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故宫(外四首)
1.故宫
这时房子在漂流,我的灵魂
在虚空看到了一个老人
走在他从生到死的这片宫殿
一阵风,吹我到了珍妃井
那女子啊,早已从江河入了海
那女子的妹妹
却陪溥仪,陪大清帝国
走到最后,犹如名角谢幕
这时雨丝更密了,那是谁的哭?
二百多年的石头在我脚下
横是经验丛生,竖是教训纵横
拖住我的腿让我坐下
让我听一听宫殿的叹息
让我看一看宫女印在红墙的影子
我就那么坐着
犹如几百年那棵老松树宁静
2.老掉牙
人这辈子掉两次牙
一次是嫩的一掐就出水的时候
一次是皱巴的令人看着发紧的时候
年轻时我爱吹口哨
现在不行了,掉了几颗牙,漏风
我还没皱巴,却居然也掉了几颗牙!
可悲啊,心里还是三十岁
在偶尔吃东西有囫囵感觉时
却有六十岁的无奈
想过补牙,可续弦的总不如原配
知疼知热的,感同身受的
哪里是新来的,水灵的一颗牙懂的
其实掉了的那几颗牙
也不是因为和我过不下去而离开的
它是一点点碎掉下来的
年轻时它们承受了太多酒瓶盖
现在它们条理分明的给我控诉后
才依依不舍的带着苦水进了我的肠子
3.满盈
只有有所领悟,才有充盈
只有有所放下,才知满足
只有有所知道,才能不知
地,越低,水,越多
人,越平和,胸,越博大
透了的天最蓝
底蕴最大的山最高
扎扎实实的树,叶最多
顺势而为的河最远
丰富的灵魂最接近简单
而满盈的心最耐得住日子
4.老鳏夫
往往在最安静的时候
往往是黄昏,京剧的婉转
便从最悠悠的地方婉转了起来
听戏的人往往耳背
往往是个瘦削,微驼的老人
这样的人往往搓着手并偷瞄路人
像一个偷窥生活的孩子
城市里往往有很多这样的老人
这样的人往往是个老鳏夫
他们经历了一天的孤独
迟缓的像个木头,假如你坐下来
他会受到惊吓,假如你问他
他往往也只是回个嗯字
那个轻轻的,从鼻孔小心出来的字
往往像个生锈的钉子
从木头里不情愿的拔出来,带着碎渣
5.乡下的草
没人在那里种下它们
它们自己种下自己
自己当自己的肥料
在下雨时,这一棵把雨滴送给另一棵
另一棵也会把雨滴送给这一棵
它们在明天和意外中相互扶持
却没人在乎它们之间正在发生什么
乡下的草,没有蝇营狗苟
没有小肚鸡肠,没有复杂的世界
更没有欺世盗名的华丽
满目的绿,无法辨别它们谁是谁
所有的草都是在认真的活
所有的草一代又一代的复制自己
所有的草,用一棵棵的力量
复制着几千年的隐忍,勤劳和无私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