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陪同父亲下象棋(随笔)
烦累奔忙的生活日常中很少有时间追忆过往,疲惫难耐的工作艰辛里鲜少去驻足回望来路。周末赋闲,整理屋舍,看到抽屉内珍藏的象棋,心有所思,不知不觉间又回忆起和父亲下象棋的场景,幕幕温馨甜蜜耐人寻味,桩桩浓情真切流连忘返,就像个嗷嗷待哺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吮吸着甘甜乳汁,无尽地享受来自父亲默默无声的陪护。
对象棋的喜欢原始于幼小时节对父亲的依赖。西北农村给外界的印象荒凉落漠偏僻贫穷,黄沙蔽日尘土飞扬,茫茫戈壁长河落日,水源奇缺物质匮乏,是个无人问津的蛮夷之地。作为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乡仔,若是现在听闻这样的评价,肯定驳斥怒怼争辩一番,但在二十年前,确实是这个样,生存环境异常艰难。那个时候,电灯还不普及,许多人家夜间都是煤油灯度日,电视电话更是遥不可及。八十年代初期,改革春风刚刚问津甘肃这片热土,农村渐渐脱离集体劳作实行包产到户;空前高涨的生产积极性让农村田间地头一片繁忙。那个时候,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还要顺从父母做一些简单轻松的家务劳动。
帮父亲提棋盘摆棋子就是其中赋予的一项光荣使命,每天背着棋兜子跟着父亲脚步不得停歇,累并快乐着。通常父亲都是在农忙收工下象棋,有时候在田间地头也会兴趣盎然地找三五好友来几局,我很会领悟父亲的心意,什么时候摆象棋,什么时候倒茶水,什么时候加油点灯,什么时候收棋盘,我会轻松分辨处置,父亲逢人就夸我懂事有眼力,是个优秀的象棋跟班,我则乐此不彼地享受着父亲给予的这份赞誉。能够带给劳累父母及家人快乐,心中也感到无尽欢乐。我喜欢这种被肯定认可的感觉,也享受点滴付出就会得到家人夸赞的快乐,这也成为我童年乖巧懂事的主要原因。
下象棋的水准事从于农忙时段对父亲的喜欢。父亲是个急性子,在下象棋时风风火火,胜则声如洪钟杀声震天,方圆数里都能听到喊声,败则气血荫郁默不作声,半天寡言少语,有时候还会争斗纠缠喋喋不休。长时间跟着父亲玩象棋,自己对象棋渐渐地产生一种深厚的兴趣,白天看晚上想,每天都对一天来父亲下棋过往进行复盘,找规律找突破找战法。父亲无意间发现我的细微变化,主动让我陪他下象棋。我则是迎合父亲的心思通过陪下象棋缓解他农忙时节来自各方的无形压力。
父亲是我懂事以来最为敬重的人,他言谈举止中透露的那种亲和力让人倍感亲切,待人接物中自发的那种豁达通透让人轻松自若幸福感满满,不论多大的压力和风险,他都镇定自若应对有方,像一棵高大伟岸的苍天大树傲立苍穹,又像是一座硕大延绵的山峦叠嶂拱守安宁,在他面前,我们就像个无知无畏的孩子,享受着他无尽的关爱;我们也通过各种方式探究学习父亲优长。下象棋就是其中的一项,为了让父亲多个玩伴,随时随地下象棋,我通过手机、报纸、电视学习背记棋谱;父亲从开始的勉强接受到后来的主动邀约和对垒厮杀,俨然已经接受并离不开我的陪伴。
恋象棋的情愫缘自于长大长成对父亲的思念。自从参军入伍后跟父亲的那种形影不离的日子少之又少,有时候繁忙时节一年回不了一趟,想念父亲只能通过书信传情,父亲也是有信必复,总是叮嘱我要好好工作,听从召唤,不要想家。毕业下部队后,因为训练演习几年没有回家,从父亲信笺中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对我的思念牵挂。信笺中经常以下象棋教导我,说要管好自己,分清楚河汉界,不要逾规越矩;要剔除陋习,放弃侥幸,开局就是战局,一定要沉着冷静攻略置详,这些耳熟能详的话语已成为我的座佑铭,时常伴随我前行。
父亲的突然离世对家人都产生不小打击,沉痛悲恸长时间得不到治愈缓解,我们对父亲的依赖有时候超过世间一切,父亲也像神一般的存在,让我们相安无事快乐可期。那副摆放在老房子茶几上布满尘圬的象棋珍藏着父亲多少幸福快乐,也收纳着我们更多的亲情往事;母亲说象棋是父亲一生的挚爱,更是他活着的存在,他一生都在执着勇敢地冲锋陷阵,为家人安康幸福不停地奔忙;没有父亲的日子,象棋就成了我们思念父亲的信物,我们接受并喜欢与父亲相见的这种方式和感觉,幕幕场景浮幻呈现,片片追思如影随形,宛如只有通过爱恋象棋才能找到慈祥可亲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