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璐开的羊汤馆不瘟不火，两三天卖出一只羊。桥头羊汤馆生意火爆，一天卖两只。李小璐干不过人家，心里很不舒服。开始多样化经营，客流总算是上来了，主营羊汤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起色。
　　 桥头羊汤馆老板见了她，用半拉眼瞧她。李小璐是外来的，桥头羊汤馆老板是本地人，经营羊汤馆多年，冒出个李小璐羊汤馆，他一直暗地想搞垮她，经常指使人去闹事儿。
　　 李小璐一边想策略经营生意，一边应对这些吃杂亩地儿的。厨师建议她要么学阿庆嫂玩心计，要么就死磕。李小璐天生直肠子，拿不出什么心计。眼见大小混混吃了饭，抹着油汪汪的嘴巴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小璐选择了厨师的第二个建议，要么报警，要么下狠手让他尝尝苦头。饭店一时间消停下来，李小璐腾出精力和厨师继续打造特色菜。
　　 饭店生意一红火，又一批混混来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羊汤馆三天两头一场仗。那天，刚刚打完仗，饭店一片狼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进来，我是楼上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下来和你说说话。我看你面相慈善与佛有缘，怎么会选择开羊汤馆呢？一个女人干点什么不好？杀孽太重，才祸事不断。我劝你退掉饭店，从事别的行业吧！开始，李小璐对老太太的话很反感，听着听着，心平静下来。这天晚上，李小璐失眠了，反复思考。在老家男人主张开羊汤馆、狗肉馆，认为是大趋势冬夏都有生意。后来他和服务员扯上了，她一气之下离开他。来滨城开饭店，李小璐本想淘上一桶金，没想到处处难。她从周围同行老板的眼神里看到，他们和桥头羊汤馆老板一样，恨不得她的饭店立马消失。越是这样越勾起她想生存下去的斗志，越想较量到底。黄金地段，凭什么把生意让给别人？
　　 李小璐继续苦心经营着羊汤馆。那天早上，去小辛寨子山上进羊，卖羊的小老板指给她一只很出肉的肥羊。抓上车，三轮车启动，“砰砰砰”地向山下驶去。后面传来凄厉的“妈，妈……”声音。小璐回头看去，一对儿雪白的羊羔撩着四蹄，拼命地朝他们追赶，凄厉的叫声灌入她的耳膜。李小璐的心滚个地痛了一下，这哭声那么像当年的孩子？当年她离开男人时，孩子不也这样哭叫着喊她吗？李小璐朝开三轮车的伙计嘶吼:“快停车，停车!后面怎么有两只小羊羔啊？”伙计停下车:“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这头羊是母羊，追上来的小羊羔，是它的崽子。还吃奶呢！”“我真不知道。怪不得这么胖，你们老板怎么能把哺乳期的母羊卖给我？送回去，快送回去。”两只小羊羔已来到眼前，李小璐抱起，愧疚地放到车上，小羊羔亲昵着母羊。李小璐送回去母羊换了只公羊，回到饭店，公羊在案板上杀的时候，李小璐没敢像以往那样看。公羊有气无力地惨叫在她心里第一次感到振天动地，她的全身都在颤术。打这回，李小璐失去了斗志似的沉默寡言，脑子里思考羊汤馆是否坚持下去？楼上那位老太太又来到饭店，对她说，如果心里放不下，又感到忏悔，就去请一尊菩萨回来，保平安吧！李小璐上货时，请回来一尊瓷器滴水观音，放在饭店对着正门的地方。每天见到菩萨慈眉善目的样，心里就愧疚的慌，从内心涌出饭店以什么形式早一天黄了吧！顾客姚远去市内办事，换乘车时，都在她的羊汤馆喝碗羊汤。姚远对她说，跟我去我的庄园吧!那里种葡萄。
　　 李小璐出让了饭店，跟她去了。那天李小璐下屯子里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有女人赶着一群羊，问她:“喂!你喜不喜欢羊？卖给你一对小的吧？我有点照顾不过来。母羊长大了可以喝羊奶，公羊可以繁殖羊。”这两只羊羔，就像当年拼命追赶母羊的那两只幼崽，李小璐答应了，付了百元，亲昵地抱回家。姚远早想养羊，考虑李小璐是否嫌弃。小璐每天喂小羊青草时，抚摸小羊嘀咕忏悔一番。小羊像似能听懂话，望着主人侧耳细听。有时供她手，供她衣襟，孩提一样与她缠绵。一晃八月十五开始卖葡萄了，小璐感觉心里发闹，一刻也不想再卖下去。姚远骑倒骑车，带着剩余的葡萄，二人赶回家。后大道上就听到羊在凄厉地叫，像似脖子上挨了刀。李小璐跳下倒骑车，迅速往坡下奔跑。园子里拴羊处，半腿高的两只羊，绳链缠在一起，母羊被绳子勒得嘴丫子出血。李小璐急速用刀把绳子割开，羊倒地缓气。李小璐难过，不敢再看下去，以为羊会死。
　　 第二天早上，她看到母羊干干净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后来出去卖葡萄，会把它们栓到山坡上，两只羊离得远一点。卖完货回来，倒骑车刚到坡上，几十米远正在吃草的两只羊，立马回头，朝主人这边眺望，发出缠绵亲昵的声音：“咪啊……咪啊！”。冬天没了青草，李小璐和姚远喂它们白菜帮，玉米棒，母羊总是亲昵地用嘴巴拱小璐的衣襟，依偎在小璐身前耍娇。他们给两只羊起了名字，白雪和白鹭。白雪是母羊，白鹭是公羊，喊名字时都知道在叫谁，会帮主人看鸡鸭，关大门。得到食物时，经常在主人身前匍匐着咀食。羊懂得感恩，难怪有羔羊跪乳之说。与羊相处的一两年时间里，李小璐每一天都感到羊的温顺、温和、和缠绵。
　　 后来他们辞退葡萄园回城，羊送给了邻居，条件是自然老去不要杀。几年后李小璐回去看望，两只羊还都健在。白雪已经下过几窝崽儿，白鹭还在陪伴它。
　　 回到市内的李小璐从不吃一口羊肉，忌讳见到羊汤馆，挂羊头的烧烤店。每次见到都会想起开羊汤馆时，那两只追羊妈妈凄厉声声的小羊羔。人与动物都有血有肉，怎能剥夺它们的生命换取钱财？几年吃素，使她胃病好转。她感谢那两只生灵，雪白的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