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地理老师卓慈贞的故事(散文)
一、
1950年10月,卓慈贞经过短暂培训,接到宁波教育局分配到定海中学的调令,时年33岁的他,就急忙赶回奉化县松岙,跟家人告别,整理行李,就赶向定海。
对于教书,他还是有过经验,感到是比较适合自己的工作。1940年7月他考入中正大学,1944年7月毕业回到奉化。1945年就在奉化泰清中学教书,一年不到,因为教书收入不高,所以他想另谋职业,1946年6月他经人介绍去台湾经商。先任台湾台南东路乾糖厂代理会课长,后又进入台湾碱业公司第二厂任仓储股长,直到1948年6月从台湾返回奉化。后又四处为工作奔忙。回想起来忙忙碌碌,却又空空落落,还是教书宁静。1949年有人请他去定海教书,他就有到定海去的打算。如今他终于受政府分配前往定海中学任教。去的是定海,去从事的是教学,这冥冥之中,是不是有命运的安排。
定海中学的校长顾礼宁竟然也是奉化人,1946年他曾来定海中学当过校长,后来辞职回奉化,如今顾礼宁受政府指派又来到定海担任校长。顾礼宁是地理专家,他请卓慈贞担任地理教员。地理是他很喜欢的一门学科。在中正大学就读时,他课外搜集过地理知识,认为以后工作要四海奔波,了解些地理知识很实用。不想现在派上了教书的用场。
很快他适应了工作,授课受到同学们的欢迎。1952年底,定海中学与私立舟山中学合并后,他担任地理教研组组长。也兼任夜班的班主任。在学校里的威信很高。1954年教师职称评定,全校四个三级教师,五个四级教师。他是四级教师中的一个。
二
卓慈贞对地理教材内容娴熟于心,而对地理的教法也进行着深入的探究,根据地理的特点来进行采用多种教法的综合。他认为地理的方位性很强,通过形象图体展示白坐时学生的理解和把握,让学生摸清方位,这样才会不别的才会掌握牢。当时,学校里的地图不是很全面,有些课文内容没有地图,他就自己细心描绘地图,这样,每节课都有地图形象展示,增强了方位感和地形的认识。他又抓住学生的好奇情绪,巧妙地介绍各地的地理、气候、植物等等特点,使同学们从最初的“有趣”向“情趣”和“志趣”发展,他注意师生互动,调动学生,
56届(2)班学生谢兆盈回忆说:“每当上地理课时,卓老师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教鞭,左手拿着地球仪,腋窝里还夹着一卷地图,上课铃声一响,卓老师已不紧不慢的站在讲台前面了,课代表协助老师在黑板前挂好地图,他拨动一下地球仪随着地球仪的转动,他看了一眼放在讲台上的几页教案,于是讲课正式开始了。地理课是很受同学们喜欢的一门功课,学课的趣味性强学起来也轻松。老师的教鞭在地图上指点江山,我们也彷佛随着教鞭到了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个国家。中国最热的地方是新疆的吐鲁番,在阳光下就能烤熟鸡蛋,夏天要在地下的暗河(坎儿井)躲过,而吐鲁番的葡萄最甜。中国最高的山峰是西藏的珠玛郞玛峰,那里终年白雪垲垲,是生命的禁区,如此等等我们都是从卓老师的地理课里学到的。上课时同学们会怀着好奇心向老师提各种各样的问题,因此课堂上秩序也空前的活跃,甚至下课铃响了,同学们也没有听到,都会说这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太快了。即使是下课了同学们还会把老师围在讲台上,指着地图或转动着地球仪向老师提各种各样的问题。记得有一次挂着浙江地图,老师指指宁波与舟山,在地图上两地也就是火柴梗那么短的距离,敏感的同学立即说要是两地能用跨海的大桥连接起来,那我们舟山也变成大陆了,那该多好呀!对于这个好主意,老师也点头称是,鼓励同学们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学好本领……”
同学们不单学地理的兴趣被激发起来,而且对家乡热爱之情,为祖国建设之心也被激发出来。
三
卓慈贞在地理学上有很深的造诣,且爱吟诗词。其实文学修养可能应该是一个教师的必要修养,卓慈贞对此也很重视。他的手头有一本线装的《白香词谱》,已经翻得破旧。
《白香词谱》是清朝嘉庆年间靖安人舒梦兰编选唐朝到清朝的词作品集。所选词大都是较为通用的,小令、中调、长调均有。每调还详细列注平仄韵读,成为真正的词谱。《白香词谱》同时又是一本简明词选。所选的词都是比较著名的或者艺术性较高的,好些是历久传诵不衰的名作。它兼收并蓄,不主一家,既收婉约,也收豪放,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选本。这书破旧,正是卓慈贞见缝插针诵读学习的结果。他的词学也很有功底,而最重要的是当课讲到兴头上往往会脱口引出一串名家诗句,来描述山河胜景,颇具雅趣;有时引用诗句民谚来引出内容,形象有趣,也增进了学生对地理知识的掌握。
那天地理教育内容是新疆。他就是说,“今天我们要讲到的这个地方是“早穿袄来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这是这个地方的气候特点,那么这个地方是什么气候特点,这个地方是我国的什么地方呢?”就这样同学们就被带入课堂内容,思考老师的问题,展开了讨论。于是得出了这反映了温带大陆性气候特点.是新疆,而新疆最有名的地方是吐鲁番。于是就引入到了上课内容。
