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
　　
　　 镜子里的人是存在的
　　 你们用简单的唇语对话，眼神相互问候
　　 在你出门时，它带着玻璃的透明
　　 水银的毒。暗自跟在后面
　　 内敛的闪亮，让你又是欢喜又有点担忧
　　 你们来到水边
　　 那里。钓鱼的人刚重新装上鱼线
　　 继续钓同一条河
　　 一条大鱼拖走了他的饵料
　　 还剩半截垂挂的树荫
　　 他并不慌张。舒坦地吐出一口烟圈
　　 盯着水面，像多年前等待意中人
　　 很快，她就要推门
　　 走出来，在身边坐下了
　　
　　
　　 &一小堆
　　
　　 可以是垃圾，也可以是一片废墟
　　 新鲜的堆垒或坍塌
　　 虫蚁每天都能发现新大陆
　　 它们欢快地爬行，传递不下雨的好消息
　　 而你，一次次经过
　　 要从中找寻什么
　　 楚国的细腰还是唐朝的丰臀
　　 散页的史书混乱了纪元和服饰
　　 不默哀那些尸身么
　　 一副鱼骨架一只烂橘子
　　 还有烟头，纸壳，破沙发旧鞋子碎玻璃
　　 掉了毛的粉色抱抱熊
　　 曾经崭新的笑容被哪个孩子抱走了
　　 根据平衡定律，总有一些茂盛
　　 在别处生长
　　 在被某个容器装走之前
　　 它们活着。或如神祇，或如草木
　　
　　
　　 &软膏
　　
　　 我想描述一种质地
　　 具体功用不详。可以是护发素，牙膏，面霜
　　 也可以是中药，豆腐羹，补墙膏
　　 “粘稠能够驯服流逝和深不可测。那些水
　　 存款，灵魂之说，蒸发得太快了”
　　 此时我被暮色和晚风包围
　　 沉溺于六月一个周末
　　 模糊的形状。很快要被夜色填埋
　　 我们。处理伤口、残缺的墙面
　　 用清白的食物裹腹
　　 不能露宿在公园的长椅上，哪怕以蜷曲的姿势
　　 指尖必须有凝聚物，在夜的扉页
　　 留下轻叹和指纹
　　 如果还能醒来，请翻到下一页
　　
　　
　　 &小丑
　　
　　 如果去掉油彩和浮夸动作
　　 没人能够认出
　　 你就是昨晚舞台上的那个小丑
　　 面目湮没在人群中。舞台造型和去年一样
　　 B角完全可以替代你的表演
　　 语言确实很苍白，但你并不需要它
　　 咧开的笑容是画上去的
　　 它不溶于水。但能够溶于眼泪
　　 台下的掌声不会维持太久
　　 同一个座位，总坐着不同的人
　　 你卸完妆，离开剧院
　　 观众已经散去
　　 你走在路上，突然大声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