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十六,嫦娥为我而舞风景(散文)
十五的月儿才下眉头,十六却又上心头。一支为我而起的婉约之舞,让我等了千百回。可笑的天蓬元帅,从《西游记》中走出来,似醉非醉,亦非好逑君子,却又被度劫人间,空戴有好色鸡冠。我真真想,化缘千金买宝刀,脚踏九齿钉耙,把悟能从三十六变中,打回原形,打回老家。纵使加封净坛使者,亦不让他再回高老庄。神祆可以下凡作妖,妖却未必可以返天庭。只不过,上天宫的前身必定与云仙有着关缘。
有人说,今夜之月,是超大的月,不可错过。今夜,就让几个痴迷诗情的人,在板坡桥下、仪川河边的一个小公园里,相聚而赏月,让嫦娥为我起舞。我承诺,今夜不问偷灵药;我承诺,今夜作个君子,驷马难追;我承诺,今夜一定借来笔架山上插着的三支仙笔,面对文峰塔,为你而写而吟。莫问有几个你,有空即来的六人,一人一个心中月,一个天上月,一个水中月,八个月儿全是满圆。无需作梦,无需祈祷苍苍,只需静静地聆听淡月,倾听一寸容纳灵心,如何放得下天上人间。但我深知,未定论的人物、仙物,不可落笔。
一幅幅插屏一字排开,总宜引得入迷。层云渐薄,月色如画,美好仙仙。美,是一种理悟,一种相逢。咫尺之侧有个小亭,相对空幽,默默为邻。其影之下,逸芳飘飘,隐隐约约有睡莲。侧耳一听,恍恍惚惚叶子喧,疑是每一叶正欲包一个明月。可怜不闻蛙鸣,莫不是学着蟾蜍上了月?八个蟾蜍,八幅虚幻。蓦然,有二人从曲径慢步而来。使我惊喜的是,是故人。久别重逢,一谈两相长牵挂。应笑我,太空为屋,条椅摆席,星云作客;应笑我,杨柳为琴,微风展艺,芳草作听众;应笑我,一身皮囊,依旧多愁善感,依旧秋水盈盈;应笑我,满脸堆着皱褶山川,眉仍如黛,风骨犹存。俄而,笑一笑,坦然揖让。挥一挥,他与佳侣别去。看着渐远渐渺的背影,几曾觉,怆然若失。
寻来六个小凳子,摆下水果。等待中,我与一位农民小说家,对着坐看林叶缝隙间,露出的一轮明月,不觉比刚来时,月已高过九尺。一斟满杯,一端高举,遥空还酹。一酹,天国英灵。今日恰逢九月十八日,怎能忘?位卑不敢忘同仇!只要孤独的不再孤独,卑微的不再卑微,每一个绽放的生命之声都要回味。恍然看见,神州飞器在广寒宫边,用五星点燃了一堆篝火。二酹,云端星宿。让星儿代我传送,今天在一抔黄土前,摆下的月饼、瓜果、水酒、香烟。三酹,脚踏之地,荫封众生。薄云渐厚,好似檀烟缭绕。妻儿的一个电话,把我从迷惘中唤醒,便微微一笑,与君一饮而尽,不觉已是三分醉。禁不住遥襟甫畅,逸兴遄飞。抬头望,相隔不过数百米的对岸上,车水马龙,灯光闪闪烁烁,恰似霓虹舞。人声哗哗,异彩纷呈,怎能比得这一分清静。只要常常拥有宽敞襟怀,才能波澜不惊,安之若素,活得自在。如此,内心愈发宁静、祥和,方能真正随时随地过上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近水处,粼粼依依,晃荡流光,宛若星花捅破了帷幕。然,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凭栏内,绿丛如带。凭栏外,咫尺之间蒹葭苍苍,在溪一方,引人长思鹳鸣丛。风停时,只闻潺潺其声不见形踪。风乍起,吹皱一溪秋水。风拂过,只闻嗡嗡之声却无觅处。待察觉,一咬之下,像似个初恋,无需多久,就痒痒。但影响不到几多情愫,回眸又见,一片一层青青飘浮,引思鱼儿,是否早已入眠?有道是,无诗不成酒,无酒不成诗,无情不成景,无佳人不成丹青。所谓佳人,未见影已闻翩翩莲步。她,曾以一篇《艳遇丽江》,收获才女之名,收获任有群芳妒。此时,只有爱红尘之心。她一坐下,就兜出小菜小碟,一一摆上席来,能不垂涎欲滴?她有着豁达的个性,以快乐为介,明眸皓齿,不微笑不开口。有道是,无论波澜壮阔,或是平淡如水,都应拥有乐观豁达心态。如此,方能放下烦心事,做个快乐人。可你知否?成年人的世界,好像稍不努力,连快乐都养不起。不一会儿,一曲清唱《落》,像是信手拈来一缕春风,春风也陶醉,能别着迷。我亦和唱,唱了一曲《明月几时有》。引得一转话题,使人绝佩,那位词仙妙人,在七年风风雨雨的相思修行中,让所有写中秋之词,黯然失魂。蓦然一低头,草坪中的一小堆尘土,不禁让我,想起了燕伋望鲁台。禁不住跃跃一试,扑打扑打衣上尘土,荡飞扬。真不知,燕伋用了多少峥嵘岁月,才搭起了那一座,独一无二的土垒台。
常常想,与一位智者共婵娟。常常想,孔大师之言,何为难养也?每每忆,曾与一位才女斗舌,就羞红了脸。我辈岂是楚狂人,怎可笑孔丘。当我与一位从兵营走出来的友人,一同望月时,乃知道,他不是不会谄媚,只缘骨子里不允许。一旦肝胆相照,怎可说成为情所困、为诚殉葬?真诚这张牌,加上任何一张牌皆可作王炸,唯独单出就是死牌。引以鉴,很认可纪伯伦说的一句话:“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人这一生,总得学会丰富自己的内心王国。因为外面的世界是多变的,只有内心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悦我者,必以真心相待;玩我者,必自潇洒转身。
