然在放学路上碰见,我们只是对视一眼,再也没有过去那样自然的交流。
中学毕业之后,她接她父亲的班参加了工作。
而我考上了一所大学。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天高地厚,对社会对人生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每次学校放假回到煤矿,我都会问起她的消息。听到的是:她结婚了,后来又离婚了。
有时候我们总觉得人生是那么漫长,其实当我们进入五十岁的时候,蓦然回首,又觉得人生是那么短暂。风风雨雨,沉沉浮浮,一转眼三十年已经过去。直到那一年我们又一次相遇。
高中毕业三十二年的时候,我们同学聚会。我在饭店里遇见了她,她是那家饭店的带班经理。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光彩照人,依然笑语盈盈,依然青春焕发。但和我在中学时候的印象已经大相径庭,那时候她还是一朵未曾开放的花朵啊。如今她经历了很多很多的风风雨雨,她成熟了,老练了,虽然依然对我热情有加,但我非常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亚于当年的“闰土”和“迅哥儿”。我们在饭桌上只是说了一些客客气气的话。我问起她这些年的经历和她的近况。她笑着说:“都是过日子。家家都差不多吧!”
我没有跟她提起过去,但她却在无人处给我说:“你还记得吗,我喜欢你叫我兰儿!”。我怎么能不记得?那是我们尚未懂得人生,我们情窦初开的年龄,你是第一个闯进我心扉的人啊。我默默地迟疑了近一分钟,没有说话。我望着她从我身边走去,恰如戴望舒先生描写的《雨巷》,兰儿慢慢地走着,走着,走过走廊,走向转弯,渐渐从我眼前消失。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多少花儿开了又落了,多少缘分聚了又散了。纵然曾经有很多很多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谁又能重回少年哪?纵然我心中有万般不舍,但谁又能阻挡这岁月的河流一往无前的脚步哪?
在我心中,兰儿依然是一朵未曾绽放的花儿,那是花中的四君子之一,圣洁而且美丽,温柔而且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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