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人世间】没文化伪文化及其他(散文)
小时候生活在乡村,那时乡村有文化的人很少。人们对很多新生事物,感到好奇又缺乏文化慧眼。话说,村里有一个年轻的木匠姓王,凭借着手艺给人家修门框打嫁妆,日子过得比别家宽裕。他家第一个在村里买了一台电视机,黑白的,屏幕有小方凳那般大。门外立根细杆竖起根天线,屏幕就开始闪闪烁烁地飘起雪花,并哧哧响一阵。后来摇摇晃晃出来人物,人物竟然会说话,并且人物与实际生活中的人物脸面身段一样。大家都感到惊奇。
记得,那台黑白电视放在堂屋的一个抽屉桌上,屋里黑压压地塞满了人;门外门框上还傍着很多人,伸长脖子往屋里瞅的脑袋数都数不过来。大伙正看得起劲,电视突然黑了屏。女主人说没有电了,就想往外撵人。小孩们意犹未尽,根本不想离开;当然大人也不愿意挪窝。有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说“不会点着蜡烛看啊?”人们一阵哄笑。她在众人的的哄笑里,蹒跚着迈动小脚走了。过了一会儿,她居然真的拿来了一块蜡烛头。她划根火柴点着蜡烛头放在电视机前,电视机却没有开播。人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站在那里犯嘀咕:“怎么点上蜡烛了还不出像?”
点起蜡烛看电视!这就是我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村里人普遍没有文化,常常表现得蒙昧与无知一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那时对待新生事物的表现就是围观加刨根问底。但是能出来解答问题的人几乎没有。那时候生产力相对落后,生产方式基本是牛耕犁耙的,栽种培墒基本是靠手脚并用的。一个小药瓶做成的煤油灯照亮茅草屋,蜡烛都是奢侈品的年代,一根细线扯着,一个圆疙瘩吊起来屋子就亮如白昼的现代文明,就早已经刷新了村里人的观念与认知。冷不丁地活动在家里坡里的人们张家的事李家的理都集中在一个四方盒内,里边的人喜怒哀乐一如常人,里边刮风下雨比真的都像,令人做梦都想不到。尤其上了年纪的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人是如何钻到电视里的。当然,有闯关东回村的人说起一路的见闻,那简直也是一部天书版奇闻异事。
那时候村里会悄悄出现神秘的赊刀赊剪子的人。他带着质量好的的刀或者剪子进村活动,并不卖货,而是找到有缘人,赊给他们,并留下一个两个预言。清楚地记着有这样的预言:等猪肉超过10元,房子摞房子一直触到云端时再来收钱。那时一把剪子块儿八毛的,猪肉四五毛一斤,人们的认知就停留在这个层面。至于那陌生人的预言,在人们看来很不可思议。
实际上,那些预言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后来一一兑现。现在,五十层开外的楼房也有,三十元的猪肉也吃过,房压房,猪肉10元以上人们已经司空见惯。至于那些赊账是否已经平了,我不得而知。因为我上学后就离开了村庄,长大成人后很少回村。自己身为女子,父母早已谢世,我与原生地基本没有什么交集。甚至不如那些候鸟,每年的春天还有次回归,每年的秋天还唱唱骊歌,没有文化没有见识,源于条件的落后。没有文化不出远门对人对己对社会构不成多大危害。最叫人耿耿于怀的是,学了一些东西后,我却仍活在“伪文化”里。
小时候,最爱吃的一种菜就是豆腐熬菠菜。把豆腐切成方形,用铁锅把豆腐煎得两面泛黄,添上半锅水,菠菜用水焯好,等锅里水滚开了下进去。放上一把大盐粒子,一碗碗黄绿相间的菜肴就摆满桌。再切一把葱拌辣椒,一顿饭就很圆满了。但是后来这种吃法被权威推翻,说如此既有害处,又没营养。菠菜里有草酸,豆腐里有嘌呤什么的,总之这样的搭配,尽管有翡翠与官黄色调,不被认可就失去市场。我不但戒了这种吃法,还好为人师地叮嘱人家不要如此这般。正当自己沾沾自喜做了一点小善,却又有人已经手把资料打倒了我的观念。都是白纸黑字,还都是专家对专家,在人家那里是“有文化”,我的就是“伪文化”!这样的“科学”与“科学”对峙起来,我在那些“没文化”的人那里就容易是骗子!是“满嘴跑火车的人”,不说实话的人。这比没文化给人的印象更可恶。这容易被认作念书念歪了了心眼。尽瞎说!
