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过年(散文) ——散文-首发
过年,也叫春节。这是我国传承4000多年的传统节日,改称春节是在辛亥革命以后,也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每逢春节过大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春联,办年货,吃饺子,放鞭炮,欢天喜地,成了人们对生活的希冀企盼和精神寄托,成为人们在人生道路上不断前进的里程碑。特别是小孩,一进腊月,就掰着手指头巴望着年即刻来到。
随着鞭炮声一天天由稀疏到接连不断与日俱增,年味越来越浓,年似乎加快了脚步把春意福气带到了人间。记得小时候一入腊月,母亲就千嘱咐万叮咛,“听话哈!腊月一到,草棒都有神,一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更不准骂人。”于是乎在迎接新年欢欣雀跃的同时,多了一些乖巧与敬畏。
过了腊月二十以后,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首先就是蒸馒头。虽说那年头儿,农村光景不太好,但是毫不影响大家过年的心劲儿和欣喜。母亲早早的起来打扫卫生,戴上围裙,烧水和面,撒上父亲在夏天就准备好的酵母菌,(就是用熟透了的黑皮甜瓜配上适量面粉和成面团用苇叶包起来挂在房梁上发酵而成的菌种)做出来的馒头有一股酒味醇香的味道。母亲和好的面盆用棉被盖好,一旦面开了就烧火蒸馍。等村里的两个婶婶一到,大家就热火朝天地揉面搓馍上笼开蒸了。蒸的馒头有三种,一种是白面的,数量最少,因为当时小麦产量极低,白面最金贵,是用来给年迈的爷爷,小孩,待客用的。菜包的馅儿是萝卜粉条做的,也有南瓜片,黄豆芽混合做的,味道却很鲜美。把笼打开,热腾腾的馒头香气扑鼻,数我最小,母亲揭出来第一个白馒头托在手里朝天祷告了几句,就递给了我。我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一股香甜沁入肝肠。父亲把出笼的白馒头用筷子蘸上洋红水点上红点,图个喜庆吉利。菜包出笼后,就是玉米面团子,黄澄澄,金灿灿的,里面使用红薯和红小豆烀的馅儿,入口甘甜,也很好吃;最后是红薯干面粉做的面团,里面包的也是红薯小豆馅儿,刚出笼的面团黝黑发亮,拿在手中颤巍巍的,富有弹性,嚼起来很劲道,但一凉了,就变味了,硬而发涩,宛如锯末,若不是馅儿裹在其中,实在难以下咽。可这种馍却蒸的最多。因为那是当时的主粮。虽然远远不如白馒头的味道,但父母没有丝毫的怨言,只要照顾好老人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每逢过年蒸馍就会大半天。各种干粮均放在用木架支起的,父亲早早用剥去皮的高粱秸织好的小箔上,堆积如山。一气儿吃到二月二,风干的馒头咧着嘴,豆包,菜包还龇着牙。当时的观念是谁家蒸的馍多,年就过得好,一年财运亨通。
紧接着,腊月二十五就炸丸子,酥藕夹,酥土豆条,酥毛毛鱼,炸焦叶子,叠面糖。村子里炊烟袅袅,香气弥漫,伴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喜庆气氛日益浓烈。
除夕这天是最为忙碌的一天。家家户户响起了“砰砰砰”剁肉馅的声音。一家人围坐在案板前,有擀皮的,有拿着竹制的抹子包饺子的,嫂子还用几枚硬币放在饺子里,看谁的运气好,吃到了会财运亨通。包好的饺子放在母亲用高粱莛子穿成的圆形盖垫上。整整齐齐十分壮观。一连包了好几盖垫。
那时的春联没有现成的印刷品,都是去镇上买来红纸用毛笔现写的。我记得印象最深的对联是:爆竹一声辞旧岁,明朝一拜过新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四时新。五哥会画画,字又写得潇洒,这瓷器活儿就有他来包揽,当然写完自家的,还要再写邻居的,从上午一直写到黄昏。那时的红纸不是现在春联的大红色,而是略带黄色的黄丹纸,写出的春联贴在门上,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光鲜耀眼,让人看了赏心悦目提神,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过年最为喜好的是放鞭炮,放烟花。