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在薄雾中张开捧在手心的清晨，
　　 谁又在山泉的吟唱中倾听旧时光。
　　
　　 驮着唐宋的马队并未走远。
　　 它们经闽、湘、赣、鄂、豫、晋、冀、蒙，
　　 从俄罗斯的恰克图，到圣彼得堡……
　　 不远万里，成群的蹄印像是新的，
　　 它们镶嵌在泥泞或石板里，
　　 一汪汪，有的还蓄着湘中偏北的雨水。
　　
　　 刚刚醒来的风则应和着山雀的鸣叫，
　　 让高山上的每一枝嫩芽，
　　 和春天的花朵一起，得以颂扬。
　　
　　 2
　　 关于“安德化义”之地，那是言说的开始。
　　 所有的故事都栖于老枝，
　　 却时常从土办法里变幻出新花样，
　　 它们被采摘，揉捏，渥堆，烘焙，晾置……
　　 再经过汽蒸，压制，便有了砖的样子，
　　 垒在一起，便是它们给自己筑起的长城。
　　
　　 路过的飞鸟顾不上捡拾从嘴里掉落的草籽，
　　 有一种清香，让所有往返的时光迷醉，
　　 那里有更深的渊谷和隧道，
　　 也有可供攀援的藤蔓和石梯。
　　
　　 3
　　 那样起伏的绿，都有着自己的海拔，
　　 它们被薄雾擦亮，对应天空的碧蓝，
　　 可治愈陈年的眼疾。
　　 而黑色不过是一种外在的特质，
　　 它们的内在，有被折叠的阳光和月色，
　　 也有被收集的风语和鸟鸣。
　　
　　 为迎接火炭一样的朝霞在天边乍现。
　　 它们不负星辰，紧紧相拥在夜的尽头，
　　 那里水面辽阔，高山巍峨。
　　
　　 4
　　 除了身处异乡的缄默，
　　 总有被琥珀色所唤醒的湘音和湘韵，
　　 响起在每一个日落时分。
　　
　　 就算再遥远的旅途，也可驻足回望，
　　 所有的疲惫，都是必须卸下的行囊。
　　
　　 每一枚茶叶的纹理里，其实都藏着神迹。
　　 每一棵茶树都会站在分叉的路口，
　　 一一辨认出回到故乡的亲人。
　　
　　 5
　　 凡是记忆不能言说的，石碑可以。
　　 凡是石碑没有记载的，还有口碑。
　　 凡是清风轻抚过的，都将重现。
　　 凡是月光亲吻过的，都将珍藏。
　　
　　 当后来者拨开荆棘和荒草，
　　 先人的足迹会在山道上蜿蜒，
　　 而茶叶奔跑的身影，
　　 总是会走在时间的前面。
　　 那里有可以穿越的瀑流，
　　 也有可以托付的未来。
　　
　　 当所有的人声都安静下来，
　　 总有一种言说还在继续，
　　 它们在一把插电的茶壶里，
　　 咕咕地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