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窗台上的狼毒花(小小说)
窗台上的狼毒花(小小说)
张凤英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锡林浩特以东90华里的杜根塔拉小学当教师,那时候我住在连队里的一个小黑屋里,屋子只有一扇又小又矮的窗户,一天早晨起来,我偶然发现窗台外面有一把盛开的狼毒花。狼毒花叶子很绿,花朵十分鲜艳,是草原上少见的美丽之花,我听说它是一味蒙医贵重药才,因此对它很感兴趣。是谁给我送了这一束美丽的狼毒花呢,他是表示什么意思?难道这里的男人是用狼毒花表示爱情吗?我不得其解。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又发现窗台上换了一束更新鲜的狼毒花,原来的蔫了,被人拿走了。几天来一直有人更换窗台上的狼毒花,我突然明白了,是有人将其当成表示爱情的花朵。这个人是我的学生呢,还是学生家长呢?我很疑惑,因为在草原上毕竟没有师生不许恋爱的规定。
终于有一天,我几乎是整个夜里没睡觉,捉住了向我献花的男孩子。他是我们班级年龄最大的莫日根。莫日根是一个蒙古族男孩子,他高高的个子,嘴上已经冒出毛茸茸的小胡须,已经十九岁了,才上三年级,是个学习成绩不够好的老实孩子。我那时候虽然是他的老师,却只有十八岁,我揪住他的蒙古袍子,说:“莫日根,齐赛努(你好)。”他羞涩地笑了:“巴克西(老师),齐赛努!”
“谢谢你,每日早上给我送花,你知道吗?我是一只鸿雁,将来会飞向南方的。”我低着头羞涩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鸿雁,你是一只白天鹅,我是不配给您送花的。但是我心里有您,管不住自己的脚和手,不由自主地想向你表达。虽然您是知青,我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我就是想表达一下。”
“不管我是鸿雁,还是白天鹅,我都不是草原上永久的居民,因为我早已经把心交给了远方,我心属于远方的大海。”我很抱歉的说。
“没关系,只要我远远地看着你,只要我的献花,你不嫌弃就好了。”他说完,诡异地一笑,骑上枣红马跑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上学,再也没有来送花。我莫名地有点惦念他。
时光飞逝,眨眼间就是一年。秋天的草原有深绿变成金黄色的时候,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要告别草原,飞向远方,我告别了了所有的学生和我的搭档哈斯其其格老师,骑上雪白的千里驹准备出发,我多么希望,莫日根能来送我一程啊,他毕竟是我在草原上生活期间唯一一个向我表白过的白马马王子。
这时候,远处一阵得得得地马蹄声由远而近,原来是莫日根来了,他手里持着一束娇艳的狼毒花,说:“乌云托雅老师,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姑娘,祝愿你像鸿雁一样飞向南方,但是你不要忘记,草原上有痴情的汉子,期盼着你的回来呢。”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深情地说:“我不会忘记你,你是我的初恋。”
可是当我融入紧张的学习生活时,这件事淡淡地走出了我的记忆,我似乎忘记了那曾经的牵挂。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中划过一丝忧伤和惆怅。因为我们是给化工部培养的急需人才,不可能回到草原,那时候毕竟是计划经济,服从祖国的分配是我们的天职。
多年以后,当我再一次回到草原,莫日根已经是三个男孩的爸爸了。我看见他生活得很幸福,妻子贤惠漂亮,儿子健壮如小牛犊。我开心的笑了,我终于可以告别了我心中的草原,给心里那段朦胧的感情终于画上了句号。莫日根听说我回来了,带着妻子儿子来看我,他说那一段清纯的感情告诉他,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高境界的爱。是的,那时候我也放弃了回草原的打算,选择了自己的第二段爱情——做一个大学同学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