那时的炮仗不像现在的浏阳鞭炮那样的精致,都是手工制作的,分为大雷子,二雷子,六雷子三种型号,小孩一般适合放第三种鞭炮,梯形包装的鞭炮封面的一排用五颜六色的彩光纸十分美观。烟花也不像现在的浏阳烟花那样美观,而是我们小孩子一入冬季,用打碎的碗碴子在土墙屋砖基础上刮下来的硝配上硫磺和木炭制成的火药,放在用砖头凿成模具里燃放的,安全又实用,燃放时火树银花,映红夜空,别有风趣。一到腊月半头儿,集市上就上满了用细苇子做成的气鼓子,苇子的顶端缚住一个爆竹状的药包,燃放时用手轻轻捏住苇子,一点,嗖的飞上夜空也有带响的非常好玩、每到除夕的晚上,母亲就安排我们点上面灯放在大门的两边,并在门外放上一根比较粗的拦门棍,说是防止财气外流,然后再吃年夜饭,燃放烟花爆竹......最热闹的是大年初一凌晨,密集的爆竹声像急风暴雨般响起,人们早早地起床下饺子吃早饭,晚了你就会吃不上饭。拜年的人们成群结队接踵而至。这时家里的人必须马上出门迎接,出去晚了。一声高呼“拜年啦!”就跪下一片,就不好啦。所以必须及早迎客,递烟,拿糖果热情招待。大家拉着手互致新春问候,给老年人祝福请安。虽然大家平时时常见面,但在这一天欢聚却是非同一般,意义非凡,格外亲切,宛如久别重逢,相见天涯,别样风情。父亲曾经说过:“过年这天,不仅是喜庆的日子,也是邻里之间相互沟通交流的时刻,邻里之间相处久了,难免磕磕碰碰,过年过节,笑脸相迎握手言欢,一切恩怨烟消云散重归于好。
过了中午12点,村子渐渐平静下来,老头儿、老太太围坐在圆桌前打牌、打麻将、嗑瓜子、拉家常。作为小孩子们却很失落,感觉盼望已久轰轰烈烈喜气洋洋的大年一时间悄无声息跑远啦!于是跟着大人们去看踢足球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抱着红色的足球,后面跟着一群人朝着村外的旷野奔去。旷野上已经有许多人等候在那里,那是邻村的球迷们早早来到了这里。通过简单的交流磋商,用目测拿树枝划出了场地,再用高粱秸插好了球门。运动员入场列队握手互致新春问候,共祝新年愉快。随着一声哨响,裁判把球往上一掷,紧张的球赛拉开了序幕。看官们自觉地站在线外观摩球赛。随着足球时儿飞起,时而跳跃滚动球员们紧追不舍,竞相抢球,互不相让。场外群情激昂,欢声雷动,各自为自己的球员呐喊助威,加油!加油!此起彼伏。有的双拳举起呼声震天,有的拍手打掌以示惋惜,有的直拍大腿,弯腰大笑,人群沸腾了。喧嚣中不时夹杂着清脆的爆竹声,仿佛大年随着人群来到了球场。那时农村足球并没有专业训练,技术含量不足,人们的观赏能力也缺乏科学理念,只是追求新奇快乐。看到鲜红的足球打着转儿直冲蓝天就会引起热烈的掌声,看到球员一跃而起,双脚飞踢,就会山呼“好球!”其实这都是足球中的大忌。不过,只要快乐就好,那个喜庆劲儿盛况空前。看来过年的饺子还真没白吃!有时因为争抢激烈,时有带球现象,被裁判罚球,也有情急之下扑倒在地,压上一堆人争球,相持不下,引起争执在所难免,经过裁判调解,比赛照常进行。经过四场激烈的争夺,结果我村以以三比一获胜。大家约好,明日再见,不见不散。比赛会持续到大年初七。
过了初一,小孩子们就念叨着过初七。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家挥舞着火红的火把冲出家门。公路上火把像一条条火龙在游动,欢声笑语声震夜空。幸好那时车辆极少,偶尔有一辆中型六轮卡车通过,鸣着长笛,好像在为欢快的孩子们助兴。
后来过年,就不再蒸那么多馍,炸那么多丸子,包那么多饺子,因为太浪费劳神。人们对于吃这玩意儿,不像过去那么向往和追求,因为生活好了,天天在过年,天天换着法吃饭追求清淡,不再大鱼大肉,海吃海喝。我是村里同龄人中少有的大学生,事业上功成名就,收获满满,终生爱好写作,时常在官方网站,电台,甚至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如今退休了,拿着老干部待遇证可以到处旅游,享乐,但是我不爱动,怕累。只想坐在电脑前写些东西,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因为我很知足坦然。只想握着笔,回味、检索,总结,消遣,安度晚年。虽然跟着小儿子久居城市,但却时刻想着生我养我的地方,怀念逝去的爹娘。怀念家乡父老。每逢新春佳节,儿子就会开着奔驰带着我回到农村老家。因为那里是根,过年又承载着根深蒂固的成长和饮不尽的乡愁生生不息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