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师是个执著的教书匠——从走上讲台就一直带数学，不论在村级小学，还是在镇中心小学。
　　 在村小教毕业班顺风顺水，教学质量名列前茅。但是在镇小，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所带的毕业班数学总是不理想。不过，多年的工作经验使她练就了镇小人少有的火眼金睛。比如，刘校长上任后，常说：“我们在工作上，要敢为天下先……”她在座谈、开会讲话时，总会用上“敢为天下先”这句话。王校长接任后，常说的一句话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她总会时不时用上这句名言。
　　 那年秋季开学，教研组长调走了。王校长正在为难的时候，教务李主任说：“这事儿好办。数学组自己选一个，自己选的，开展工作会顺畅一些。”
　　 迅速通知12个数学老师到教务处开个短会。
　　 “现在，人已到齐，短会开始。”李主任说，“教研组长调走了，选一个新组长，请大家推荐。推荐人时，请简单地说一下理由。”
　　 “我选我。”唐老师见没人推荐，说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当组长，不仅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还能为大家服务。为大家服务，是我的荣幸。担任组长，责任会更大，肩上的担子自然会更重。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压力越大动力越足……”
　　 “毛遂自荐，好！请大家为唐老师鼓掌！”王校长微笑着说，“请大家继续。”
　　 当王校长话一讲完，会场沉默了。
　　 “老师们，有没有人推荐？”李扫视大家，停了一会儿说，“王校长，如果没有推荐的话，我们就来举手表决吧！”
　　 “可以。同意唐老师担任组长的，请举手！”王说，“李主任，清一下票。”
　　 “14票，所有参会人通过！恭喜唐老师！散会。”李说。
　　 自担任教研组长后，唐老师满面春风，说话爽朗，左右逢源，深受李主任的好评。
　　 李代数学——校委会了解数学组工作情况的联络员。后来学校落实青蓝工程方案，校委会成员安排到各组，李又多了一重身份——指导员。
　　 那天，唐、李二人到城关小学听课学习——全县小学数学公开课在该校举行。活动两天，14节公开课，每天听7节。
　　 第一天晚上两人在快捷酒店住宿。洗完澡，准备上床休息时，同学打来电话。城关小学的胡副校长和教务张主任接二位宵夜。胡是李的师范同学，张是唐的师范同学。
　　 穿好衣服，下楼与同学见面后，两组人又相互介绍了一番。每个人结识了两位新朋友，无不愉快。他们边聊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灯火辉煌的小吃街。
　　 宵夜的人还真不少，到处坐满了人。麻辣火锅的气味，白酒的醇香，烧烤的香味……无不使人感到小吃街夜市的美妙。在人来人往中穿行，胡建议到西侧的王老五烧烤店坐坐，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行。”
　　 烧烤架子摆在店门口，上面摆满了烧烤，王老五正在忙活。老板娘招呼四人坐进了8号雅间，问大家吃点儿什么。张拿起菜谱，边点边征求大家的意见。点完后，胡说：“老板娘，味大点儿，快点儿弄来。”
　　 “一定弄好，马上弄来。”老板娘拿着单子迅速离去。
　　 四人边等边聊天。
　　 “现在，打造高效课堂，我们感到要求越来越高，数学越来越不好教。”唐老师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这个问题，需要教研员解决。我们的老师也有这样的感觉。有这种感觉很正常——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张主任说。
　　 “我们下面的学校出现了一个普遍问题，没有人愿意代毕业班数学。”李主任说。
　　 “有人说一年级不是自己教的，有人说三年级不是自己教的，有的说五年级不是自己教的……六年级交给他教，基础差，没法达到学校下达的指标。”唐老师作了补充。
　　 “为了解决分工的矛盾，我们学校实行了大循环。”胡副校长说，“都从一年级带到毕业，谁也没话说。”
　　 胡副校长说完，正好烧烤端了上来。
　　 “今天高兴，喝点儿啤酒？”李主任说。
　　 “老板娘，拿四瓶啤酒。”张主任说。
　　 相聚难得，话又投机，四人越吃越有味口，越喝越开心……到了12点，张主任去结账，胡副校长叫了一辆出租车送李、唐回快捷酒店。
　　 这次夜宵对李、唐的启发很大。回到学校后，李向王校长介绍了大循环的做法，唐在数学组津津有味地讲大循环。很快，大循环引起了全校教职工的关注。
　　 镇小教学分工历来就是从实际出发——根据教师的具体情况担负相应年级的学科教学。做过低、中、高三段循环，即一二年级循环，三四年级循环，五六年级循环。比如，谭老师教一年级的语文，教到二年级后回到一年级再教语文，如此反复，就是低段循环。做过两段循环，即一至三年级循环，四至六年级循环。不管哪种教学分工，都是为了有利于教师教学，有利于学生成长，最终提高教育质量。
　　 王知道初中和高中教学分工基本上都是大循环，但是在小学效果好不好，说不准。
　　 李主任春季教的六年级数学，调研考试，全班的及格率80%，优秀率30%。双率这样低，在镇小从未有过。最后分析原因，除了题目难外，还有基础没打好。他强烈要求大循环——主动向校长提出自己做开路先锋。
　　 一时拿不定主意的王悄悄地作了一些了解。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原来，许多学校都在效仿大循环的做法。大循环后，学校领导少了许多分工的烦恼。他再三考虑，在数学组悄悄试试看。
　　 秋季开学，全校只有六个班的规模，李主任安排教一年级数学，干劲十足，仿佛又回到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唐组长春季教五年级，秋季跟班上，教六年级数学。
　　 第二年春季，毕业调研考试，唐的合格率和优秀率与上一届差不多。唐组长分析的原因跟李主任一样，想法也一样。
　　 秋季开学，李主任跟班上教二年级数学，唐组长安排教一年级数学。
　　 近些年来，一直困扰镇小的教学分工难题仿佛一夜之间解决了，王校长能不满意吗？教学分工前找校长照顾的，分工后坐在领导那儿推辞的，私下埋怨分工安排的，似乎没了踪影。
　　 李主任和唐组长积极推动大循环的做法，语文组也开始试行。大家渐渐接受了这一分工做法，管理者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资深教师发现，短短几年，学生数也减少得出人预料，全校只能开设六个班级了。
　　 时间过得真快。前年秋开学，李主任跟班教六年级，唐组长跟班教到了五年级，语文组也大循环到了四年级。
　　 大循环很快有了结果。去年李主任所带的六年级调研考试及格人数一半，优秀率20%。今年唐组长所带的六年级及格率没有过半，优秀率15%。镇小连续两年质量评估横向看是倒数，纵向看在退步。
　　 无话可说的李、唐，自此再也不提大循环。
　　 王哑口无言，申请辞职，被调到县城学校搞后勤去了。
　　 病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