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岁月】我的五妗子(散文)
每当我想起我的五妗子,我就想到了春天,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恩。五妗子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温暖。和五妗子在一起,亲情特别浓厚。她身上带着一种月亮一样的光芒,柔和而且温馨,温和而且宁静。
五妗子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她的长辈里有我的大姥娘,是她的婆婆。大姥娘脾气很大,非常讲究规矩。五妗子在我大姥娘跟前总是小心翼翼体贴入微地嘘寒问暖,伺候大姥娘非常恭敬。五妗子给我姥姥应该叫婶子,但五舅五妗子对我姥姥就像对待母亲一样孝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很贫穷的时代,只要有一口好吃的,五舅五妗子总是忘不了给姥姥和我留一份。五妗子在我姥姥面前,就像一个女儿对待母亲,丝毫没有距离感。五妗子和我姥姥在一起说话,特别懂得分寸,而且特别自在。因为有修养,所以五妗子做什么事情都很懂规矩,因此我大姥娘和我姥姥都特别喜欢五妗子。
五妗子平辈里面有四个哥哥和四个嫂子,那时候大姥爷和我姥爷,还有我大舅和大妗子已经去世。五妗子既要伺候好老人,还要搞好和妯娌之间的关系,既要照顾好我的大姥娘,还要照顾好我的姥姥,而且大妗子自己家还有六个孩子,也就是我的三个表姐,两个表妹,还有一个表哥。那时候日子艰难,很多孩子都吃不饱,经常挨饿,五妗子更是省吃俭用,自己舍不得多吃一口,总是把好吃的留给老人和孩子。我经常听姥姥夸赞五妗子。姥姥说,你五妗子能够在五八年开始的大饥荒中活下来,真不容易。我常常看着我五妗子,内心既有无限的感恩,又有无限的同情。姥姥有时候讲起来那几年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五妗子那时候被饿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还要带着孩子,那种生活真是难熬。我可以想象那个时代的艰苦艰辛,
五妗子和我的母亲关系特别好,亲如姊妹。只要我母亲回故乡,五妗子和母亲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们两个一起回忆年轻时候的亲情,分开后的思念,对人对物的态度,以及如何带孩子,还有对村里人的评价,她们两个几乎无话不谈,她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都很内秀而且自强不息。她们都非常注重家教和修养,希望通过温和的善良影响周围的人。我小时候经常缠着五妗子不让她回家,希望五妗子多在我家住几天哪怕是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我姥姥经常爱惜地训斥我,五妗子总是又无奈又疼爱我地离开我家。我总是追着和姥姥母亲一起送五妗子好远才回来。每次看到母亲和五妗子在一起情景,我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总觉得母亲和五妗子就像姊妹俩,她们的心靠得那么近,三观非常一致,接人待物总是那么热情而又真诚。
小时候。姥姥经常带着我去五舅家走亲戚。只要我跟着,五妗子总是对我特别疼爱。在做饭的时候,五妗子烩煮上几个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鸡蛋,给我是两个鸡蛋,给两个表妹一人一个。两个表妹常常不舍得吃,又总是偷偷给我塞在我的包里。当我回到家里发现鸡蛋的时候,才知道两个表妹那么小,却是那么懂得疼人。五妗子在教育子女方面,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过一次脾气。五妗子总是笑着,非常慈祥。在老人面前,有些害羞有些胆怯,像个古代大家闺秀,又像是大户人家的新过门的新媳妇,总是恭恭敬敬而且非常孝顺。在平辈人面前,五妗子总是充满热情,满怀爱心,诚心诚意帮助人。在对待晚辈的时候,五妗子善良得就像一个菩萨,非常慈祥。虽然她那么慈祥,教育出来的孩子却又非常有礼貌懂规矩说话恰如其分,待人接物非常有分寸。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五妗子也给了我很多爱的关怀。五妗子从来没有大声训斥过孩子,我从内心里敬佩五妗子。我是因为喜爱她才特别听五妗子的话。记得五舅家有一棵大石榴树,每年石榴成熟的时候,不用我开口要,五妗子就会让表哥和表姐摘下来,挑好的给姥姥和我送过来。到了五舅家,五妗子更是对我疼爱有加,让两个表妹跟着我玩,好吃的东西第一个让我尽情吃。几个舅舅家的表哥表姐都让着我。长大以后,我才明白,五妗子原来是这样一种人:心地单纯善良,心底无私真诚,总是照顾亲人,自己从不索取。
五妗子不仅对自己家人好,对村里的人也特别好。她的高尚情操和低调做人的风格,赢得了周围人的尊重和喜爱。无论是邻居还是村里其他人,只要需要帮助而五妗子又有能力帮助的,她总是乐于助人,只要别人有需要,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她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总是默默地为他人付出。虽然都是一碗水一把力气的小事,但点点滴滴的小事恰恰反映了五妗子做人的品德。在五妗子的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五妗子总是想尽办法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她精打细算,勤俭节约,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会把旧衣服改造成漂亮的小书包,会用简单的食材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她的勤劳和智慧,让我们在艰苦的生活中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幸福。
我的母亲每次回老家,都会大包小包带回去很多东西,有些是送给亲人的,有些是送给邻居的,其中有一份礼物,必定是母亲精心给五妗子留着的。母亲对待五妗子,始终就像妹妹对待姐姐一样。就是在陕西,偶然往河南寄点东西,母亲总要叮嘱一定别忘了五妗子。
记得五妗子我倒在病床上的时候,母亲那时候也有病在身。母亲拖着有病的身体一定要我带着她去看望已经病重的五妗子。我们从王楼村到了房双庙村,母亲见了五妗子,坐在五妗子躺着的床前。五妗子几次想坐起来,由于身体虚弱,都没有坐起来。母亲也急忙按住五妗子,不让她起来。那时候,五妗子已经骨瘦如柴,身体非常虚弱,但头脑非常清醒。见了母亲和我,依然像过去一样亲热。只是她老是觉得身上冷。母亲非常心疼五妗子,轻轻握住五妗子干廋干廋的手,给五妗子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等从房双庙回来,母亲回到家里,立即拿出两件自己非常喜爱的棉袄,让我立即赶到房双庙,给五妗子送去。当我把两件母亲的棉袄给五妗子盖在被子上的时候,五妗子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五妗子其实那时候不知道,我的母亲也已经有病好长时间了。
不久,五妗子就去世了。母亲听说五妗子去世的消息,当着表妹的面就哭了起来。表妹曾经伺候过母亲好长时间,表妹也无法安慰伤心的母亲。
第二年,母亲也去世了。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样的无助。
多年以后,我常常在远方思念故乡,想起母亲和五妗子。每当我想起母亲和五妗子,我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五妗子用自己的温和善良,书写了平凡而又充满爱心的一生。她的爱,如同春雨,滋润着我们的心田;她的情,如同阳光,温暖着我们的心灵。
如今,几十年已经过去,但五妗子的音容笑貌,依然如在眼前,让我恋恋不舍,让我无限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