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
　　
　　 几场雨之后，天就突然凉了
　　 仿佛只经过一个转弯
　　 足音还贴在鞋底，在午夜踢踢踏踏
　　 架空的黑暗。影子的丛林。
　　 天使偶尔也会打盹
　　 我偶尔悲伤
　　 关节炎是不可治愈的老毛病
　　 艾灸在骨缝里青烟袅袅
　　 蓝白两色石块，拼接一条小路
　　 向远处缓慢爬行
　　 蝉鸣全然消失。秋虫的低声部越来越飘渺
　　 最先开始落叶的是桃树
　　 它们在春天开得太快太张扬了
　　 我把深夜藏进雕花绒的细密绵软
　　 这加剧了膝盖火辣辣的痛
　　 窗外，布谷鸟不合时宜地喊了几嗓子
　　
　　 &结果的树
　　
　　 我看着对面那棵树
　　 枝繁叶茂，结出模糊的绿色果子
　　 它并不关心能否被食用
　　 每年自顾自开花
　　 最后，任性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我时常站在窗口看它的静止
　　 或摇曳。我无法否认内心的羡慕
　　 它借用两幢楼之间的空隙
　　 隐去名字。它给我这样一个暗示
　　 阳光雨露雷霆风暴，从来不会遗漏
　　 在夜晚安静沉睡，等待天明
　　 等待无数窗户把它反射在玻璃上
　　 然后被一双双眼睛注视
　　 也许它并不在意这些
　　 如同消失的启明星
　　 如同我一次次合拢窗帘，夜色和你
　　
　　 &莳萝
　　
　　 维克多·雨果结束流亡生涯后
　　 回到巴黎。用分行间长短不一的犀利
　　 或静观，或指认凶年
　　 犹如他伟大的一生
　　 直到巴黎圣母院毁于一场大火
　　 他曾经描述过的伤痕，瓦砾，哥特尖顶
　　 并没有被挖掘出来
　　 敲钟人从一种齑粉转为另一种齑粉
　　 故事不再坍塌。只是隐去了面目
　　 亡魂们唱着《复活》《奇异恩典》
　　 伤口消失。一切将得到重建
　　 那些莳萝都带着小伞
　　 和你们一起，在香气里平安降落
　　
　　 &对明天的一种理解方式
　　
　　 我惊讶于这样的慌乱
　　 被搅动的深度。积尘里，另一种液体
　　 释放沉默的阴冷。我不得不提到
　　 青苔会让日子打滑
　　 是雨季和明天把它们送至
　　 井沿或斜坡。曾经与碎石一起滚下去
　　 疤痕是有记忆的，包括跌倒的角度
　　 黑暗里，伸出手摸索
　　 路和出口。脚步声之外。一只伤口结痂的猫
　　 正舔舐自己的痛楚
　　 它没有叫出声。就像我努力组织语言
　　 试图表达复杂的心情
　　 ——黑色的声音可以再放一放
　　 天，很快就要亮了