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西窗前的老树(散文)
在我办公室的西窗外有一株老树,它粗糙的树皮呈龟裂状,虽然树龄不短,却即不高大又不成材。春天,它没有繁花似锦,也没有枝繁叶茂。每当春天来临时,它带给人们的春天气息,仅是枝头冒出的一点点嫩芽和针叶,表示它还活着。当然它也没有秋天里无边落叶萧萧下的悲凉。它就是一棵长在贫瘠土地上的歪脖子老松树。它的枝叶正好高过了我的窗户,每当我打开窗户伸手就能触摸到它的枝叶。由于它不能给人们带来多少美感,在现代城市的绿化中显的有点碍眼。
有一年初春时节,未能等到老松树长出小嫩芽和针叶,城市的园林工人就把它砍伐了,并补栽上了矮矮的灌木丛绿化带。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变化,似乎那里根本就没有那棵树,只有我感觉到西窗明亮了些。
就在那年的夏天似乎天气特别炎热,那窗户就直面着西晒的烈日,使我酷暑难耐,即使开着空调也无法安心的工作,只得向单位申请装了一幅厚厚的窗帘,才勉强度过了炎炎夏日。而赶巧那年的冬天又下了一场暴雪,一夜之间冰雪将西窗的窗台封去了一半,那扇窗户半个多月的时间都打不开。我突然就有点怀念起那棵歪脖子的老松树来,它一直在默默地为我遮挡着夏天的烈日和冬天的风雪,我却是感觉不到,甚至还有点嫌弃它,真是万万不该。
由此,我又想起我们单位的老赵。他是一位军转干部,由于没有领导岗位可安置,就安排了个销售部经理助理的岗位(其实就是干一般办事员的工作),他也乐意接受了。他性格随和、做事认真,就是业务能力差强人意,但他谦逊好学,不懂的就向同事请教。一段时间下来,他也能保质保量的完成本职工作。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网络技术的蓬勃发展,办公也实现了自动化。由于老赵年龄大了,对电脑业务不熟,就成了一位闲杂人员。在单位端茶倒水、打扫卫生、配送打印机纸张、到楼下帮同事们取外卖就成了他的主要工作。不过他还是毫无怨言,每天早上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大家的水杯洗净并彻上茶。工作中谁的茶杯水干了,叫一声“老赵,帮我倒点水”,老赵就会屁颠屁颠的把水杯取来续满水,再送去。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什么能力,只能尽量帮你们节省时间”。
后来单位领导又给老赵增加了一项工作。那时各业务单位之间存在一些三角债,各单位都非常头痛。公司领导灵光一闪,给他套上个公关部经理的头衔(其实整个部门就他一个人),让他清理三角债。这样,每当有人上门来要债,就由他出面去应付。有时外单位欠的债难要回,也由他出面去讨债。他也没有特殊的能力,就凭着好性格和有的是时间陪对方,也取得了一些可圈可点的业绩。空余时间,他还是喜欢回到销售部办公室帮大家端茶倒水。由于他的好脾气,以至于一些刚来单位不久的小青年也对他大呼小叫、呼来唤去的。
时光总是在岁月静好中悄悄的流去。某个周一的上午,办公室里不知是谁叫了句“老赵,帮我茶杯里加点水”,见没人回应,他又提高了音量“老赵,帮我杯里加点水”,仍然没人回应。这时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了头张望,这才发现老赵今天没来,此时一位女同事弱弱地说:“昨天上午我来办公室有事,正好遇见了老赵在捡拾个人物品,说他己经退休了。”
没有欢送会、没有送别晚宴。正像徐志摩的诗一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老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退休走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没能适应,仍在喊“老赵,帮我杯里加点水”或“老赵,帮我下楼拿个快递”。
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使大家进一步加深了对老赵的印象。有一天突然来了一批要债的人,因为没有合适的人去应付,那批人一下子冲进了公司经理的办公室,将经理堵在了办公室里,从上午八点一直堵到下午四五点钟,连午饭都没有让经理吃。没办法,经理只有不停的打电话,东拼西凑的借了部分钱还上,才算解了围。自此之后,单位内从公司经理到普通员工,上上下下都念起了老赵的好来。
老赵不正像我西窗前的那棵老松树吗?平凡得有点卑微,虽然未能得到人们应有的尊重,仍然坚持以自己的身躯为他人遮挡烈日和风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