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拜师(微型小说)
李宇平医生有个心愿,想拜章建宏医生为师(那时医学还是靠师徒相传)。章建宏医生出身医学世家,他祖上曾是这一带的名医,目前他本人在当地医学界也小有名气。
李宇平以前跟在一名江湖郎中后面学过三年医,但天不随人愿,师傅在一次意外中撒手人寰。他只能独自步入社会行医,以养家糊口。可是跟师傅三年也就学了一点医学的皮毛,诊疗水平还是远远不够,只能诊治一些小伤、小病。对于一些复杂一点的疾病诊治,往往力不从心,以至于他经常去向章建宏医生请教。他郁闷的是章建宏医生对他经常是爱搭不理的,高兴时就给讲两句,不高兴时直接不理他。他思来想去可能是没有正式的拜章建宏医生为师的原故。于是他备了一份厚礼,准备正式登门拜师。
第二天他带着礼品来到章建宏医生的家,当他说明来意后,却碰了个软钉子。因为章建宏打心眼里看不起李宇平,认为李宇平懂一点医学皮毛就在社会上招摇撞骗,如果收他为徒将有辱自己的名声。于是就说:“我学艺不精,暂时还不能收徒。”并退回了他的礼品。这不是明显的在打他的脸吗!他感觉很憋屈,就买了许多医学经典书籍在家自学。有时遇到病人诊治有困难的就边看书边看病。
李宇平虽然医术不精,但也有他的优点:一是服务周到,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人看病就立即热情接待,一些行动不方便的病人,他就上门去帮助诊治。二是价格便宜,对于家庭困难付不起诊费的,他更是免费帮他们看病。而章建宏医生就不同了,他看病诊费高,付不起诊费的病人他是不会看的。而且只坐堂不出诊。这样一来,一些穷人和行动不便的病人就试着去找李宇平医生看病。有不少病人也都被李宇平医生治好了。
一段时间以后,由于穷人都去找李宇平医生看病,李医生的病人越来越多,因为穷人还是占多数吗!由于病人多积累的经验也多,李宇平的医疗技术也越来越好,以至于后来一些有钱人也请李宇平医生看病。
章建宏不知何故,感觉到找自己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他经人打听,才知道李宇平的病人不但不少,反而越来越多,而且自己的一些老病人也跑到李宇平那儿去看病,他认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李宇平那点狗屁医疗技术能看什病?只能糊弄一些头痛脑热小病就不得了了,连基本的医理都不懂,看什么病?这些人是不是疯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由此整日闷闷不乐,以至于发展到茶不思饭不想,最后一病不起。这可把他的家人急坏了,花重金先后请了几位名医来诊治也未见起色。家人试探着问他,听说李宇平医生的医术蛮好的,是不是请他过来给你诊治诊治?他愤怒地说:“你们疯了吧?他狗屁不通能看什病?”家人只得作罢。后来眼看他已时日无多了,他的家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背着他请来了李宇平医生为他诊治。
李宇平医生见他躺在床上,就说:“章医生,你怎么病成了这样啊!”。他根本都不搭理李医生。家人说李医生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啍都不哼一声?李医生自找台阶下说:“还是先看病吧!请把手伸过来,我搭搭脉。”可章医生听说帮他搭脉,不但不伸手,还把手缩进被褥里。李医生又自找台阶下说:“就在床沿上搭也行。”说完将三根手指搭在床沿上开始认真诊脉。章建宏忍不住想笑,但鉴于礼貌没有发出声,心想只听说古代的神医能悬丝诊脉,还从未听说过搭在病人的床沿上诊脉的。李宇平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陷于沉思,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说:“哎呀,原来你患的是妇科病。”章建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忍住笑声,心想真是个狗屁医生加糊涂虫,我一个大男子汉竟能患妇科病,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这时章建宏的家人就说:“李医生把病诊断出来了,那就请开个方子我们去抓药吧!”李医生说:“不用吃汤药,我这儿有一剂膏药就能贴好。”说完,就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狗皮膏药,叫他家人取来灯烛,就认真的在灯烛上烘烤膏药。不一会儿,李医生就拿着膏药向床边走来。章建宏看见李医生走过来就用被褥将整个身体盖住。这时他的家人看不过去,就说:“你用被褥盖住怎么贴膏药?”李医生就又一次给自己找台阶下,说:“噢,不用,膏药贴在床沿上也行,药力也能到病人身上去。”说着就将膏药平平整整的贴在床沿上。然后对章建宏说:“章医生,你好好养病,我就先走了。”章建宏此时正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嘲笑声,根本就没有办法搭理他。等李医生一走,章建宏再也忍不住,便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这也是医生?真正的狗屁医生。”
在这之后,他一想起此事就哈哈大笑。并且还逢人就说给别人听,然后自己哈哈大笑,甚至笑得前仰后合。一段时间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吃饭了,并且又能下地走路了。他这才猛然醒悟,李医生不但诊断出了自己的忧郁症,而且还以这种自毁名誉的特殊方式缓解了自己的郁闷,治好自己的病,真是高明。他也真正的明白了,其实李医生的医术己经远远地高过自己。不但如此,他还以德报怨救了自己的命,李医生的医德也远远在自己之上。
这天章建宏备了一份厚礼带着家人来到李宇平家。章建宏向李宇平深深地一拜,说:“今天来,一是感谢你以德报怨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二是我自知不配,还是厚着脸皮求你收我为徒,还望能答应我。”李宇平赶忙推脱道:“哪里,哪里,你一位大名医拜我为师,把我折煞死了。”后来在章建宏的一再恳请下,两人虽没成为师徒,却建立起了“互为师友,互相学习,取长补短”的深厚友情,也成就了一地两位名医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