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走亲戚(散文)
大前天,三姊妹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大姐请客,姊妹们愉快地品尝了具有云南特色的汽蒸石锅鱼。犒劳满足了舌尖后,姊妹们又相约到沭河公园的栗子林中赏看秋景。
我眼中的秋仍旧是蓬蓬勃勃的,树木的绿意都在。正值十月一长假,闲人众多,很多游人在栗子林中满地寻找园主遗落的栗子。姊妹三人坐在栗子林的方桌前,从吃到穿到住到亲朋往来,很多话题如同众人满地寻找的散落一地的栗子,说不定哪个角角落落就冒出一个。
话题聚拢到了走亲戚。小时候盼望走亲戚,盼望来亲戚,其实就是盼望去亲戚家吃一顿饺子吃一顿好饭,或者盼望亲戚家的一箢子馍馍和几包饼干或桃酥。而今饺子肉食都成了家常饭菜,姊妹们也都是五十往六十、六十往七十上数的人了,走亲戚的内涵与外延一定早就发生了变化。
去年我自己走了一趟姥姥家。两个亲舅舅,大舅没了,二妗子没了。几位堂舅舅概况模糊。姥姥家邻村的唯一的姨,早因脑血栓失能多年。我每个人给了红包和点心,觉得未尽到心意。三姊妹聚到一块,我有意再提起这个话题,我提议三人走一次姥姥家。姐妹们一致同意。但是妹妹首先关心开支预算问题,她是个自由职业者,旱涝不保收,我提出自己承担,姐姐不同意。姐姐提出由她与我分担,事情就这样暂定下来。
姊妹们约定十月六号早上八点准时会合并出发。
当晚我就联系了老公在镇上开超市的堂弟,请他给进一批新日期的礼品盒。我特地嘱咐他务必要上好货,必须确保老年人不要吃出问题。老公的堂弟连连保证没问题。经过电话咨询,我最后选择了四种礼品盒:金典牛奶、无糖芝麻糊、无糖燕麦片、精肉火腿各六箱,一共二十四个礼品盒。
六号早上天起了雨意,不经意间就砸下几个雨点。原计划约好八点多出发,我七点就派出老公到镇上去清点验货。天雨潸然,似乎不利出行,姐姐发信息问是否按原计划进行?我执意不改计划。因为前天晚上我就询问过二舅家的大表弟,问他二舅是否在家,他回信息说在家。大表弟在新疆打井。我询问二舅有没有去武汉给二表弟家看孩子?大表弟说没有。大表弟说老人们身体好,不用去看。我知道这是客套话,我告诉大表弟姊妹们都已经约好必定去。
我七点多也步行着出了门。雨点落在身上,并不觉得怎样。我怀着一种虔诚期待这一次集体行动。我先去附近的一家银行取钱。这家银行一处取款机无钱,一处取款机坏掉了。又步行去另一家较远的银行取。这家银行一处取款机正在维修中,好歹另一处能够取钱。我取了一沓钱备用。有钱在手,礼品盒不够用时,可以用钱补位。原本想着直接给每个老人几百元钱,又考虑到老人有钱不一定舍得自己买东西吃,会直接贴补给孩子,觉得还是好吃的更实惠。我站在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前,拍照发给给姐姐妹妹,告知她们我在此等候。姐姐妹妹开始会集。八点半正式从城里出发,来到小镇,装好礼物,正式开启走亲戚之旅。
姊妹仨都不知道走姥姥家应该走那条路径最佳。最后姐姐点了导航。导航却指向了风景区方向,我表示质疑。妹妹说,听导航的准没错,导航比人脑更好使。果然如此。依靠导航作引领,汽车奔上了笔直的柏油马路。
路上我给二舅打了电话。二舅说大表弟早已告诉过他。客气几句,我挂了电话。汽车开到村里,却找不到大妗子与二舅家。我下车找个人问问,那人指了去二舅家的路。我提议应该先去大妗子家。大舅不在了,大妗子站着就是老大。姐姐妹妹尊重我的提议,汽车原路往回返,找到了大妗子家。大妗子一如从前见了十分热情。我们给大妗子四色礼盒,我又偷偷塞给她二百元钱,怕被姐姐妹妹看见尴尬。
我随后开始问起几个堂舅家的情况。大妗子说,有两家,如今舅舅妗子都没有了;一家从前年轻闯关东,老了才回村子,舅舅早已经去世,妗子成了植物人,被她闺女接走了;还有一个家,舅舅没有了,妗子给孙子家看孩子。她孙子娶了两个媳妇,都跑了,留下孩子她给看着。听了大妗子的介绍,盘算了一下,有老人的只有四家。我表示只看长辈不看小辈,大妗子说,小辈想看也看不见过来,大半个庄呢!带来的礼盒送不出去,我提到小辈是想探听谁家小辈在村里。其实我想,带来的礼品盒,哪家小辈出面接待,就送给哪家。
在大大妗子家坐了一会儿出来,大妗子坐上车指点着到了二舅家。二舅正在生气。他给姨和姨父打电话,两人都停了机。他只得亲自骑车去和姨说我们要来,让姨父带着姨来他家。他说一定要整治一下姨家表弟,问他为什么自己的父母的电话停了都不知道?可见平时对父母漠不关心!二舅讲到姨家的表弟的两个小舅子都吃住在表弟家,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管不问?二舅说着说着义愤填膺!我笑着劝慰二舅,虽说是娘亲舅大,但是我姨我姨父和我表弟,他们更是亲人呀。二舅自豪地说,他要是自己的电话停机了,两个儿子都给交电话费。大妗子插话说,你们来就走一圈,花那么多钱,你们过去来又是罐头又是点心的,除了当时对你们笑笑,对你们中什么用了?往后别往这花钱了。
天要下雨,我姐姐说不要让姨她们来,我们去。姐姐给我姨父充了一百元话费。二舅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去。
我们给二舅四个箱子。把看孙子哪位远房妗子的四个盒子存放到二舅家,让他抽空送去。我们不再过去,二舅很同意。因为那位妗子与其他几家是一支,和那些人家的儿女住的很近,只去一家在农村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嫌隙。
二舅与我们一起坐车到姨家。姨父早已装上一大袋子花生,扶出行动不便的姨,正准备去二舅家与我们会面。可见二舅和姨都我们的到来很在意。二舅一大早就骑车去告诉姨和姨父,说大姐家的外甥们要来。说是不让去,实际上盼望着!来了又没有多少精力接待,空着肚子让外甥走了,又觉得不落忍。自己的小辈又不肯替自己招揽亲戚,多么无奈的老年人!
