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承】没有遗憾(散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聪慧之人亦难免失误,亦会留存遗憾。然而,竭力将失误减至最少,力求不留遗憾,方能彰显人生之完美与品位。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参加了县高考补习班。教我们语文的刘老师已年过半百,当学习《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时,他笑言:“不会背诵此诗,算不上有学问之人。”学到《六国论》时,他又道:“不会背《六国论》,同样不算有学问之人……”毕竟,在社会中被称作有学问者,任何时候皆为一桩时尚且光彩之事。若常见的古诗文都无法背诵,实难说得过去。故而,我们如饥似渴、拼命背诵。只因深知唯有如此,方能将知识牢记于心。背诵课文益处众多:高考时,背诵类题目可顺利作答;写作时,还能信手拈来加以引用。从心理层面而言,因品读过、背诵过、运用过这些名篇佳作,此生便了无遗憾,且足以引以为傲。
在学府中,有个叫王昌兵的同学,黝黑的面庞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镜。无论是躺卧还是就餐,他的目光从未离开书本。我好奇询问:“你读这么多书,不累吗?”他笑着回应:“读得投入,不仅不累,还不困。”他还说:“书乃精神食粮,人生在世,诸多文学佳作、启迪智慧之书籍,若不认真研读几本,错过便是难以弥补的缺憾。”王同学不愧是满腹经纶之人,其崇高的人生境界以及与书本难舍难分的治学态度,深深触动了我。心想,为不虚度光阴,我也要读书,也要从书中汲取养分。
从此时起,我开始阅读《少年维特之烦恼》。可书买回后,仅看了一两页,因觉无趣,又怀着日后再看的想法,将其置于枕下。时间一长,再寻此书,已杳无踪迹。工作后,我购得一本《复活》,老婆一口气读了两遍。通过她的转述,我仅记住了书中名为“聂赫留朵夫”之人,其余内容皆不知晓。
上学十几载,至少应浏览下中国的“四大名著”吧?然而,这些书,每部我仅读了三分之一便放弃。实是无奈,理解能力欠佳,捧起书本,便思绪纷飞,昏昏欲睡,如何能读得进去?因此,当他人论及读书心得时,我只能遗憾地佯装未闻。
生活中,遗憾之事远不止读书。儿时,于村中背着粪箕子捡粪。眼见地上有好几坨猪粪,我懒得捡起,只在不远处休憩。未料,片刻间,来了一位捡粪者,他二话不说,放下粪筐就捡。我虽匆忙起身争抢,最终仍被分去部分。此事虽小,却对我刺激颇大。若不是自身的懒惰、拖延,加上认知的偏执与迂腐,断不会发生这般令人懊恼之事。
还有一事,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单位让我负责建造一栋仓库。因职工住房紧张,建成不久的仓库便改作职工宿舍。我近水楼台,率先入住。入住后才发现,房子屋面漏雨,房梁与墙体连接处断裂,后墙向外倾斜等诸多质量问题。历经屋面苫盖、房梁和墙体加固等,才勉强居住。前阵子暴雨倾盆,房间再度进水。老婆一边排水,一边数落:“你这是‘作茧自缚’,自己建的房子自己住,质量还如此之差,活该受罪!”我辩解道:“若早知自己住,怎会如此糟糕。”老婆连珠炮似地说:“即便作仓库用,质量把关就能放松?若存放的商品受损,你可吃不了兜着走。”老婆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建房时,我确实未尽责,如今后悔莫及。
父亲是个做事极为认真之人。小时候,他带我赶集。途中,他问我:“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下句是什么?我绞尽脑汁,也未能答出。他笑着说:“应是‘三十年后看子敬父’。”后来,我逐渐明白,父亲此问,既体现对我的殷切期望,又展现出他将父子关系视为相互平等、相互依存的宽广胸怀。正因如此,即便在贫困年代,即便“读书无用论”盛行,我和弟弟的学习从未松懈。难怪邻居说,我们兄弟俩像“杉条棒”似的,不下地干活,整天在家读书,不像过日子的样子。父母顶住压力,最终将我们培养成对社会有用之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饱读诗书、辛勤劳作一生且教子有方的父亲,我平日却多有叛逆,临终前也未尽孝道。于我而言,此乃心头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
读过《游褒禅山记》的人皆知,王安石等人举着火把探洞穴,本可再深入探寻,领略更为惊心动魄的景致。却因听信个别人不靠谱的建议,出洞时火把未燃尽,导致游玩未尽兴,留下遗憾。此文昭示一理:立志乃做事之根本,竭力奋斗是关键,尽力而为,即便事未圆满,亦不会留憾,更不会遭人耻笑。正如王安石所言:“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读《游褒禅山记》,我们自然会联想到王安石,进而想到他的变法。虽变法失败,但归根结底,其目的是为了国家强盛、人民富足。虽最终无果,但他勇于尝试,努力拼搏,此生无悔。王安石奋不顾身的进取精神,永远值得后人敬仰学习。
有谚语曰:“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纵观一生,我大多时候属于后者。以读《红楼梦》为例,早在三十年前,我便开始阅读此书。可读着读着便中断。过些时日再读,或许已过十天半月,抑或三年两载。如此反复,不下十次。累计也仅读了二十多回。前段时间,再度开读。说来也怪,未读两小时,兴趣又荡然无存。尝试在手机上看,依旧难以继续。我本立志读完,怎奈刚看几页又欲放弃?为不留遗憾,唯愿自己能咬紧牙关坚持读下去。
退休后,我除帮老婆售卖农用生产资料外,空闲时,要么读书,要么写点东西。疲倦了,就去田间走走。如此,生活变得充实起来。人各有志。退休之人,有钓鱼的,有旅游的,有打牌下棋的,还有跳广场舞的……与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过得开心、踏实。虽有些事做得不够完美,不尽人意。
在门市打理生意时,尽管与各类人打交道会感到别扭,偶尔还有不快,但有老婆照应,一切都能变得风轻云淡,不会留下遗憾。
写作习惯自中学时代养成,可惜参加工作后便舍弃,且一搁就是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好在退休前后,在表弟及哥哥的鼓励下,我重新拾起笔杆。表弟鼓励我:“多读,多写,老了也能活出精彩。”哥哥说:“写点东西留作纪念,人生便无遗憾。”江山文友朱老师也表示:“我的文章一如既往地充满烟火气,他喜欢。”两年来,我的写作水平大幅提升,还意外获奖。
龟兔赛跑,乃众人熟知的故事。按理,兔子与乌龟赛跑,胜者应是兔子,败者应为乌龟。可最终,因兔子的骄傲自满,胜负颠倒。人生亦是如此,若想不留遗憾,必须立志、奋斗,借助亲人朋友和老师的倾心相助。同时,要放下包袱,耐得住寂寞,不骄不躁,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前行。
但愿余生能在事业有成、人际和谐的环境中,生活顺遂,毫无遗憾,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