那一天卓慈贞讲好桂林,就说桂林山水甲天下,真的是很美好的,引无数文人词客舞文弄墨。唐朝的韩愈诗曰‘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而徐霞客文说‘青莲出水,碧莲玉笋世界’,从诗句你感受到桂林山水的什么美好景象?”于是同学们各抒己见,加深了同学们的印象。卓慈贞又巧妙地说:“这两句话都很精美,山水相映,美不胜收。其实韩愈是山水分而绘之,而徐霞客是山水交而合之,一分一合,各有妙处,我们以后有机会前往桂林,可以写出更美的文句来。”他就这样悄悄地在学生的心中埋下了爱好的种子。
有一次,卓慈贞课上总结地理地形,他琅琅诵着,“山岭高,山路长,样样东西用肩扛,半世光阴路上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然后说这三句话写的是哪些地理地形体征呢?于是同学们纷纷举手,提出了各自的看法。卓慈贞顺势导入说:“大家都很会思考,这很好,同时我们一定要结合学过的知识,进行具体的分析,这样就可以更明确地了解他们所写的地形是云贵高原,交通困难;丘陵地带山重水复;成都平原,绿野茫茫。”同学们听了以后,印象深刻,至今依然记得。
四
卓慈贞是班主任。他深入学生,了解学生,注意解决学生的生活困难,再加上他的知识广播,讲述生动,在学生中有很高的威望。他曾经担任五四届秋季夜班班主任,1953年春,领导想请他担任日班的班主任,把夜班班主任的任务交给班主任任务交给年轻的邬谟良老师,邬谟良老师感到为难:夜班的原班主任是教高中地理的很有声望的卓慈贞老师,自与卓老师之间声望相距悬殊,自己能胜任吗?上第一堂课时,课堂上很不安静,新班主任似乎镇不住。后来吴老师经过努力,虚心请教深入学生,才慢慢把班级带动起来。这种一个方面反映的卓卓慈贞的在学生中的威信。
他关心学生的长成成人,注意引导学生从小事上抓起,做个君子,不要马马虎虎轻忽了青春的时光。当时他的班级学生有点“淘气”,常常发生“违规”的事,有一年方春假,班上居然有学生逾期未归,这让他很是焦急,逐个叫回后又进行了思想工作。有一次有学生竟然在新刷的白墙上“涂鸦”,卓慈贞老师动了肝火,他语重心长地在全班会上说:“你们别以为这些是小事,不值一提,小事不注意也要出大乱子的。我们每个人要做正人君子,就要从小事做起!”给学生深刻的印象,留下了震撼。戴世强校友说:“我至今还忘不了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懂得了:要成为大写的人,在小事上也马虎不得。”
1954年暑假结束,56届(2)班学生谢兆盈独自一人离开老家余姚,赶到宁波,又急匆匆赶到江北岸的轮船码头售票处,想购买下午2时开往定海的船票,但售票处窗口紧闭,看到的是一张无情的公告,上面写着“乘客注意,因台风影响,定海班轮停开,何时开行,请随时注意码头公告”。不能按时返校上课,他就想到了班主任卓慈贞,他家一搬来宁波,房价是告诉过他的地址。于是他在姨妈家带了一会后,就去找卓慈贞的家,竟然找到了。敲开门见来开门的是卓老师。而卓卓慈贞见到他一阵的高兴也一脸的疑惑,这大风大雨天,他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宁波,站在他的面前?于是谢兆盈述说了自己的遭遇。卓老师连说不必着急的不必着急的,以安慰他那焦虑的心情,还说如在姨妈家有不方便之处,也可住到他家来,在宁波玩几天好了。接着卓慈贞像是上地理课那样给他介绍起站在他家门口也可看到著名的宁波“天封塔”,来缓解了他当时的焦虑与紧张的心情。
临告别时,卓慈贞还把他家里的自行车借给他,说是外出玩玩方便一些,还借给他一双元宝套鞋(60年前的宁波市区很小,公交车很少,看到过不少三轮车和黄包车,所以有一辆自行车,就可走遍宁波了)。
谢兆盈60年后依然记得,他回忆说:“可惜的是那双元宝套鞋给我弄丢了一只,那是我去老师家还自行车和鞋时才发现鞋子丢了一只,当时我多么的不好意思呀,简直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了,怎么面对老师呢?老师听了我结结巴巴的解说,一点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而和气地打趣的安慰我说不是还有一只鞋在吗?没什么关系的。过后我一再的回忆,肯定这一只鞋子是推车过宁波新江桥时不小心给弄丢的,因为当年的新江桥是一座浮桥,用一艘艘木船加木板连接起来的,桥面受重的情况下,桥面极不平坦的,记得我是推车过桥去江北岸的轮船码头,去打听船期的,后又推车过桥到老师家的,而这双套鞋夹在自行车后行李架上的,架子的弹簧夹子受震松动,把一只鞋给震下来了,而我却没有及时的发现,到了老师家才出现了尴尬的一幕,这个印象事过60年了,还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