物有甘苦,尝之者识;道有夷险,履之者知。这让我想起了一件小事。那是一个刚从校园步入社会的少年,在一次为公工作中,请了一位邻家女,为一段文章配音。事先已讲好,二百元作为报酬。事后,她却开出了一张二百二十四元发票。在还未报销的情况下,少年垫支两百元,她反而见责给少了。不谙世事的少年,脱口一出,说他花了。堵是堵了嘴,却惹下了人。由此连想到,一颗天真之心,过于老实憨厚,天下皆可欺。妻儿曾不止一次说过,我身边总有难养之影,宠罩住了身上阳光。闻道做人,把将要吐出的话忍住,是本事;把不愿做的事做好,是睿智;把看不顺的人看顺,是修为;把咽不下的气咽下,是襟怀;若没有格局,便是一地鸡毛。很多时候,无法左右事事,却可以放下心态。先修行,才能山无遮海无拦。但愿荡去世俗的迷雾吧,让东君闪光。
又与写星星石头者,探讨了一件事。不久前,有一位乡外吟人,送了一本自己所著之书。看起来,乃有被看重之情。殊不知,已有数百人挥写了吟歌。握着书,三番五次地想提笔,又放下。有你不多,没你不少,一语点醒梦中人。忧心忡忡之间,几曾不厌于穷溪处,坐看云空。或许,挫折也是一种散步,只当暂时迷了路。于世上,本就没有十分无怨无悔之事。或许,一分一分无悔,也是一种洒脱,只当在清欢路上,未然了尽红尘之缘。很喜欢这几句。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有一段时间是苦的。不要害怕阴影,那是因为你站在了阳光下。这也让我,想起了一位老同学。当时,一别十几年不通音讯。有一日,他一来吾乡,就千般投石问路。之后,凭他力,助我览青云。有一回,他让我在故里找一位精通二胡的艺人,好听拉一曲。事过三日,问我是否找下?我却一点也没考虑就复:“忘了。”“怎么可以忘了?”我无言以对。回想一下,恰逢有个会,把所托之事丢在了脑后。不是不可以搪塞,只缘那时还没学会说谎。吃一堑,长一智,谁说不是?真正的成熟,在于克制,就像喜欢海却不能跳海。信仰天意,每一步都是命运的安排,每一个遇见都是必然,耐得住寂寞,才配拥有诗意人道。
一边谈一边饮,不觉月上高枝头,不觉已有十分醉。夜,是深沉的。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用来赏月、寻找星星。我们也理解黑夜,并爱它怀揣着一轮明月和诸星。情,是深笃的。一时孤独,意味着我们,曾胜任过一个人的春天。月,是萦梦的。赏月,就是赏的一份心情,一份心如止水。过去,一饮浊酒只为快乐。今此畅饮,怕你忍不住,又来寻找坦坦然然。夜色下,一个人的灵魂可隐可藏。明月下,无所遁迹。最是与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咖,以自己的信念一路走来,一路笔耕不掇。尤其近五年来,把酒言欢,把诗书写、吟唱人生。不仅与同仁一起,出版了《怀远》、十七期刊《榆社文学》、发布上万首读卷,还跑了近两百个乡村,留下了一笔丰厚诗页。本不意在芳名,本不意在厚薄,本不意在轻重。只肯得来,一枝一叶知云雨,一花一草识烟波。荣又如何?辱又何堪?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不识自己,未必一纳百川,无欲则刚。待春暖花开,面对大海,百花还会争俏。回首时,月下将萎的莲枝,依旧听风听溪,依旧能等来出泥不染的容颜。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不应有恨,白驹过隙。真正自卑,胜过虚假疏狂,乱石间也能长出芳草,但泡沫里开不出自信的花。人总会变,却不会变回从前。原本以为,在这个手机不离手的年代,不回信息的人,很无奈。细细一想,人家想回复早就回了。一扇敲不开的门,若一直敲,就太过了。有段日子里,我并没有走出来,是光阴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会突然不理你,只是突然知道而已。所谓门槛,能入就是门,不能入就是槛。各有心衷,事事皆有困顿,只是一聚想听月儿谈真谛。
月无完月,清晖无足淡。好似它也身在江湖,大浪云淘沙。倘若风不起,云应不移。然树欲静,风儿不止。听遍穿林打叶声,一席聊天总关境。嫦娥已停舞,溪音渐寂静。此时,人有去意,圆月仍有留意。就让六个寸心兜上月、兜上小溪,跟着入梦,无论梦到哪里,都是风景。只是醒来要看,就看喜欢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