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 风吹荷香浓,悠然夏日长(散文)
一
夏日,遇见风邂逅雨,最美的遇见大概便是清幽的荷塘了。
在四季的浮光掠影中,荷塘只有夏季才显得生机盎然,姿态婀娜。就像梅花一样,愈是风欺雪压开得越灿烂,荷不怕夏日的强光暴晒,无惧暴风骤雨的侵袭,它就是为夏天而生的。
我对荷塘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任凭岁月怎样变迁,那种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挥之不去,永存心间。那淡淡的荷香,我无法抗拒它勾人魂魄的力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它、轻轻地抚摸它,为它痴,为它醉。那种亲切感,犹如见到了一年未见的老友,旧友重逢,自是兴奋,喜不自胜。
荷花是一首夏日最美的情诗。它自是不负时光,不负我的期待,每年的夏日,它如仙女般翩然而至,仙气飘飘,欣然绽放。仿佛一夜之间,荷塘换一副模样,荷叶绰绰,荷花娉婷,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清凉,还有那令人心动的温柔。
荷花不语,下自成蹊,荷塘边俱是赏荷人。
二
进入七月,天气越来越热了,蝉是大自然最豪放的高音歌唱家,它在枝头大展歌喉,尽情地鸣唱。蝉鸣声声中,我忽然想看看荷塘,不知道那里的荷花开得怎么样了。
开封城内铁塔公园里荷塘最多,大大小小有四五处之多,是夏日赏荷的好去处。整改后的公园免费开放,这里是佛家圣地,更是心灵的栖息地,环境清幽,景美如画。来游玩的游客除了本地的,还有一些专门来看铁塔的外地游客,大家三五成群,有拍照留念的,有驻足欣赏美景的,好不热闹。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我迫不及待地来到昔日的荷塘与荷约会。满池塘的荷叶,如盖似伞,大大小小,绿如翡翠,圆如转盘。每一片叶子都那么快乐,潇洒地随风舞啊舞。我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吸引住了,恨不得自己也化作一片荷叶,挺立在荷塘中央,吹自由的风,跳快乐的舞,我的地盘我做主,这一方小小的荷塘是我的,任我逍遥,任我自在。
荷,是夏日的宠儿,是大自然的馈赠。我站在两个荷塘中间的小木桥上,被荷塘温柔地包围着、簇拥着,有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往两边望去,荷叶被绿绿的茎杆托举着,轻轻地旋转着绿色的罗裙,荷叶倒映在水面上,形成一幅动态十足的风景画。
我走近一片荷叶,轻柔地摸了摸,它的背面是光滑的如丝绸一般,而里面却有一点涩涩的纳米级的凹凸不平,像磨砂划过手掌,也许这是荷叶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可以保持叶面的清洁,当水分子在莲叶表面形成水珠,莲叶不会湿润。夏日的风,轻轻地拂过,每一片荷叶都在摇曳,相互碰撞,发出沙沙沙的动听的歌声,伴随着地听音乐器里发出的轻柔美妙的音乐,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遐想。
荷花就在这片碧绿的荷叶中间隐藏着,风吹动时,荷花时隐时现,好像顽皮的孩子在和人们捉迷藏。那些花骨朵,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像一个个大桃子,饱满得随时要炸裂似的,鼓着圆圆的腮帮子,粉嘟嘟,胖乎乎,谁见了不迷糊呢?
荷花的颜色深浅不一。有粉色的,有白色的,也有渐变色的,里面是白色,外面像镶了一圈粉色的花边。荷花,把荷塘点缀得更加活色生香,色彩绚丽。
盛开的荷花,褪去娇羞的模样,变得雍容华贵,犹如贵妇一般,高昂着头,翩翩起舞。那绽放的花瓣,向外伸展着,好像在等着人们去抚摸它、亲近它。仔细瞧,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衣,里面的花蕊呈现淡黄色,显得那么娇嫩可爱。
一只只小蜻蜓,飞到东来飞到西,它们似乎比任何人都喜爱这片荷塘。你看它,长长的尾巴,透明的翅膀,大大的脑袋,它就是这片荷塘里最靓丽的小精灵。轻盈的身子一会儿立在荷叶上,一会亲吻着“花瓣”,像一架灵活的小飞机,荷塘就是它驰骋的天空,荷叶、荷花就是它的停机玶,温暖的港湾。
荷塘下是各种鱼儿的“领地”。水中的鱼儿,小小的身躯在荷塘里自由地穿梭,它晃动着荷叶,吓得小蜻蜓如临大敌,一抖翅膀,机灵地飞走了,只剩下小鱼儿在水里得意地游啊游,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天空蓝莹莹的,白云悠悠地飘过,一只鸟儿飞过来,它低头欣赏荷塘里自己美丽的倩影,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天上,还是在水中,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我想掐一枚圆圆的荷叶,让它为我遮挡阳光,但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我不忍打破这份宁静,不能破坏这份完美。
