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老龙王老爹与庚唐(散文)
提到了我的家乡庚唐,只是感觉言未尽,意未了。心中不知如何才能放下这滚滚而来的不尽乡愁。
我的家乡庚唐,乃东至县境内的一个自然村落。在人们的心中,她注定没有“沧江百折去,及此始东流”的千年古镇——东流那般的有“文”气,亦没有“塔里一千烟,塔外海无边”的塔里冯的名气,更没有九天仙寓的灵气。在我的眼中,她从不事张扬,娇羞地立在长江中下游冲积平原与皖南丘陵的分界线上,好似一位二八芳华的女儿家,油纸伞下有着一张质朴动人的脸庞,身姿曼妙,莲步轻移。仿如瓜果在成熟的季节里,散发着醉人的馨香。
我的家乡庚唐,同时她又被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亲切地称呼为庚口唐。据《石亭唐氏族谱》记载,明朝初年,唐氏一世祖胜公两兄弟从秋浦西乡徏居于现今的庚唐,至今已历六百余载。其中有一支定居于胜利镇新华村中垅唐。至于孰长孰幼,族谱无确切记载。作为后世子孙,我很想缅怀始祖的功德,总想藉族谱所记或从同宗的年长者的口述中探得一二,由于现身处异地他乡,无法进一步求证,故暂无所获。当下只能心怀大不敬的猜测,唐氏始祖当年从数百里之遥的西乡迁至现居地,也许是一担箩,挈妇将雏,而无车马之喧;后结草为庐,筚路蓝缕,从而开启了唐氏一脉永远的开枝散叶之旅。
始祖初迁来之时,庚唐本名唤官庄畈,传说先前乃朱氏大户的府邸。因朱氏败落,徏转他乡,不知所踪。又因朱氏于村南遗留石亭一座,(后被毁,仅亭顶尚存,置于沟渠之上,小时候我经常坐在上面玩耍)遂称石亭唐氏。
后来,不知在何年月,石亭唐氏开始启用庚唐及庚口唐的称谓,还有意义何在,族谱均无确切记载,故不得而知。窃以为,“唐”字从庚从口,会意而非形声,先祖才将石亭唐氏的称谓简化为庚唐或庚口唐,亦不可知。不过仍称石亭唐氏,或许那样才不算忤了先祖的意。
又据《石亭唐氏族谱》所载,古时的庚口唐,北临长江,南连升金,正所谓襟江带湖之地。在村子的西北有一座山丘,貌似一只头朝东、尾朝西的千年老龟,蜷伏在那里,故名“龟山”。(龟山上有座始建于唐代大历年间的东溪寺)想那老龟每日里参禅悟道,吐纳之余,定会不时地看向仅咫尺之遥、同气连枝的庚唐。
我想像着彼时的庚唐,像小舢板,上面还有一位渔家女,驾着它,风里来,雨里去,时光里淘金。
在庚唐村的东边,有一座建成年月不详的唐氏宗祠,宗祠的右边为龙王殿,二者为古风古韵的连体式徽派建筑。近观白墙黛瓦,错落有致的马头墙,似骏马傲视着苍穹。
听村里的老辈人说,龙王殿在“文革”前一直供奉着三位尊神——老龙王、新龙王、法海禅师。“文革”之时,破“四旧”之风愈演愈烈,宗祠与龙王殿均不同程度遭损。在我的记忆之中,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之前,龙王殿的正殿做过夜校的校舍,也临时做过“红儿班”的教室之用。后来也做过牛栏,时势之故也。
说了这么多,还是得表一下龙王老爹的来历。
龙王老爹是祖祖辈辈的村人们对东海龙王敖广——老龙王还有新龙王的尊称。传说,东海龙王本是被供奉在九华山某座寺庙里的菩萨。不知在某个年月,祖辈中有一位长者在九华山出家。(一说在九华山做工)突然有一天夜里,老龙王给那位长者托梦,说自己想要长住庚唐(当时也许还叫官庄畈)。当时那位长者不以为意,可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做着同样的梦。梦中,那位长者询问老龙王,如何才能找到龙王老爹的“真身”,被告知头上有九根钉的便是。于是,那位长者便回乡与村里人商量此事,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事不宜迟,那位长者便带人去了九华山的那座供奉着老龙王的寺庙。乘着夜色,找到了老龙王的“真身”,“请”到了船上。(听村里的长辈说,那个时候,长江与升金湖一水相连,庚唐像是一座孤岛,我说她更像是一条搏击风浪的小船)不曾想,惊动了庙里的僧侣,他们便派人追了过来。眼看就要被追上,老龙王施法起了一阵逆风,就这样,乡党们终于成功地将老龙王请回了村。后来,村里人斥资建了龙王殿,老龙王也是有求必应,很灵验,香火鼎盛。
据传,有一年大旱,老龙王老爹与邻村的菩萨抢雨。过后,庚唐下了雨,邻村没有下。邻村的菩萨下马写道,庚唐的老龙王太凶,抢雨时还砍了自己一斧子。
又传,有一年,两位马脚(俗称的灵媒)抬着老龙王的銮轿去赶庙会,但渡船班次少,没有赶上。正在二位马脚踌躇之际,此时,一条坦途闪现于眼前。龙气所指,天堑顿变通途。
关于东海龙王敖广——老龙王显圣的故事不胜枚举。于此,不多作赘述。依笔者之愚见,他老人家之所以选中庚唐作为他的又一个“龙兴”之地,那时因为古时的庚唐,襟江带湖,似仙岛之境,多少带有一些灵气,故才被老龙王的龙眼相中。就像太公居于房梁之上一样,为的是护佑天下苍生。
都说,神有神的修为,凡有凡的功德,一切都在路途中。
也许,此时此刻,在这宁静的夜晚里,驾着祥云的老龙王,正深情地注视着眼下的这片土地。不管天上地下有着多少难以言说的沧桑,龙王心里和我们凡人一样,都有着无比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