我们给了姨四个礼盒,我照例偷偷给她二百元钱。姨抖着手表示不要,说刚给了。我硬塞给她。坐着拉了一会呱,姨让姨父准备饭。他们准备饭,是大工程,想当为难,我们要走,二舅不让。外甥们十几年没来,不能让外甥不吃饭就走。我提议都去饭店,我请客。二舅不同意。于是搀扶姨上了汽车,车上坐不下,姨父骑着电动车带着那袋花生,再次来到二舅家。
我看二舅只买了些馍馍,买了一块豆腐,盖顶上还有两个萝卜。我知道老人手中会不方便,我偷偷给了二舅二百元钱。再次提出去饭店吃饭我请客,二舅仍旧不允许。二舅从冰箱中拿出一块肉,坚硬如铁。我们说不喜欢吃肉,二舅就把那块肉放回了冰箱。
二舅给大儿媳打电话,儿媳妇没来,派了两个小孩来陪着吃饭。二舅给大妗子的大儿媳妇打电话,要她告诉大妗子来做饭。只听电话那头说说,她一屋子小孩,怎么去啊?不一会儿,大妗子提着一块豆腐,三个萝卜来说蒸豆腐卷子吃。大妗子说看着三个小孩,两个儿子都出国了,要看着两个儿子和女儿家的孩子。我说看孩子责任重于泰山,不吃饭也得先看孩子。我说二舅家有馍馍。大妗子提着豆腐回家了。
姐姐切豆腐切萝卜,妹妹去开灶。看得出二舅的一日三餐也是一顿一顿地凑合。灶台上灰很厚,找不到油瓶,二舅出去买了六个菜,烧鸡,熟猪肉、炸虾、凉拌豆腐皮、黄瓜咸菜、煮花生,都是凉的,连同萝卜熬豆腐,七个菜。要是讲究人七个菜不吃,可是我们觉得这就很好了。我心里觉得,大妗子二舅的儿媳妇,说什么也得露个面,一个也没有。二十四个礼品盒,一家四个还有八个,我本来想把礼盒送给那些妇女,看看也没有必要。姐姐妹妹提议回去退掉,说是礼品盒自己吃有点费。我不想退,我要自己给自己送一份,让我姐姐开车到邻村我四大姑姐家。给了她家四个礼盒,另外给她女儿家的孩子200元钱。大姑姐给了一袋花生。
在回家的路上,大姐问我花了多少钱,要与我平摊。我说一共开支2000元。妹妹开始说给350元,后来又提议她与姐姐共同出一半,我自己出一半。我说谁也不用给我了,大姐不愿意。大姐说我也去了怎么能不搁钱?我说我能出钱买一堆盒子送给他们,怎么就不能送一堆盒子给你们俩?你们全当我也送了一份礼盒给你们。姐姐有点难为情,妹妹习惯地理所当然。
我把收入的两袋花生和剩下的四个大盒子统统据为己有,并在心里告诉自己:往后不要轻言走亲戚,否则走亲戚会给亲戚带来不便,也会给自己增添一些纠结。要采取更灵活的方式,给长辈一点切实的关怀。
走亲戚已经找不回小时候的美好,已经老去的亲戚们也已经给不了自己想要的感觉。头脑中一直有走亲戚的美好记忆,时隔十几年,当初走动的亲戚们逐渐年老了,小一辈的对客来客往相当冷淡。断亲时代,亲戚走与不走都让人心生纠结。
我躺在沙发上消化劳累的时候,二舅打电话问我到家了吗?我说早回家了。二舅舅告诉我,他去给那个妗子送礼品盒的时候,那个妗子说,喃喃,没有给外甥割上些韭菜带上!听了叫人多伤感!无论自己多么艰难,还坚持着要礼尚往来,多么朴实的老一辈人!
我重新打消了不走亲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