无独有偶,关于生命是“运动”还是“静止”的问题,也容易叫人成为有文化的象征或“伪文化”的代言者。我喜欢静止时人家倡导运动,我爱上运动时人家主张静止。我左右摇摆无所适从,我行我素又怕有所辜负。
我是个超级胖子。最胖的时候,两个瘦子并排跟在我身后,假如前面有人看过来,顶多看到我身后瘦子们的衣袂。我是个吃货,荤素皆可且从不挑食,吃饭量可观。曾有同事说我一顿吃她三天的量,是不是夸张不好说。我觉得幸福快乐,医生却不让我快乐,说我如此这般胖,隐患成堆成串,心脑血管崩裂的潜在危险,莫名其妙地倒地的危险,三高富贵病的危险一股脑儿会找上门来。肥胖是百病之源!连孩子都说,胖子本身就是一个贬义词,易受歧视。我本来活得乐观快乐,前几年扛桶装水从一楼到三楼,左肩一桶右手还能提一桶,到三楼,没有气喘吁吁的表现。但是为了配合医生的建议,也为了给小孩一个不臃肿的娘亲,年过半百的我开始努力减肥。节食节到内分泌紊乱,前几年大兴左什么右什么,自己就去药店买来吃。真的有用,吃了六盒,减了十几斤。但是自从吃了这个,胸闷乏力,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去药店询问,药店说赶紧停药。停药后,赘肉就如同解压的弹簧,个把月就膨胀得不可收拾。不到两个月,赘肉臃肿迅速归位,吨位成为单位第一。于是有人建议运动。运动我喜欢,健步走,马拉松,样样都参加。但是运动的结果是,我现在脚跟不敢着地。脚踝、脚后跟有时疼得我怀疑人生。
以前在村子里笑话他人愚昧,自己如今有点文化,真心崇尚科学,一样也是跟着舆论转圈。我本是芸芸众生的成分,没有文化,在没有文化的圈子里时是相对安全的;没有文化在伪文化的圈子里是小受虐亦无什大碍。却看不惯伪文化在有文化的圈子里是招摇撞骗。最可怕的是,没有文化的人在有文化的圈子里,把有文化的人骗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悲剧了。
偏偏,有那么多的高学历女性,被小学文化的骗子骗色骗钱骗惨了人生。说到底,拜金主义者就是“伪文化”的载体,她把书本上的知识粘贴复制到了脑海里,给自身镀了一层金黄的包装纸,却没有让灵魂在文化的熏陶里变得高贵。于是,她就莫名其妙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个人的悲剧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一些坏影响,拐带了某一地域的风化滑坡,辐射不到国计民生。
干扰到国计民生的“伪文化”与“骗文化”却不能不引起警惕。
我们这个地方,按官方语言讲是一个“福山寿地”,人杰地灵就不用多讲。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春秋公子小白就曾来过。为了发掘历史文化遗产,发扬光大,好好的一座县城拆成废墟,大建古城。圈地做复古文化,结果大城变小城,宛如做了个版图样板。
也是顺应这个形势,古城未建设先来了个“星大陆”。本地政府出面担保,依托本地某学校招生,专业是影视与财会,开出的条件是“古城里建影视基地,学生全部安排就业”。本地官方发布信息,不能叫人不信。何况学业有成后“家门口就业,有稳定的工作,且能够上电视,一不小心就会成了影视明星。”弄得诸多少男少女做起了明星梦,把明天想象成了彩虹缎。不料古城大饼成了小饼,影视基地如今成了芝麻,不对,连芝麻也没见着影子。少男少女的明星梦做成了寂寞。主张拆城的都已火箭式提拔,本地小商小贩没了生计。这样的政绩在某官方媒体还吹成了神话。还有个全国诗歌大奖赛“国粹千秋杯”,发个链接天天点赞,初赛四十五天,复赛十天,刷礼物,抬名词,搞得如火如荼。金银铜奖投钱就得,特等奖一二三等奖,肯花钱必得,这些“打着文化的幌子圈钱的行为”,纯粹是一种“骗文化”!明明知道可能有诈为何那么多人仍趋之如鹜呢?因为民间人士出关出道难于上青天,又偏偏屡屡与“文化”藕断丝连,于是就有些人瞄准商机出来炒一阵文化,煽动了那些长久落魄长久失意的底层文人墨客就又燃起了欲望的篝火。
说句难听的话,凭借一些大忽悠的智商,与猪结拜猪都害羞。但偏偏有那么多“聪明人”被智商低下者引诱成弱智。不得不让人一遍又一遍复习记忆里的《卖拐》与《卖车》。虽是搞喜逗乐的小品,却把一种“骗文化”活灵活现地在舞台上展现出来。现实里,被人忽悠傻了的是一波又一波。这些“骗文化”,找一隅就存活,栽种一季就开花结钱。
近年来,疫情全球肆虐,成为世界性灾难。我们中国的抗疫成果可圈可点。可是,竟然出现“疫文化”,N95口罩曾卖到30一个,核酸检测弄虚作假,大发国难财。这就不是没文化伪文化骗文化的事了,这是包藏祸心泯灭良心践踏公心膨胀私心丧失民心扰乱乾坤的罪恶!古时候哪个敢贪赈灾粮都得人头落地,历史上就有个包公铡侄的故事。现在朗朗乾坤,法网恢恢,公然置国家人民利益于不顾,公然玩弄聪明祸害老百姓,不高高举起法律的尚方宝剑予以震慑,乱象横生的局面就难以扭转。过去有人打着“酒文化”造出“充值门”;如今天又有人演绎“酒文化”造成群体感染。
没文化源于没条件,伪文化源于缺乏对公众的敬畏于也源于对自己良知的托底尺度,骗文化就是彻彻底底对道德和法理的双重践踏了,必须加以整治与严惩!
“文化现象”扑朔迷离。要说没文化,囿于一地危害不大;伪文化,顶多叫人心生疑窦;但是“骗文化”,这种高唱赞美诗掏人腰包的行为,用一双双粉饰的手圈平民百姓的血汗钱。这种偏离道德底线、践踏法律尊严,祸害社会风气的“骗文化”,在某些领域与局部地区频频出现,“有关部门”得下决心管一管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能成为某些利益链的重要环节。否则,我们的文化自信就会受到严重威胁与挑战。因为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稳稳当当发展,共同富裕过幸福美满的生活,才是我们本民族永不更改的文化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