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七夕】荷塘卖画二三事(散文)
眉县有一处绝好的风景,——那就是在渭河边上的千亩荷塘。一朵朵荷花,依偎在碧绿的荷叶中间,宛若少女面颊般美丽,荷花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随风摇曳,阵阵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七月骄阳似火,我坐在柳荫下,面前摆放着笔墨和各种国画颜料。桌子前面,支了一张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床单上放着我画的小写意国画扇面,扇面上画的有荷花、牡丹、梅花、兰花,还有山野村庄画。画的最多的是荷花,几蓬荷叶,伸出几枝娇艳的荷花;在荷花的下边,潜藏着鱼虾、螃蟹和几只戏水的鸳鸯。有的游客亲情趣味浓郁,专门要求给他画一幅大带小的“母子乌龟图”,游客把作品捧在手中,满心欢喜,赞不绝口。
记得有天中午,我画累了,正在闭目小憩,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睁眼一看,前面站着两位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姑娘,眉目似黛,笑靥如花,就像刚从花间飘出来的洛神仙女。我轻轻地问:“姑娘,你们要扇子吗?”
其中的一位姑娘说:“买是要买的,只是你必须要受点麻烦,要根据我喜欢的意境画一个。”
我连忙说:“当然可以的,出咱手了,小菜一碟,说说你想要的意境吧。”
姑娘说:“背景是山,中间是湖,湖上一叶孤舟,舟上有两个穿着粉色裙子的人,凝神翘望着远方。天空湛蓝,几只大雁飞过,脚下有碧绿的荷叶和荷花,画上题字‘江山如此多娇’。”
我听完后,说:“姑娘,画是能画,只是暑热难耐,汗水不断,滴在画上影响美观。”
姑娘沉默一会儿说:“想想办法,要不我们姐妹站在身后,给您扇凉,可以吗?”看到姑娘如此诚心诚意,我提笔便画。两位姑娘站在身后,一左一右,给我扇着风,古人有红袖添香夜读书,今有二美执扇送凉风。我一介乡野村夫,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时髦女郎如此青睐,心里不但美滋滋而且很是感动,由衷感谢我们所处的美好新时代。
还有一次,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站在摆着扇子的床前,拿起一把雪梅团扇看了又看,想买却下不了决心,放下又拿起。雪梅团扇画,是我摸索出来的一种绘画新式技法,先用三绿涂底色,待干后用水画枝干,再用浓墨顺着枝干走一遍,形成一边浓,一边淡,水墨交融的视觉效果,最后再画上鲜红的梅花朵朵,分外好看。
就在女士放下扇子的时候,来了一位少女,拿起那把扇子说:“这把扇子真好看,和我梦里想的一模一样,”说着,就拿出手机扫码准备付款。这时候,那位女士一把逮住扇把说:“这扇子是我先看的,我正在取钱你怎么能拿走呢?”
少女说:“明明是你放在那里的,看了又没买呀。”
女士说:“我这不是正在取钱吗?”
她们二人争持不下,这时旁边一个扮成孙悟空,手拿金箍棒陪人照相的师傅经过,就说:“你们争个啥啊,叫画家再画一个不就行了。”
那位少女问我:“你画一幅要多长时间?”
我说:“最少得一个小时。”
那少女说:“我是随北京旅游团来的,时间等不及了,既然阿姨一心想要,就给她吧!”说完便不情愿地松开了手。那位女士听到姑娘的话后,就说:“娃,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是北京来的客人,我是眉县人,就在附近住着,扇子还是你拿去吧!欢迎你经常到眉县来旅游。”争着不足,让着有余,那位少女深受感动,连声说:“谢谢,谢谢阿姨,你们这里的人真好啊!”一桩不愉快的小摩擦,就这么完美的解决了。
雨中的荷塘,有着别样的美。丝丝细雨,荷香幽幽,烟雾濛濛,这时候的千亩荷塘就像仙气萦绕的人间天宫。雨滴,在荷叶中心汇聚成晶莹剔透的水珠,来回滚动;朵朵荷花,依偎在碧绿的荷叶旁,被丝丝细雨浣洗得愈加妖娆妩媚。
我把画摊挪到了荷塔下面,继续悉心作画,蓦然间,发现一位胸前挎着照相机的姑娘在看我作画,伫立良久,开口问道:“老师,您是大学退休的教授吗,画得真好。”
我笑着说:“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自幼喜欢画画。现在老了,闲着没事,就来给千亩荷塘增添点色彩罢了。”
那姑娘说:“我很佩服像您这样的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暮年,雄心不已。我是宝鸡日报社的记者,要不回去给领导说一下,给您做个专访吧。”
第二天中午,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那位女记者十点多钟就到了。荷塔下面的水泥过粱比较低,我提醒她说“小心碰头”,因为很多游客被碰了。她可能没听清我的提示,一下子就碰在了水泥梁上,疼的样子有好一会儿,边揉头边调侃道:“真是好事多磨啊!”
女记者翻看着我堆在床上的画扇,扇面各式版样,色彩琳琅满目,有荷花,有梅花,有牡丹,还有小老虎、兔子吃萝卜、小猪佩奇等等,赞口不绝,姑娘边拍照边问话。从幼年时代的生活,聊到人生岁月的经历,从家庭状况聊到生命的理想,无所不谈,聊了有一个多小时。
过了几天,一篇题为《花甲老人不简单,千亩荷塘卖画忙》的新闻报道,大篇幅地刊登在2020年7月16日的“宝鸡日报”副刊上。
由于种种原因,我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去过千亩荷塘了。似水流年,岁月静好,现在的我,偶尔回忆起那一段人生的“高光时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以文记之,珍藏心室,直到永远。
2024.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