三
我小时候故乡的夏日多雨,经常是小河里涨满了河水,于是,村里挖出了几块荷塘。
五月,荷才开始萌动,荷叶小小的,刚露出水面。六月,荷叶已铺满了荷塘,我最喜欢听里面青蛙的叫声,有青蛙的地方,很容易找到小蝌蚪。那些黑黑的小家伙头大身子小,滑溜溜的,特别好玩。这些小家伙特别单纯,傻乎乎的,对人没有防备之心。我和小伙伴用瓶子放在水里,一会儿的工夫,就能捉到一瓶子小蝌蚪。母亲说:“这些小蝌蚪长大了会变成青蛙,青蛙会捉害虫,你不要伤害它们。”我只好恋恋不舍地把它们放归荷塘。
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母亲喜欢在夏日里给我们做“面鱼儿”,而这些面鱼儿的样子就像一只只“小蝌蚪”。她把和好的面用水洗,洗过面的水放在锅里煮成浆糊状,然后用漏勺把它们漏到一盆清凉的水里,捞出来一碗,再配上捣好的蒜,用葱花、香油、盐、味精等调料调一下味,喝起来滋溜滋溜的,别提多美味了。有了好喝的面鱼儿,我把捉小蝌蚪的事也抛之脑后了。
七月,放暑假了,小伙伴们没有老师的约束,完全放飞了自我,时常来荷塘边玩耍。这时候的荷塘似乎更美了。荷叶绿绿的,圆圆的,像架子车轱辘,脉络清晰,呈扇形分布,一道道像河的支流。荷叶的正中间在杆和叶面连接的地方,有一个纽扣大的小圆点,就像荷叶圆溜溜的小眼睛。下雨天也不怕,我们大家慌忙从荷塘里摘上几片荷叶,胡乱地顶在头上,就往家跑去,顾了头顾不了身子,回到家一看,头发是干的,衣服却湿漉漉的。
那些荷花开在荷塘里,白色的荷花洁白如玉,粉色的荷花灿如晚霞,闻一闻,它们散发出一股股淡淡的荷花独有的清香,沁人肺腑,让我百闻不厌。村里的大人们整天忙着干活,没有人注意到荷花有多美,他们种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吃上脆生生的莲藕。麦季过后,母亲要去姥姥家走亲戚了,她让我们去荷塘里摘几片荷叶来,用它来包裹刚出锅的炸油条,油条上也沾染了荷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
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是莲蓬成熟的时候,不顾莲杆上的小刺,下到荷塘里去采摘莲蓬,那些莲蓬像蜂窝煤,一个个藏身在小洞里,用手把里面的籽扣出来,果皮又绿又硬,剥掉皮,就露出又白又胖的莲子,它中间的莲子芯是绿色的,味道有些苦,但依然挡不住我们要吃它的热情。记忆中,莲子是童年舌尖上的美食,香香甜甜,爽脆可口。
最难忘的是挖莲藕,冬季,尤其是过年的时候,由于没有时令蔬菜,莲藕成了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村里人全出动,大人小孩子拿着铁锹去荷塘挖莲藕。看到淤泥里挖出的一节节莲藕时,那种欢喜的心情无以言表。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家户户的田地都以种麦子、玉米、棉花、红薯为主,从此荷塘在我们那儿几乎绝迹了。
林清玄说:日日是好日,处处莲花开。我对荷塘的喜爱从快乐的童年时代开始,就已深深种植在我的心中。
四
荷,可赏可闻可食。荷叶,人们用来制作美食。如荷叶烧鸡,鸡香味混和着荷叶的香味,它们互相渗透,解腻又美味,肉香融入草木自然之香,清新爽口,让人胃口大开。莲藕,用它做各种莲菜,和大蒜一起腌制咸菜,用莲藕切成小段,炸莲藕吃。带着淡淡荷香的莲藕,直到今天,仍然是我的最爱。
荷的叶绿花艳果美,荷叶洒脱,荷花娇艳,自然通透,在红尘中超然脱俗,纯净无瑕,“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荷花。
世界是复杂的,充满了喧嚣和浮躁,名和利,得与失,一切顺其自然。与其追逐那些不可得的东西而自寻烦恼,不如来荷塘边静立,它会给我们带来人生的启示。荷,以其淡雅清香、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赢得了世人的喜爱。
我独坐在荷塘边,这一刻,世界仿佛静了下来。我凝望着荷塘,静静地赏,慢慢地品,风景这边独好。看每一片荷叶,每一朵荷花,它们各不相同,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完美有残缺,各有各的美。我忽然明白:拥有一颗超然博大的胸怀,像一枝莲花,于万千花朵中默然绽放,无欲无求,怡然自得,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如果有来生,就做一枝荷吧!清醒独立,纤尘不染,艳丽清香,做自己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