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雨有小雨、中雨、大雨、暴雨、大暴雨，你见过大暴雨吗？
　　 常言道：“久旱有久雨。”这话一点不假，三夏正收麦时，雨下个不停，收麦受到了影响。而麦子收完后，天又干旱，几十天不下雨，导致玉米小苗枯死，农人心急如焚，坐卧不安。
　　 这不，雨又来了，三天两头下着，真是没完没了了。
　　 漆黑的夜晚，天上像扣了一个黑锅，一声炸雷后，人们还没有来得及从雷声中惊醒过来，雨就铺天盖地而来。我站在屋门前，看着雨随风飘、风伴雨舞，街道和庄户家里一片狼藉。
　　 第二天早上因有事去了县上，下午我从午睡中醒过来，一看三点多了，按计划下午必须回去，查看前天晚上被风雨吹倒的玉米。
　　 我骑上摩托车，仰望天空，黑沉沉的乌云，上午太阳高照，下午又阴云密布，老天变脸好像庄户人说的脱裤子一样方便。那黑沉沉的云朵把天空遮蔽得没有一丝亮光，只有南来北往的人紧张地奔跑着，生怕淋了雨。
　　 县城转弯处有一个卖葡萄的老板正大声叫喊着：“天阴着，甜葡萄便宜卖了，快来买！”
　　 因我平时就喜欢吃葡萄，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车，看着黑色玛瑙似的大葡萄，我买了两斤，顺便问稍上了年纪的老板：“天阴得重，能下雨吗？”
　　 老板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看天气不要紧，你骑摩托车快着呢，万一下了雨，你可以避一下再走。”我一听言之有理，于是把葡萄一装，也没有顾得上品尝，油门一加，风驰电掣般地向家的方向奔去。
　　 我家距县城近三十公里，平时来一趟就需用四十五到五十分钟。
　　 那天真是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阴着的天，刚走一小会儿，突然间就丢开了雨星，没有一分钟，雨点由小变大，虽没有响一声雷，但天好像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雨劈头盖脑就来了。我没有穿雨衣，那雨顺着头盔淋在了脖子上，又从脖子上往身上流。这是扶风通往法门寺的高速，路上车辆在大雨中仍川流不息，我全身湿透了，真正成了一只落汤鸡，用农民的话说：“裤子湿得藏虱的地方都没有了。”那雨水毫不讲情面地从我的头盔淋到鞋上，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雨不停地下着，我加大油门，放到最高挡跑着，路旁的树被水冲打着，因雨太大，前方能见度最多只有五六米，路上的车辆也明显地少了。
　　 我真后悔，这是中了什么邪，如果知道雨这么大，打死我都不回去，这是受的什么罪呀。
　　 十多分钟后，我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法门，但车放在哪里呢？这时雨还没完没了地下着，没有一点儿慢下来的意思。法门街道偶尔有几辆车通过，所有门面的门都开着，但却不见人影，只有几位工作人员在门口指手画脚地议论着这场来得突然的雨。
　　 我心里一动，没做什么考虑，就把车骑到了法门加油站里，那里地方宽敞。
　　 工作人员以为我要加油，忙热情地问道：“加多少？”我急匆匆地说道：“不好意思雨大，避避雨。”工作人员一笑走开了。
　　 雨还没完没了地下着，并且一阵急过一阵。如果说我在路上遇到的是中雨，那现在就成了大雨、暴雨、大暴雨。对面街道、路上积水成河，偶尔车辆通过，激起一层高高的水花。
　　 我再一次仰望天空，天还是黑沉沉的，好像一个包袱包着一包水，突然敞开倒下来似的，雨大得马路对面都看不见人了，用大暴雨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我浑身湿透了，湿衣服贴在身上感觉有些冷，我突然想起从县上回来时带了一身衣服，于是马上脱掉湿漉漉的上衣，换上后，又毫不害羞地换掉裤子，只剩下鞋了，这倒不要紧。换完后，身子马上不冷了。
　　 这时加油站来的摩托车、三轮车、农用车多了，一个个相互友好地让着地方，避着雨，都说：“咋晚才下了暴雨，一天不到又下大暴雨，天不让人活了。”
　　 时间一分一秒从身边滑过，那雨没有一丝减下来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雨水渐渐地漫过了加油站，人车虽在干处，但脚下的水流着，避雨的人们不断寻求干躁的地方站着。
　　 我马上想到，何不借此拍几张照片，当作对这次暴雨的记载，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
　　 正当我兴致勃勃、忘乎所以地拍照时，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赶过来告诉我，加油站不准打电话、拍照片。
　　 我知道这个规定，但这时似乎被雨淋糊涂导致忘记了，于是急忙向工作人员道歉。
　　 “雨怎么下这么长时间，昨晚下完大雨，今天下午又下暴雨，看来天不让人活了。”
　　 避雨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有人说足足下了四十分钟，有人说超过了一个小时。互不相识的人相互争论着。
　　 不一会儿，雨小了一阵，但没过十分钟，第二次暴雨又来了，街道上的积水刚刚排完，紧接着又被雨水覆盖了。
　　 我看着连马路对面的人影都看不见的暴雨，突然就想到了好多年前的一场雨。
　　 那一年，我村的一户人家因家里的原因搬到了村北的一个大窑内住，那里一共五孔窑，他一家连养牛、住人和厨房占了三孔。
　　 那年忙罢（收完麦），中午十二点后，天下起了雨，雨从中雨到大雨，再到暴雨，足足下了近一个小时。雨水引起山洪暴发，无情的大水从半山腰席卷而来，刹那间淹没了这五孔窑洞和院子，水把牛肚子都淹了，粮食也泡在水里，一家五口生命受到严重威胁。
　　 常言道“水火无情”，但人有情，突然，村上的铃响了！这铃声就是命令，队长立刻带上二十多人把下来的山水改了道，又有一部分人把牛和农具抢拿了出来，一些妇女忙抢装泡在水中的粮食。
　　 没过多长时间，队长就把这户人家安排到了安全处，粮食、牲口也安全转移。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避免了，这家人感动不已，直夸队长和社员齐心救了他一家的命。第二年，队上给这家人批了一院庄基，全家人住了进去。
　　 我看看手表，下午六点多了，从县城出发到法门避雨，已经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这两个多小时真好像过了两天，让人惊心动魄，让人心神不安……
　　 渐渐地，其他避雨的人都走了，这里就属我来得早、走得迟，待的时间最长，说实话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忙把摩托车靠近了加油点，恰巧油也不多了，于是就加了七十元的油，就当刚才避雨占用位置的费用了。
　　 这时雨小了一点，我忙打电话给一位朋友，问他是否有雨衣，说我正在加油站，想借雨衣回去。他略一深思，忙说道：“我这儿有疫情期间留下的全封闭的防护服，也能防雨，我给你送来吧。”
　　 没过几分钟，朋友就送来了防护服帮我穿上，这还真防雨，我赶紧冒着小雨往家赶。
　　 一路上，雨还零零星星地下着，虽然说不大，但飘飘洒洒的，我又一次骑上摩托车向家里奔去，用归心似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再恰当不过了。
　　 回到家里，雨也下得不小，街道的水还流着。
　　 这次回家，真正淋了一场暴雨。
　　
　　 （原创首发）（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